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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坐春风

如坐春风 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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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韵】相伴(随笔)

2018-11-12 15:46:28
10月16日一大早,我正要起床做饭,我爱人手机响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肯定不是好事儿,我想。果然不出所料,我婆婆说我公公起床穿袜子时突然感到右胳膊没劲儿,头晕,恶心。要我爱人去医院联系医术高明的大夫,小叔子一会把老人送过来。
自从小叔子学会了开车,我爱人的负担稍稍减轻了些,从08年10月买车以来,婚丧嫁娶大事小情,只要有事儿就全归我们家,而且都是理所当然,赶上自己有事儿还得往后推。真的,我们若没空就跟他们自己高考落了榜似的,失望至极。不是我们自己多虑,他们真这么想。五六年后的一天,哥仨算账(丧事儿谁赶上谁拿钱,自己先记着,到年就结算)时,弟妹冒出一句油钱也得算里边吧。原来他们知道汽车不是烧水就能跑的。快拉倒吧,都是自家人,这点小事儿提不着,我和爱人都推脱。一家人没必要这么计较,有个明白人说句明白话叫人心里痛快。
我到学校把该做的事儿做完,再请个假就去了医院,到那已经上午十点了,我爱人还推着轮椅在医院门口翘首以盼——我公公还没到。我一看就急了,这要是急病怕是人都没了。我爱人说催了好几个电话了。唉,小叔子这性气没法说,别人吃三顿饭的工夫他一顿也吃不完。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你自己回家接呢,我埋怨爱人。限号,傻妞儿,我爱人瞪我一眼继续道,谁知道他这么磨蹭啊,这几里地还叫道儿啊,几分钟的事儿,若知他这样,我打的回去了。我俩一边唠叨一边等。
秋末了,小风飕飕的,我俩在医院高楼林立的一方天空下瑟缩。 实在等不下去了,我让爱人再催。弟妹回话,马上到。一个马上给了人莫大希望,可是“驴上”也没到。我俩实在冷,就钻进了急诊部的门厅隔门而望。又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在千呼万唤里,在望穿秋水中,小叔子的黑色别克终于闯入了我俩的视线。我俩赶紧推着轮椅迎上去。公公下车来,跟平时走路没什么两样,我俩的心稍稍放宽了些。问及迟到的原因,一是旧车被侄子开回天津了,这辆车是新的,后备箱自始至终还没弄开,一来就打算住院的,捎的东西没地儿放;二是正在修路,需要绕远。放下这个话题,赶紧去影像楼做CT、拍片子、还有核磁,单子是我爱人早就叫大夫开好了的。
回到病房,护士给量血压、做心电图、抽血化验,还给上了监测仪(我也不知道专业术语叫什么,就是随时显示血压和心率,还有别的就不懂了),吸上氧,能用的全用上了,那叫想得“真周到”。主治大夫又是比比划划问询,又是拿小锤等器具敲击,边问边记录,态度之温和之耐心,叫人心里“暖如春”。一通忙活,输上液才得以平静。有农合就是好。 检查结果,公公脑部毛细血管堵了好几条,八十多岁的人了,大夫说有可能通不开,需要长期服药。不过还算万幸,并无大碍。我们劝他这一次反正是住下了,干脆来个全面体检算了。老爷子也点头同意,并表示治的一点毛病也没有了再出院。我们几个听了偷偷乐,这个目标恐怕不好达到。果然,八天后,公公自己吵着要出院。我们问他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他说差不多了,不可能治的一点毛病也没有了,胃口的小毛病一时半会治不好,得靠养。我们几个还是笑。这老爷子脾气大,还任性,我们晚辈不惹他,凡事达到他满意。 上班,跑医院,全都累得不行不行的,终于盼到公公出院的这一天——10月23号。
上午,我正忙着,手机响了。我爱人叫我去医院,说我婆婆一会来住院,我一听有点蒙。蒙能挡住什么,把手里的活放下请假再奔医院。
见到婆婆那一刻,我的心犯堵,因为听不了她连呼哧带喘。她右手拄着拐棍,三姐搀着她左臂,颤颤巍巍的样子,让人感觉禁不住一阵风。我问爱人为什么不让老人坐轮椅,爱人说普内科没有。给公公准备在手下他没用,婆婆急需却没有,这事儿闹的。我替下三姐,搀着婆婆又走向影像楼,又是CT。回到病房输上液,婆婆喘气才匀了些。跟婆婆打声招呼,去看公公。
“你妈前天来看我还好好的,怎么又得病了呢?”公公喊着我的名字问,眉头紧蹙,一脸怨气,那神情好像是我叫我婆婆得病似的,“这是为什么呢?” 我一听老爷子又要钻牛角尖了,赶紧劝: “这得病也是能预料到的吗?都是防不胜防的。您别想那么多了,养好你自己的身子骨才是最重要的。” “我就问你,你妈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又得病了?”公公这一问,把病房里的人都逗笑了。
说话间,护士给起针了。我叫公公一会去病房看看婆婆,他的问题我给不了答案,索性转移话题和他的注意力。
还记得2015年春天,我婆婆被诊断为尿毒症,眼看着人就完了。三个大姑姐提前给老爷子透露点不好的信息,没想到老爷子火气蹿上了房,他老人家说没别的要求,去哪里不管,老太太的病治不好就不行!搞得几个姐姐又狼狈又窘迫。好在老天有眼,从外地转回本地医院,死马当活马医的婆婆渐渐好转,最后连透析都不用做了,我们一家人直念“阿弥陀佛”。
公公见到病床上的婆婆,躬身凑到婆婆床前,说话声音特别轻,就像怕惊扰了熟睡的婴儿。婆婆反倒哈哈大笑说你出院了我住进来了,孩子们倒替班伺候,咱俩倒替班住院,并告诉公公她没事儿,就是想给孩子们添添乱。我们也被婆婆说笑了,再傻的人也没愿意生病的。我知道我婆婆是故作轻松,她怕我公公担心。看着两位老人眼神里传递着关切的温情,我心里涌起一阵感动,一阵酸楚。 相濡以沫六十年,那是比亲人还亲的了。此时徘徊在人生之路的末端,在相互观望中,不知那一会就看不到对方的身影,真令人悲戚。

那一刻,我竟然想,要是有一只神鸟给叼来两粒仙丹,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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