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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恋】那年冬天(散文.原创首发)

2018-04-22 20:57:20

      

      早上起床手机显示:气温0度,时近冬至的隆冬天气,应该是这个样子了。今天阳光明媚,一屋子的橘色光辉,满满的暖意融融。即便是0度天气,也无所谓了,因为有秋衣、保暖衣、毛衣、羽绒服等各种御寒衣物;还有暖手袋、取暖器、甚至空调;出门有帽子和围巾。再也不像当年那般惧怕冬天了。

      还记得,那年冬天,我大概只有六岁吧,一个清晨,只知道头天晚上一夜下雨刮风,天出奇的冷,早上明明醒了,却不想钻出有母亲依偎的被窝。只听哥哥惊呼:“哦哟!堆好厚的雪哦!”一听到“有好大的雪”,再温暖的被窝也耐不住了,赶紧翻身起床。
      我与妹妹蹦跳着走出没有门的敞屋,放眼一看,哇!满山遍野一片雪白,我们睡的草房上积着厚厚的雪,原来我们昨夜已被大雪覆盖。积雪大约有半尺来厚,比我们盖的被子厚几倍呢,银亮银亮的,竹子也被雪压断了许多!记忆里,那年的雪是最大的。洁白的积雪激发着好奇,我和妹妹总想去揽草房上的雪玩,小手冻得像一根根胡萝卜,还是禁不住去揽下积雪。
      哥哥用我们揽下来的雪,堆了一个雪人在堂屋外的坝子里,用镰刀刻出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活脱脱像个笑面罗汉;我和妹妹用妈妈割回来的牛草拴成把戴在雪人头上,再用妈妈麻篮里的旧布撕成条围在雪人的脖子上,便是“白雪公主”,然后每天都会去侍弄着玩。
      雪人孤零零地坐在坝子里,待了好多天才化完,原来她却经不起温暖的浸泡,越是亲近她,消失得越快。有雪花飘飞的那个冬天,是浪漫的,是欢乐的,也是温暖的。
    那年冬天,不知道只有几度?反正身子在一件旧棉袄和一条单裤子里,总是冰凉冰凉的,颤抖着,像筛糠似的。我的小腿冻得像冰棍,长满了大个小个的冻疮,先是起泡,后来水泡被弄破了,就化脓溃烂,不敢穿袜子,裤子一挨着就疼得钻心。
      我疼得再也没法走路,更不能去干活了,牵牛、洗红苕、扫地的活,就由比我小两岁的妹妹去做。妈妈说:“你腿上冻疮都生成那样了,别到处走了,就坐在灶门前烤火吧。”我只好乖乖地听妈妈的吩咐,坐在灶门前,整天烤着火笼取暖、养冻伤的腿。我没有哭,没有笑,只有呆呆地看着溃烂的冻疮溢出的脓水,像我咽进肚里的泪水,一滴一滴的。
      父亲去大队医疗站买了些消炎、止疼、合血……的药和纱布回来,磨成粉末,用温开水调了敷到溃烂处,再用纱布包扎上,加上每天烤着火保暖,后来慢慢好了。腿上指头大小的,一个挨着一个的疤痕,就是那年冬天留下的永久记忆。
      那年冬天,没有下雪,“只有白雾茫茫,只有山朦胧水朦胧,人朦胧鸟朦胧”,让闭塞的山村显得更加狭小、清冷而孤寂。浓雾弥漫中,既觉得是一种保护,又寂静得可怕。走在上学的山路上,犹如在云层中穿行,幻想着能冲出迷雾,飞上天空,该有多美!幻想让大脑暂时忘记了逼人的寒气。收回梦幻的思绪,湿冷的空气让人有些急促。
      呼啦啦的风掠过脸庞,干疼干疼的,本该如红太阳的脸蛋变得青紫青紫的,瑟缩的身子照样会颤栗不止,尤其是中午哽了几个冷红苕以后,从喉咙到肚里都是拔凉拔凉的,哆嗦得只听到牙磕得“吭吭”作响,心像缩成了一个小疙瘩。只好与同伴们用跳绳、踢毽子、打羽毛球、拍皮球……之类的活动来增加动能,以补充被北风刮走的热量。
      那些年的冬天,是我们童年和青春的烙痕,直到《春天的故事》灌进我们耳朵,才被埋进记忆的土壤。那一曲唱响神州大地的旋律,终于刮开冰层,刮来一阵春风,吹暖了大江南北,吹暖了城市,吹暖了山村,吹暖了各家各户,吹暖了每个人的心,吹开了脸上的笑颜!
     人生是一场修行,季节是一次次轮回,又是一年霜重雾浓时。今天,我坐在记忆的长椅上,抚摸着橘色的阳光,再想起那些年的冬天,如刚喝了碗酸汤。时光亦如这轻柔抚过的风,悄然划过指尖。岁月的枝头,凋零着几片写满沧桑的黄叶,随风摆动,随时会有飘落的担忧,就如伫立在那片故土上的几间破败老屋,老屋里卷缩的已经失去自理能力的父亲,和糊涂絮叨的母亲,不知,他们此刻的内心还能想起什么?是否与那年冬天的我们一样!

                                                    2017.12.18.笔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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