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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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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散文发表在《枣花》季刊上,这是编辑修改过的稿子

2019-05-03 21:18:57

房顶上的童年岁月(外一篇)

张凤英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生活不仅仅是一日三餐,更有诗和远方,我常常站在老家的房顶上,望着北沟岭的山口发呆,心中憧憬着美好的、如诗如画的远方……

我的远方在哪里呢?作为一个留守儿童来说,我所向往的远方就是爸爸妈妈工作和生活的城市。也许那座城市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美;也许它比想象中的还要美十倍。可是我却想象不出那里是什么样子的。我能看到的远方,就是站在我家的房顶上看到的就是北沟岭那边的灰蒙蒙的群山,还有山顶上的漂浮不定的白云、暗灰色乌云和绚烂的火烧云。山上的树木一年四季变换着不同的颜色,春季的绿,夏日的深绿,秋天的枫叶红,以及冬季被雪覆盖的醉人的白。我盼望着冬季,盼望着春节到来,那时候,爸爸妈妈就要回家来了,我的生日也快到了。可是那些日子却是短暂的,更多的时候,空旷的院子里只有爷爷奶奶、小叔叔和我。

我们上苍山的房顶是平坦的,上面没有瓦,有的是白灰抹得又平整又光滑又漂亮。秋天的时候,房顶上经常晾晒着许多好吃的:有粮食、红枣、花生、核桃等。我有时候看云朵看得肚子饿了,咕咕直叫唤,吃上一把红枣,那种带着乡土味儿的甘甜就会满足到我的心底里。

印象最深的是奶奶晾晒南瓜干,秋天的时候家里的南瓜成熟了,它们有的像小盆、有的像大碗,圆滚滚的,黄灿灿的,甚是喜人。奶奶用菜刀把它们一切两开,然后去掉瓜子和瓜瓤。用一把特制的小刀,转着圈地将南瓜切成长条状,那南瓜条有棱,一圈一圈缠绕起来,就好像家里拴牲口的粗绳子。先将这些瓜条放在房顶上晾晒,等晾晒得差不多半干的时候,再用竹竿串起来,晾晒在厦架底下。所谓的厦架和现在的一楼阳台差不多,或者说就是没有包的阳台,有屋顶,没有玻璃墙,房檐下延长出来的部分,可以晾晒衣服或者是蔬菜和玉米。农家小院子里的厦架是极其丰富的,这里有一串红辣椒,那边有一嘟噜黄玉米,还有奶奶做的南瓜干,富有满满的农家情趣。

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奶奶用南瓜干煮的粥真是农家的美味,甜丝丝的,梗纠纠的,黏糊糊的,那叫一个暖人心啊,我小时候就爱吃这一口儿,早晨起来,洗脸涑口后吃上一碗南瓜小米粥,一天下来肚子都熨帖着呢,什么美味也不换!唉,话又说回来了 ,那时候也没有太多的美味儿给我品尝。

     房顶上晾晒的还有地瓜干,地瓜干有两种:一种是生地瓜干,白白的,硬硬的,那是农家的口粮,奶奶会把晒干的生地瓜干放在碾子上,套上生产队的小毛驴,捂住小毛驴的眼睛,并且给小毛驴带上嚼口(防止小毛驴偷吃地瓜干)。然后赶着小毛驴转圈拉着碾子走,碾子转动的时候,就把地瓜干碾碎了。碾子不断地转动,地瓜干就成了地瓜面。奶奶收起地瓜面,用像筛子一样的细网箩将地瓜面箩细,这样就可以做地瓜面饼子或是地瓜面发糕了。房顶上晾晒的另一种地瓜干是煮熟的地瓜干,这种地瓜干是黄色的,有点软,有点弹牙,它又甜又好吃,是家里孩子和老人的零食。

     傍晚的时候,坐在房顶的东北角,欣赏着西山边上的晚霞,奶奶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天气晴好吧,这几天是晾晒的好日子啊!”我则在细心地等待着蛐蛐的大合唱。每天黄昏,房子后面的菜地里,草丛中都是蛐蛐叫唤的声音。这时候也会看见麻雀和小斑鸠什么的,在草丛中捉虫吃。它们蹦蹦跳跳,咕咕叫着,很是忙碌呢。

有时候房子西面的山坡上,会有一只野兔子,或者是一只野鸡。它运气不好的时候,就会遇到放羊的老汉回村,老汉拿起一块石头,瞄准了,“嗖”的扔过去,兔子就被打昏了。是野鸡也就昏死过去了。那样的话,我晚上就有兔子或野鸡肉吃了。为什么呢?因为放羊老汉不舍得自己享用那野味儿,他会拿到我家来,卖给我的奶奶,他知道,我奶奶会给她十元钱。我家有钱,爸爸妈妈在遥远的城市里挣钱,每月都会寄钱回来,邮递员送汇款单的时候,总是大声的喊:“老奶奶,你儿子有钱寄回来了。”这时候奶奶就很骄傲,她会显摆给邻居们看那个汇款单,她会对爷爷说:“她爷爷,明天去城里取钱吧。”每到这时候,我就想:明天有好吃的了,可以解嘴馋了!说实在的,我总是弄不明白,放羊的老汉为什么扔石头那么准呢?后来才知道,放羊的老汉,从不舍得用鞭子抽打羊儿,他总是远远的扔石头打羊的耳朵,打得准,羊儿就很听话。这是山里放羊老汉的技能,这技能是长年累月在山里放羊练就的本领。

夏天的晚饭后,房顶上是乘凉的好去处。农村蚊子多,蝎子也多,在院子里乘凉简直就是喂蚊子。房顶上就不同了,那里有息息的小风,很凉爽,蚊子也很少,那时候蚊子细细的腰,瘦弱的样子有点弱不禁风的模样。不像现在城里的蚊子个头贼大,嗡嗡叫的声音贼响亮,似乎要把谁吞进肚子里去似得。那时候睡觉是不用蚊帐,也不用蚊香,只是用艾蒿编个辫子,晒干了,点上火,熏蚊子。哪里像现在啊,各种喷雾剂、蚊香都用上了,蚊子却一点也不在乎。

晚上一家人坐在房顶上,抬头看见满天的繁星。爷爷说:“银河快调角了,该吃南瓜和豆角了。”那时候没有塑料大棚,吃的都是时令蔬菜,什么季节吃什么菜,农家自有定论。现在不同了,有了塑料大棚,许多反季节蔬菜,弄得我都没法知道眼下是什么季节了,该吃什么蔬菜了。超市里有什么就买上吃吧,反正我们已经习惯了城市里的生活,不再惦记着种植蔬菜了。记得每到这时候,小叔叔就会卖弄他的天文知识,指着北方的天空说:“你们看那是北极星。”人们看北极星的时候,他又说:“看呀,那里是大熊星座,小熊星座……”这时候,我会故意捣乱说:“奶奶,看呀萤火虫星座……”

有一天,我们房顶上晾晒着满满的玉米,奶奶说:“在院子的石凳上坐着吧,别上房顶了,小心那些玉米别糟蹋了。”于是全家人坐在院子里,听爷爷讲“王大胆喂菩萨吃米饭的故事”,这个故事爷爷说了好几百遍了,我听着没意思,就躺在石凳上睡着了。故事讲完了,奶奶说:“山鹰啊,起来到屋里睡吧”。我一翻身,屁股坐在一只蝎子上,蝎子用它那毒刺狠狠地蛰了我一下子。我的屁股立马肿了起来,我哭声震天,爷爷奶奶都吃了一惊,赶紧想办法给我止疼。叔叔找来一只蜘蛛放在我屁股上,蜘蛛吸毒素,我的屁股不疼了,蜘蛛死了。什么道理呢?我不懂。只有叔叔明白。

房顶上晾晒东西,最怕下大雨,一次房顶上晾晒着麦子,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我爷爷奶奶赶紧上房顶,收麦子,结果还是被雨水冲走了不少,心疼的爷爷三顿没吃饭。

月亮出来的夜晚,我站在房顶上,看着东边的打谷场上小朋友玩“调兵谴将”他们对面而站,假定是作战的双方。左边一方大喊:“急急令,跑马城”,右边一方喊:“马城开,把你的兵马调过来”。然后左边喊:“要谁啊”,右边喊“张铁蛋”于是左边拉起手来,组成长城的样子,张铁蛋冲过去,冲开了城墙,就带走一个人;冲不开城墙,就自己留在边了。一直到全部人员都到了一边,没人的那边就输定了。游戏结束了。大家一起喊“不玩啦,回家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时候山村开始一片寂静。说话声,游戏声都没有了。再等一会儿,灯光也慢慢地、一盏一盏地熄灭了。山村一片黝黑。整个山村都睡觉了。

我有时候会在睡梦中生出一对儿翅膀,好像故事里的天使一样,在村庄的上空飞翔。我围着村子飞转,飞转,一会儿就飞过村北边的北沟岭,飞向山外边,飞向爸爸妈妈工作的城市,去找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去城市的公园和商店去逛逛……

每年过完正月,妈妈爸爸就该返回城里工作了。他们背着奶奶给的土特产:山核桃、花生、红枣和南瓜干。在乡亲们的谈笑声中,穿过村里那狭长的街道,走向村口,走向北沟岭。我则迅速地顺着梯子爬上房顶,望着妈妈爸爸远去的身影消失在北沟岭那天山路的尽头……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泪流满面。我一年中最快乐的日子结束了,重新开始盼望下一年妈妈爸爸回来。

如今,我已经生活在城市里多年了,习惯了楼房与高大的水泥建筑,习惯了车水马龙的热闹场景,习惯了堵车,人群排队。但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念儿时的上苍山村,想念那老家的房顶,想念房顶上的童年时光……

啊,乡愁是一枚小小的车票,我在这边,故乡在那边;乡愁是一条无形的互联网,我在城里,故乡在山里。童年是回不去的故乡,故乡是我梦中的童年……

故乡的小河

在我童年的记忆力里,我的家乡在河北阜平的上苍山村。我家的门前有条小河。那条小河不宽,最多就四五米那么宽,河水也不深,刚刚漫过我的小腿。它弯弯曲曲地从我们家门前流过。小河横跨整个村庄,把村庄分为村南面和村北面。我家住在村北面,趟过门前的河水就是村南面。河水从西往东流着,河的两边是倒垂柳。那些柳树生长的婀娜多姿、千姿百态。有的像亭亭玉立的少女;有的似没有修饰的醉贵妃。有的伸着胳膊正在打呵欠;还有的挥舞着长袖在跳舞……

小时候,一到夏天,我基本上就住在河里了,每天早晨起来就光着小脚丫、穿着小裤头,赤裸着上身,提着小木桶,拿着小铲子,到河沟里去玩耍。河沟里有小鱼、小虾、小螃蟹。春夏之交还有小蝌蚪和很多小青蛙。我在河边的沙滩上挖一个小坑,里面灌满水,做我的水库。然后,从河沟里抓小鱼、小虾、小螃蟹,用小桶把他们运送到我的小水库中养起来。

中午,奶奶叫我回家吃饭。她拉长了声音对着小河喊我,我装作没听见。我们家离河沟很近,从我们家走两米平地,再下19个台阶就是河沟了。奶奶颠着一双小脚,下台阶很不容易,于是她总是在台阶上大声的呼唤我的乳名,我总是假装听不见。奶奶说:“小祖宗,你耳聋吗?”我说:“奶奶,我听不见,我在玩。”没有办法,奶奶就端着饭碗,一级一级地往下走,她走下台阶,来到我的身边,揪着我的耳朵说:“淘气包,吃面条。”于是,我狼吞虎咽地吃下一大碗面条,就接着玩我的小水库。

河沟的边缘地带,有许多泉眼,这些泉眼有的是喷泉,它们会涌动;有的则是慢慢的渗水,咕咕嘟嘟地往上冒泡。无论如何,泉水边上都有一个深深的水坑。这个水坑里的水特别干净。不但清澈见底,而且甘甜爽口。村里的人们都吃这些泉水,他们用这些水做饭吃,一般是就近取水。我玩得口渴的时候,就用双手捧起那泉水大喝几口。

夏天的时候,我会爬上我们家门口的老核桃树,把那些青绿的核桃摘下来,然后埋在河沟的淤泥里,等上面的绿皮变黑了,找出来砸开,吃里面白嫩白嫩的核桃肉。那是在是一种纯天然的享受,至今在睡梦中中还砸吧那甜美的味道呢。

河沟不但是孩子们的天堂,也是妇女们洗衣服的好去处。每天艳阳高照,河边上的青石板上就成了妇女们的天下。我的母亲和姑姑都是这个队伍中的一员。她们一边洗衣服,一边议论着村子里的家长里短,什么三叔叔家的儿媳妇要过门了;什么二爹爹家的闺女回娘家来了;什么村里的哪个小伙儿和哪个姑娘恋爱啦,都是她们议论的话题。有时候说话太专心了,连衣服飘走了都不知道。每当这时候,我就会帮助他们捞衣服。

有时候,我一个人站在河沟里,看着哗哗流着的河水,就会想这些河水是流到哪里去呢?我经常就这个问题问我的爷爷。爷爷总是捋捋胡子,笑呵呵地说:“你看,这河水是向东流的,东边是哪里呀?是大海。那里是水的老家,有老多老多的水啦。那水里有很大很大的鱼虾,还有海狮、海豹等等动物……”我想,那我顺着河水向东走,一定能找到大海,看到那些神奇的动物。于是,有一天,我就带着饼干从家里出走了,我顺着河沟走啊,走啊,走了很远很远,天都黑了,也没有看见大海。我吃完了饼干,又累又饿,是在走不动了,就趴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见到了大海,见到了很多很多五颜六色的鱼虾,还有海狮和海豹。突然,有个叔叔把我叫醒了,我一看天都黑了,朦朦胧胧的月光下,看见那个叔叔对我笑着说:“告诉我,你爷爷叫什么名字,我送你回家。”我说:“叔叔,我认识家,就是顺着小河往西走,可是我走了一天,实在走不动了。我爷爷叫张宗良,你背上我,把我送回家好吗。我想去看大海,可是大海太远了,我还是等长大以后再看吧”说完这些话,我伤心地哭了。他却爽朗地笑了,说:“这么说,你还得叫我一声舅老爷呢。不要哭,等你长大了,你一定能看见大海。”于是舅老爷就把我送回家去了。

家里的爷爷奶奶和妈妈已经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了,看见我回来了,一个个都非常激动,好一顿感谢舅老爷。从此以后,每天傍晚,爷爷都会把我管得死死的,不叫我离开半步。他们都劝我我好好读书,好好学文化,长大了,有了文化,就可以坐大火车去看大海了。

光阴似箭,眨眼几十年过去了,我早已经告别了故乡的小河,来到钱塘江边生活了,这里离着东海很近,我们经常去入海口看钱塘江的潮水。可是在工作和生活之余,我会十分思念我的故乡和故乡的小河。是童年那美丽的梦幻般的小河把我引到到大海边的。大海曾经是我的梦想和远方,而今他是我的第二故乡。虽然说“久居杭州成故乡”,但是我依旧怀念故乡的小河,太行山故乡的小河啊,我思念你,你是我童年的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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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03 21:21:05
这条公路就是原来的小河,如今河水干枯修缮成公路,要想富,先修路,故乡脱贫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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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04 15:18:15
红色的字迹是编辑修改时留下的痕迹,留作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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