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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忘英烈:腊八惨案 ——刘旭东慷慨就义 东朱鹿腊八惨案
此刻的熊谷,依就半信半疑。他转念又想,即使有个把八路,不出来也会被呛死的,能成什么精?于是,他复下令点柴烧洞。
烈火与浓烟,向地窖深处滚滚扑来。大难临头,为了救地窖里的其他同志,张鲁泉用自己的背堵塞里洞口,咬着牙任其浓烟熏,烈火烧。他的背被烧得“吱吱”冒油,他的脸上疼得滚汗珠儿。
此刻的李寿岭,已经被呛得直不起腰来了。他不忍心鲁泉为大家受罪,艰难地爬过来,对鲁泉说:“老张,来,换我的。”
鲁泉忍着疼痛看了部长一眼,脸上硬装出一副笑容,回道:“换啥?我能挺得住——关心下你自己吧。”
……
地窖里的惨烈情景,我不忍心再向大家细表,就此搁笔吧。事后得知,日伪军撤走后,地窖里留下的那七位同志,除卞克己与陈凤仁获救外,其余的人都壮烈地牺牲了。
述罢地窖里的斗争情况,回头再说地窖上面的日伪军。当地窖里的人们正在受罪时,熊谷竟以胜利者的姿态,率领他的部下开拔了。
熊谷怕旭东逃跑,命令伪兵将他捆起来。旭东将靠上来的伪军一推,凛然道:“滚开!不用劳驾!既然是投案,我不会跑的。”
说完,甩开大步,向大门口缓缓走去。
这个旭东呀,真真是:
救国不惧阎王叫,
阔步甘上断头台。
羞煞多少势利眼,
图荣可将祖宗卖。
第五回临危不惧刘旭东气贯长虹冲霄汉
阳河岸畔雪花飘,
朱鹿街口起惊雷。
朋友,你听说过六月飞雪,可听说过腊月惊雷?没有吧?那就让我来告诉你。
腊月初八,天将中午。乌云弥漫,不见红日,肆虐的朔风呼啸着,将树梢上的枯枝一段段地吹折了下来。
一阵狂风卷来,天昏地暗,把囚聚在东朱鹿村十字路口上的人们吹得一溜歪斜,一阵骚动。待风息以后,方能看清十字路口上的场景。
十字街口的北沿,当街按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的后面,一溜按放着三把太师椅子。熊谷曹长居中而坐,徐金淙与杨勾鼻子分坐于左右两侧。这三个家伙,都是身着武装带,一脸丧门象。
熊谷面前的桌面上,按放着一部报话机;熊谷的身后、左右站立着一溜日伪军,个个都是弹上膛,枪上刺,如上战场,似临大敌一般。
方桌的左前方,临街一户人家的大门前,耸立着一棵高大的古槐,古槐上架着一根临时架起来的报话天线。放眼一望,十子口周围人家的房顶上,架着机枪,蹲着钢炮,枪口与炮口,正直对准十字街口。
十字街口上,黑压压站立着一片人。他们是被日伪军驱赶来的东朱鹿村民。这些人扶老携幼,难得见青壮年。他们低着头,垂着目,一声也不吭。说来也怪,此刻,连小孩子也趴在妈妈的怀里,一声不敢出。村民的四周,凶神恶煞地围着一圈荷枪实弹的日伪军。人们都在担心,不知灾难会落在谁的头上呢。
大汉奸徐金淙是当年朱良高小的高才生,讲话的口才不错。他干咳一声,缓缓立起来,将腰微微一躬,打着手势向村民们说:“父老们乡亲,大皇军是爱民的,只杀共产党,不杀老百姓。他们进驻咱们中国,是为了解救咱们,建立东亚大帝国,共煌共荣的。土八路捣蛋,破坏皇军的大计,请大家把他们交出来……”
这几句堂而皇之的演讲,把个熊谷曹长说恣了。不待徐金淙把话讲完,他“嗵”地一下立起来,“啪”的一个敬礼,将小胡子一抹,大金牙一呲,扯着公鸭嗓子说:“吆西。中国地大物博的,日本科学发展的,科学与物博的结合,共建繁荣帝国的……”
黄鼠狼子给鸡拜年,在场的群众谁信这一套?人们在心里骂娘,谁还去听他们的野蝼蛄叫?
熊谷见村民反映冷淡,只好草草收场。他们的正场戏,终于登场了。
刘旭东与李连臣被一队日伪军押进场来。此刻的他们,已是五花大绑,遍体鳞伤,流出来的鲜血已经冻结成冰,迈动起来有些吃力。然而,他们依然昂首挺胸,不像是上刑场,倒似是上战场。
他们的到来,引起场上一阵骚动,不知哪个母亲怀里的孩子哭了一声。随即,人群中此起彼伏,尽是孩子的啼哭声。
刘旭东被带到方桌前,徐金淙的政训处主任刘云首先粉墨登场。
刘云是朱良人,虽然没有直接跟着刘旭东上学,却认识朱良高小的这位名师。抗日战争爆发后,刘云曾是学生流亡队的分队长,跟随杨九五南逃沂水,中途返回参加了国民党地方部队。当时,他还是有抗日救国热情的的。投靠徐金淙后,随徐当了汉奸,死心塌地地成了卖国贼。
刘旭东被押来后,他他想在日本人的面前争个头功。于是,便以老熟人的姿态,厚着脸皮出现在旭东的面前。他将大牙一呲,对刘旭东说:“吆,这不是刘老师吗?幸会。”
刘旭东将头一扭,不搭他的闲腔。
“刘老师——不,是刘部长吧。咱们是熟人,好说,好说。以我看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部长,只要交出益寿县的党员名单,或者说出你们伤病员的藏身处,”刘云呲着大牙,喷着唾沫星子,将胸脯一拍,“我保你无事,马上放人。”
“刘大牙,”刘旭东直呼刘云的外号,“你倒是识时务呀,跳梁小丑一个!你保我?将来谁保你呢?无耻!”
刘云吃了闭门羹,灰溜溜地败下阵来。熊谷心里着急,从太师椅上猛地立起来,怒骂道:“八格!”
徐金淙熟知刘旭东的脾性,怕闹僵了掏不出情报。他慌忙立起来,伏在熊谷的耳畔嘀咕了几句。熊谷点点头:“幺西,幺西。”
徐金淙离开太师椅,故作斯文地来至旭东面前。旭东一转身,不屑一顾。徐金淙又随着转到另一边,向旭东微一弓躯,假惺惺地叫了一声:“老师。”
“你是谁?”刘旭东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故作不识,“是安子吗?”
“是,我是你的学生小安子。”“小安”是徐金淙的小名,老师直呼其名,他感到有希望,心里泛起几分喜悦。
“呸!滚开!”旭东将眼一瞪,愤愤地说,“我那小安聪明伶俐,热血沸腾,积极向上,你算老几?”
这个徐金淙,的确是刘旭东在朱良高小的学生。当年,他的确聪明伶俐,积极向上,从刘旭东那里接受过不少爱国教育。1929年,他怀着一颗救国心,误投北洋军阀孙殿英办的军校。他忍受不了日操夜练的疾苦,不久就潜回故乡,开设了“大众书店”,堪称地面上有学问的人物。
抗日战争爆发后,徐与族弟徐琳拉起一支抗日武装,走上了抗日救国的道路。启始,他的确壮志满怀,一心救国,向他的部下提出“向岳家军学习,冻死不拆房,饿死不抢粮”的响亮口号。可惜,他利令智昏,权迷心窍,逐渐背离初衷,投靠张景月以后,追随张景月当了铁杆汉奸,变为不齿于国人的臭狗屎。然而,此人不知自责,却将叛变投敌的丑账记在了八路军的头上。
“老师,你是熟读《水浒》传的。”他开始向老师诉苦,“林冲逼上梁山,我可是八路逼当汉奸呀——他杨国夫欺人太甚,让我全军覆灭。这口气,我咽不下!”
杨国夫,当时是八路军三支队副司令员。当徐振中同意抗日、接受整编又反水背离后,率部一举攻克藏台,使徐部全军覆灭,徐有幸率领四十员残兵败将漏了网。
“好个徐金淙,这是汉奸逻辑!”刘旭东闻言,气愤至极。
“如果不是杨国夫,我也许……”徐金淙还想狡辩。
“你说错了。这里面不存在‘也许’。”刘旭东不容徐金淙狡辩下去,愤愤地揭露他,连脏话也骂出来了,“你本来就脚踏国、共、日伪三条船,想从中投机取巧。既然接受了八路军的整编,为何又翻脸不认账,反水出逃,构筑藏台据点与八路军为敌?准一,准二,岂能准三?就是我,也打你个狗日的!”
“妈的,给脸不要,休怪我金淙翻脸不认人——来呀!割掉他的舌头,看他敢胡说八道!”徐金淙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五六个伪兵闻声而出,将旭东架到槐树下,捆绑于树干上。而后,两个伪兵扒开他的口,一个伪兵将刀子伸进他的口中,“刺啦”一下,将他的舌头割了下来,一扬手,将血淋淋的舌头向囚聚在十子口的村民头上抛去。血舌落处,一阵骚乱,人们纷纷四避,亮出了一个空场子。四周的伪兵刀刺枪托捣,又把人们逼了回去。
刘旭东满口流血,欲呼呼不出,想骂骂不成。他盛怒填膺,瞪大眼睛,恨恨地怒视着劣徒徐金淙,好似在说:“你个混蛋,有本事对着日本鬼子施去!”
“奶奶的,竟敢怒视我。”徐金淙羞火衷烧,大声喝道,“把眼给我捂起来!”
那执刀刽子手听令,又来至旭东面前,“嗤啦”一声,在旭东的额头上画了一刀。而后,他将匕首含在口中,伸出双手,揭下旭东的额头皮,严严实实地将旭东的眼睛遮了起来。
旭东是一条硬汉。他将血糊淋漓的头,用劲向后一仰,将遮挡着双目的额头皮甩上去,依然恨恨地怒视着徐振中……
此刻的熊谷,稳坐于太师椅上,静观他的孝子贤孙对刘旭东施行毒刑,犹似在欣赏一幕轻喜剧。他哈哈大笑几声后,夸赞徐金淙说:“好的,大大的好!”
随后,熊谷右手握刀,左手指着旭东的怒目说:“眼睛的不要,眼睛的不要!”
那刽子手心领神会,“嚓嚓”两刀,将旭东的眼珠子挑出来。而后,“啪啪”两声甩在地上。好似还没有解恨,他又伸出脚,咬着牙碾了两脚。
旭东失去了双目,两个血淋淋的黑窟窿,依然恨恨地对着这批凶残的刽子手们……
树下的暴行,施行着;天上的乌云,翻滚着;场上的人们,哭泣着。当此,我不禁要问:
汉奸肆虐胜倭寇,
试问其祖羞不羞?
暴行,不能征服旭东;旭东,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敌人伎穷,向旭东下了最后的毒手.。
日伪军发了疯,用刺刀逼着东朱鹿村民在十字街口挖坑,动作稍微慢些,不是脚踢便是枪攮。
坑穴挖成了,张着大口,摆在人们的面前。
被敌人押到刑场的,除刘旭东与李连臣外,还有交通员马振甲、王善祥与村支书陈庆祥等勇士。熊谷先将李连臣、马振甲、王善祥、陈庆祥等人押到坑沿上,威逼他们说出兵工厂与伤病员的匿藏处所。他们咬紧牙关,只字不露,被枪杀在坑边。
村支书庆祥的母亲也在人群里,亲眼目睹自己的儿子倒下去。她痛失亲子,疯了似地从人堆里挤出来,踉踉跄跄地扑在庆祥身上,抚尸大嚎,哀声惊天。杨勾鼻子丧尽天良,向这位送黑发人的白发母亲,恶狠狠地开了一枪。母亲中弹,两手一撒,同她的儿子倒在了一起……
在场的群众又是一阵骚乱,四围的伪兵又是一阵弹压,孩子哭,老婆叫,悲声直上云霄……
旭东口不能说,目不能视.,耳朵却依然很灵。身边发生的一切,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他有悔,也有恨。悔的是我们的地窖太简陋,不但不能出击,危险时也不能自救;恨的是日寇疯狂侵华,也恨自己教了一个劣徒,给祖国和人们增加了灾难。……
正在旭东自悔自恨之时,两个伪兵给他松了绑,一边一个,架着他向新挖的土坑走去。他将双膀一摇,将两个伪兵甩掉。而后,迈开大步,跌跌撞撞地向前赶去。跌倒了,爬起来,继续前进!他又跌倒了,门牙撞在一块卵石上,硬喀嚓地碰掉两枚。他不屑于去理从口里涌出来的鲜血。命都不要了,这点血算啥?他又艰难地爬起来,步履蹒跚地向前迈去……
看到旭东的壮烈行举,群众激怒了,一个个恨得怒目冒火,咬牙切齿,啜泣着低下头,不忍看下去。就连在场的伪兵,也有人被他的壮举所感动,低下头来偷偷地抹着羞泪。
旭东被日伪兵推下深坑,跌得鼻青脸肿。他摔倒爬起来,昂首挺立,瞪着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毫无惧色。
日伪军从人群中拉出十来个村民,威逼他们向坑里填土。有几个立而不动,被刺刀穿得浑身是窟窿。泥土,一铲铲下落;土层,一节节上升。这泥土,不像是撒在旭东的身上,倒似是撒在人们的心坎里。村里的群众忍无可忍,呼啦啦围上来,异口同声地喊着:“连我们埋了吧,还活着干啥?”
熊谷害怕人们造反,命令他的部下开枪弹压。“哒哒哒”,架在屋顶上的机枪吼起来,一串串子弹射入坑中。与此同时,日伪军挺着刺刀,向外驱赶盛怒的村民……
正在此刻,又一阵狂风袭来,刮得飞沙走石,昏天昏地。锅底似的苍穹,突然间裂开一条大缝。“喀啦”,惊雷一声,一个红火球落在熊谷身旁的槐树顶上,吓得熊谷“噗嗒”一下从太师椅子上跌落下来,熊头被方桌碰出一个大疙瘩。他呲着牙,咧着嘴,一个劲地喊“哎吆”。与此同时,那带电线的槐树头,也“噗嗒嗒”落了下来,树枝上散发着一股子焦木气味。
日伪军一阵惊呼,村民们一阵欢叫:“老天睁眼了,劈了这帮混蛋!”
惊慌失措的徐金淙向熊谷摆摆手,大声喊道:“太君,凶兆,快撤!”
熊谷虽然是日本人,却也非常迷信。面对此景,吓得张口结舌,乌拉着舌子下达了命令:“朱鹿的危险,快快的撤走!”
这帮杀人豺狼,终于夹着尾巴溜走了。这真是:
旭东临危威不倒,
浩然正气惊敌魂。
天若有情天亦怒,
霹雳一声送瘟神。
人民江山人民保,
岂容魍魉乱乾坤.。
待到抽出回头剑,
誓斩魔首祭亲人。
余韵群英齐荣名天下一门九烈耀古州
07年正月十四日夜,抗日烈士刘汉玉的女儿刘兰香携子带孙孙,登临寒舍,责令孙儿给我下跪,请求我为其父一家立传。当年我已七十有二,准本收山封笔。感其诚,我不得不应允。于是,我连夜挥毫,仅用一周时间撰就《腊八惨案》一文,补入我即将出版的《古州传奇》。时至08年开管撰著《碧血沃古州》全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