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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往事的回忆(三) ————童年与少年时的记忆


作者:山东麦香 童生,958.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230发表时间:2010-05-11 22:41:07


   有一次他还穿着满身油污、秽垢的衣服和鞋,手里还拎着一顶污垢的帽子,到照相馆照了像、留了影。
   哥哥虽然穿着污秽的衣服,却掩盖不住哥哥英俊的正气。多少宝贵的青春年华就这样在干着苦力中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逝去。哥哥对祖国电力事业的满腔热情和远大报复无法实现!他们被分配到边远的山区,干着非人的苦力。
   有一次哥哥在夜里下了班,一个人在山野的小路上踽踽独行,举头望明月,心里好忧伤,慨叹:“月儿啊,你都能从云中自由的进进出出,可我有家难回,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爹娘的身旁?!”
   在哥哥的来信中,由于想家心切,就画了一张钢笔画:“在一片漆黑的夜晚,空旷的天上有一弯孤单、忧伤的月,撒下柔柔的光,为夜行人照亮。地上远近也都是些黑乎乎,说不清远处是山?还是丘陵?近处好象是高粱?苞米样的庄稼,哥哥身处这荒凉没有人烟的路上,天地之大,他在其中显得他那么的弱小无助、孤单和冷清!……”
   哥哥没想到娘看了他的这页画后,会哭成了个泪人!母亲想儿子,真是好心伤!娘把画中的小人,视为自己的孩子,两手举着信纸擎在灯下看,泪如泉涌,恨不得把儿子从画中呼唤出来!!
   就在哥哥当右派感到特别无助时,给我来了一封信,那时候我正在读高二。哥在信上说:“我被打成了右派!……,”突然我紧张的目光停留在这几行字上,他说:“我已没有了站立的人形!……”我仿佛看见了哥哥无助地躺倒在了地上,周围都是些青面獠牙的恶棍,张牙舞爪地扑向哥哥,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我担心着哥哥,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我恨不得插翅飞到锦州电业局去保护哥哥。——可不久,我也很快地就成了“泥菩萨”,我也仿佛掉进了大海,四处抓不到一根藤条……
   一天,团支部书记“张三”站在前边说:“凡是接到‘通知’的同学,都到一楼大礼堂去开会,没接到‘通知’的,就在教室里自习。”——顿时,同学们无声的,好像事先都知道似的,有一种特别优越感的表情,缕缕行行鸦雀无声的都走了。(不是我敏感,就是和平时不一样嘛,平时一下了课男女生都会大呼小叫的,搂脖子抱腰的,连打带闹的撕把着,跑着、闹着出教室,可是那天怎么那么雅雀无声?这是我事后的多少年来一直不解的疑惑。)我回头一看,只剩下周瑪丽和我了,我还和她会心地一笑,我以为走的不过是些团员和积极分子什么的,我还真不稀罕!——心想不让去开会更好,省下时间多看看书也挺好。
   可是,没多大一会儿的工夫,这些开会的就都回来了。“张三”又站在了前边说:“同学们赶快搬椅子,围成四个圈。围好了他走下讲台,站在我的旁边说:“咱们给同学提意见,帮助同学。这组就先从李文慧开始吧,大家提吧!李文惠你自己做一下记录……”他的声音刚落,还没等走开,同学们就齐刷刷的举手并大声的喊着:‘有!有!我说!我说!’……我被这种声势给闹蒙了!我不明白这些平时,甚至上午还和我还有说有笑的同学们,现在为什么一下子都成了这样?都变了脸,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得我都不敢认?都要对我提意见?!我怎么了?我有什么错?
   只记得第一个发言的是姓孟的女同学,她扳着脸,煞有介事的,慢条司理地说着:“……我觉得李文慧这个同学吧,——挺虚伪的,比如她平常和同学们一说话就先带着笑,她表面上带着笑,谁知道她心里是咋想?……”。哎呀,可把我气怀了!气的我,眼都不好使了,耳也听不着她又说了些什么,只清楚的看着自己那拿笔的小手指都在不停地颤抖,颤抖得都写不了字。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这场“帮助”同学的会是怎么结束的……
   不明白,在不久前,她和这些曾满面春风的男女同学还都曾主动送过我贺年片的,我也曾回赠过他们贺年片来的,而现在,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象暴风骤雨般的一齐向我袭来?
  
   直到现在我退了休,才在电话中从同学那里得知,当时是有布置的。有些人只不过是为了完成指定的任务不得已而为之的。
   但在当时我却受不了,同学们的声势虽大,却也提不出什么,因为我当时只是个16岁,单纯的学生!当时我就是一心想好好学习才来到这举目无亲的学校的。高一、和高二的上半学期,我顺利地读过来啦,在高二下半学期,记得有一天,又是这个“张三”站在前边说:“学校要求咱们提高学习质量,每个同学都必须表个态,下学期怎么办?”
   因为我坐在前边,自然得先发言。当时是五分制,我厚道地表了态:“我在下学期,有信心争取消灭三分,都达到四分五分!”(两分是不及格的。)——而当时的受围攻,我还以为是他们欺生,妒忌我成了独木桥上的又一个竞争者。对于我这个未经世事,自感到自己还是个孩子的人来说,在这场风暴的摧残中,我垮了下来……在我给哥哥的回信中说:“我仿佛掉进了大海,抓不到一根能救生的藤条……”哥哥回信说,我的比喻他也有同感。哥哥的下次来信却说,信件有人检查。没什么事就不要通信了。自此,我和哥哥就再也没有了信件往来。
  
   自从受了围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无论如何也听不进课去了。有一天,我记得教物理的老太太来上课,我忘了那天讲的是哪一节了,只记得她在黑板上画了一横,横下边画了两个小圆圈,说是“车”,她把“车”读成“厕”,我听着,是那样的不顺耳!再看看她那故做姿态的样儿,简直把我烦透了,烦得我不敢再看她;再回头看看同学们,觉得各个面目可憎!从那以后,我每天一进学校大门,就感到头痛,感到压抑,感到孤单无助。——现在我才明白,那时我可能是得了“心理疾病”,是心理有了障碍。
   我常常站在教室的北窗,向北边“十一高中的校园”遥望,那里有我“初中”时绝大多数的同学,其中还有一个我深深爱恋和思念的人,我割爱离开了他,主要是因为怕自己的“个儿”因为腿疼、腰疼的缘故而长不起来要在他面前难堪;因而我改变航线避开了他,更是想一心扑在学习上,好好学习。可没想到我这艘从未经过风浪的“小船”,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折断”了桅杆,再也扬不起继续学习的风帆。
   和我一块儿被“剩”在教室的周瑪莉也灰溜溜的了,过去教歌都是由她教唱,现在班里也不用她了,也同样没人跟她说话。但她心里明白,她知道是因为她父亲的政治问题,而被疏远,被冷落的。但我那时候却不知道自己也是被政治株连,陷入了极其痛苦的心境。而她却始终没有把学习放松,照样是个好学生。
   我俩每天象个“病毒携带者”,同学们都远离了我们,不敢和我们说话。有一次下课了,我拉住以前和我挺要好的一个女同学——“马有寰”,想问问她到底是什么原因同学们都躲着我?还没等她有什么表示,就被另一个女同学叫“姚敏洁”的硬拽着胳膊把她拉走了,还神秘地回头回脑地瞅着我说:“你怎么还敢跟她说话?不怕受牵连!?……”只怪我的耳朵太灵敏,这话竟被我听了个真切,但我却没能撵上去追问。此时我仍然蒙在鼓里,不知道与哥哥的株连有关。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对待我?
   我真恨我当时的迟钝,恨我的老实,恨无故的被他们一顿张牙舞爪的举手“发言”,还让我自己做记录;恨,我竟那样听话,还乖乖地在那作什么“记录!”!;恨,我当时怎么不问问:“我怎么了?我到底有什么错?”;恨我当时为什么不反驳?不抗义!不提出疑义?——既然“张三”说从我开始,为什么不再往下继续?!恨,我当时怎么反应不过来?!
   我莫名其妙地被孤立了好长时间后,在一次班会上,我站起来提出了这个问题,说:“如果我有缺点和错误同学们可以正面帮助,为什么都像躲避‘瘟疫’似的躲着我?!有的同学还说:“你怎么还敢跟她说话?不怕受牵连?……”我要问:我怎么了?我倒底有什么不对?和我说话会受什么牵连?……说到这,我忍不住声音都颤抖了,我说不下去了,我坐下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起来,班里鸦雀无声,……女团支部书记也姓张,她立刻从后边离开座位,跑到前边来安慰我……而那个姓姚的女同学却低下了头不说话。
   又过了很长时间,班里又耍了一个新花招,叫搭配“知心朋友”。班里的骨干分子,和普通同学“抓揪”交朋友。抓到谁就是谁。一些骨干分子还争相和我接近。特别是这位女团支部书记,每天放学还特意等着我和我一起走,一路上和我交心。但我的“心”已被“伤”得无法补救。学习成绩也降下来了,无论我怎么努力也补不上了,尤其是俄语,那阵子正讲“变格”,拉下了,就难撵上。
   我们上小学四年级时候的那个班主任“白老师”所极力劝我来的这个所谓的“好学校”,现在竟是这样一个会玩“花招的”的学校!有些学科,如地理、历史,甚至有的语文课,在那一阵子老师都不讲课,让大家围成圈,自己阅读之后同学们讨论,老师作一下总结,这一堂课就算结束。在这种乱营营的环境下怎么能看进书去?同学们的发言又怎么能抵得上老师的系统讲解?……这种囫囵吞枣的学习方法怎么能消化吸收?让我们自己阅读,你们又何必挂个“学校”的招牌?!真不知道当时是哪个混蛋,头脑一热梦着的这么一个“缺德损招”!拿着学生的前途做实验。后来我们这个学校不就真的改名叫“市实验”了吗!
   我们班还独出心裁的去挖什么“宝”。晚上,班上的头儿,让同学们自费到食堂喝碗高梁米粥先把肚子填饱。然后把全班分成几个小队,到铁北,过桥洞、爬铁路高坡,拣碎铁、碎玻璃,交到学校。临去时,天就已经黑了下来,还得拿着‘手电筒’照着亮去挖宝。再集体把这些破烂送回学校,这才允许放学回家。现在想起来,当时我们怎么就都那么听话?那么老实?干嘛给学校拣破烂?放学就走人,不去拣!他又能怎么样?反正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嘛,又没想当个什么先进,干嘛那样驯服!其实那些所谓的先进们更会耍滑头,他们把我们这些“傻老百姓”(普通同学)唬弄去了铁北挖什么宝,而他们去了哪里谁知道?他们又交了多少‘宝’?也从来没公布过?这是我们班的错误举动!也是我们一生的悲哀!只怨我们太单纯!太驯服!
   除了拣破铁碎玻璃,还得每人交多少斤的大粪。男同学上厕所去掏,我在周日从西四马路,拉着个小四轱轳车步行到东大桥的大车店,向车老板说好话,要点马粪,因为人家也是要留着马粪,准备带回去往地里施肥料的。人家看我小的‘可爱’,笑着同意我到马厩,跟在马的屁骨后边,往外扫马粪,我还千恩万谢的高兴的不得了。拉着这一小车,半麻袋的马粪,又从东大桥步行到胜利公园后边的学校操场,,交了差,算是完成了任务。真不知那时候是怎么走的?仅一趟就足有十来里的路程。现在真不敢想象那么远的路,当时腿还有风湿症,走路艰难疼痛,全凭这两条腿!是怎么走的?光是这些乱事就占用了我们多少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再加上好几门功课的重压,精神的重创,就足以把我摧垮。那时候不管班会回来有多晚,我还是要看书,父亲怕我困,就陪在我的身旁,看着我直打盹儿,就说:“睡觉吧,这样看也不起作用,非让我睡觉。”那时候的家长也都太老实,怎么不出面阻止,干涉学校?不让自己的孩子去干那些耗费学业的事情?可怜我的父母为了能给孩子一个好的前途,他们每天辛辛苦苦的卖命挣钱,供我吃穿,供我学费,我却给学校当了驯服工具,为学校干那么些无畏的苦力,荒废学业!
   而那个支部书记——“张三”是个男生,他是从双阳农村来的,他住在学校的宿舍,他不考虑别的同学家住有多远。他经常一开班会就开到夜里十一、二点钟,他特别愿意开会,以显示他当个“头儿”的威力。班上大多数同学的家都住在学校附近,因为他们都是由初中升到本校的,而上初中时又都是就近分配的。班上只有我和初中时九班的一个女同学叫郭静华的我俩住的较远。那天开完会,又是十一、二点钟了,我俩作伴往回走,她每看见一个黑影就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尖叫,我怕暴露目标,不让她出声。我俩一路上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总算从胜利公园后边那么偏僻的学校,穿小巷、过大街,路上几乎见不到人,当时的路灯也不亮,虽然我俩做伴走,但还是担惊受怕,头都直发匝,一步步终于走到了我家。我却不放心她再往新民胡同那边走,就问她,你今夜不回家你妈能不能挂念,她说没事。我就留她在我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她才回家。第二天上课时,老师照常提问、检查作业,全班齐声说:“老师,别提问了,我们昨天晚上开会开得太晚了。”老师可不管那事,一连叫起了半个班都答不上来,他也不再往下叫了,就罚了这些同学们的站。
   我不知道姓张的团支部书记当时和以后,会不会感到内疚?他的这种做法是违规的,是对同学们犯了罪的!他浪费了同学们宝贵的学习时间。时间是什么?时间就是生命啊!是一生都补不回来的生命啊!
   原来教物理的那个老太太走了,又新来个年轻的物理老师,他讲课的速度之快,不管同学们听懂听不懂,就象放连株炮似的往下讲,一堂课竟讲了十几页。那阵子正讲凹凸镜,我没听明白,就举手问老师,老师在课堂上却不给解释。一个劲地往下撵进度!一顿“竹桶倒豆子”后,铃声响起,他也立刻夹着本子匆匆的跑出教室。——这叫什么老师?这,就是“实验”学校的新型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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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家事国事,政治运动,人情冷暖,生活的艰难,父母的付出……在作者笔下一一道来,丰厚,沉重。朴实流畅的文字,淋漓尽致的表达,给人一种心灵的撼动。看别人的故事,流自己的眼泪。觉得自己好幸福,很幸运,还有什么理由不快乐,有什么理由不安心,有什么理由抱怨?总是在书中或者影视作品里看类似的故事,觉得离自己很远,此时读这这篇文,恍惚之间,一切都在眼前,没有经历过,却不曾有遥远的距离,只是想,任何人都不要再经历那样的苦痛与磨难,每一个人都要安康幸福。岁月,是经不起怀想的脆弱,岁月,是经得起思考的感悟,走过的,走着的,将来的,都会是人生的泼墨,凝重而丰富。感谢作者的文字,带给我很多,虽然笔拙写不出。【编辑:梅暗香】【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00501210】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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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梅暗香        2010-05-11 22:42:35
  家事国事,政治运动,人情冷暖,生活的艰难,父母的付出……在作者笔下一一道来,丰厚,沉重。朴实流畅的文字,淋漓尽致的表达,给人一种心灵的撼动。看别人的故事,流自己的眼泪。觉得自己好幸福,很幸运,还有什么理由不快乐,有什么理由不安心,有什么理由抱怨?总是在书中或者影视作品里看类似的故事,觉得离自己很远,此时读这这篇文,恍惚之间,一切都在眼前,没有经历过,却不曾有遥远的距离,只是想,任何人都不要再经历那样的苦痛与磨难,每一个人都要安康幸福。岁月,是经不起怀想的脆弱,岁月,是经得起思考的感悟,走过的,走着的,将来的,都会是人生的泼墨,凝重而丰富。感谢作者的文字,带给我很多,虽然笔拙写不出。
爱哭爱笑,爱静爱闹。
2 楼        文友:山东麦香        2010-05-12 12:15:46
  请把这篇文字撤掉吧,因为这篇结尾不当。在我不熟悉发文路线时,错发在“征文”,要求撤掉后,我又紧接着发在了散文随笔,本应是往事(二)现在却是(往事)一,就以那篇为准,删除这篇吧!现在这篇从1989年往后,顺序不适当,想删除却留在了文中。我认为与题目不符,所以劳请编辑帮忙删除吧!拜托,谢谢!但是您的评语我却不舍一同删掉,能保留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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