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小侠没有走，小侠含羞地在我耳边呢喃：“就让我留下来陪你，哪怕就只有一夜。”
　　
　　 10
　　
　　 早上起来时身边早就不见了小侠，披衣坐起，早晨的阳光早已透过小窑的天窗照在土炕上。或许是昨夜疯狂的太久，我浑身酸软提不起一点精神。如果说以前还在犹豫的话，经过昨夜的事我知道我不会再犹豫了，不管以后是不是陪小侠住在山里，还是带小侠去外地工作，我都不会再有怨言——即便是偿还对她的亏欠。
　　
　　 来到厨房，小侠坐在桌边，脸上有着一种苍白与憔悴，眼中有着迷蒙的羞涩，齐肩的短发也显的有些零乱。看我进来，脸上忽然间映着一片羞红，就象是山间朝阳升起时忽然染红的云彩。坐在桌边闻着厨房里飘来的饭菜的清香我随口问“做好饭了，怎么不叫我啊？”
　　
　　 “做好饭时，看你睡的那么沉，我不忍心叫你。就在这儿等你醒来再吃。”小侠的语气里有一丝悲凉。
　　
　　 想勉强对小侠笑笑调整一下压抑的气氛却再也培养不出情趣。‘自古人生伤别离’脑海中忽然涌出这一句宋词。厨房的气氛瞬时沉郁了，再也没有心情去触碰碗筷。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望着小侠，我的目光再也不舍得挪开。
　　
　　 或许是我专注的太久，让小侠有些不自然。或许小侠怕饿着我，便打破这沉郁的气氛。“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乘饭。”
　　
　　 端起碗来又放下，可口的饭菜却难以下咽。看我没有吃，小侠给我夹上菜在旁边劝：“你还是多吃点吧，一会你还要赶路呢。这里距山外有好几十里的山路。”不想拂小侠的好意，我勉强吃了几口。
　　
　　 吃完饭小侠送我出口，顺着悠长的峡谷曲折而行，一路与那条小溪时断时续的相伴。溪水飞涧，奏响一曲花落琴弦的琮铮。沿途树林繁茂，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在那枝上上蹿下跳地鸣啾。成对成双地依偎着相互梳理着羽毛。那种雌雄颉颃，相随的场景让人感动。那种感动中忽然生起如梦的遐想，如果在山里和小侠这样相伴一生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一路慢慢地走，谁也没有说话，一种离别的消沉在彼此心中萦绕。“侠，我想好了。这次回去我把我和小雨之间的事解决好就来山里找你。好不好？”为了打破这压抑的气氛我笑着问。
　　
　　 “我不勉强也不强求，我只想让你真的开心真的过的好，别的真的无所谓。我只想让你记住在山里曾经有一个人用心地爱过你就足够了。”小侠说话时眼中仿佛又有了那种润湿的印迹，多少次了小侠说过这样的话，我知道小侠在担心怕我忘记这段感情，可是我会吗？
　　
　　 “侠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忘了你。我这次回去处理完山外的事，最多一个月我就会来找你。”我在心底暗暗决定忘记小雨用全部的身心来爱眼前的小侠。
　　
　　 不管有多长的山路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不知不觉我们都已走到了山外。公路就展在眼前，站在分岔的路口谁也没有先走：“一个人在外面工作，照顾好自己，天冷了别忘了加衣服，晚上睡觉轻一点不要把被子蹬开了......”本来话语不多的小侠今天却说那么多的话，但我却感不到一点唠叨那种被异性关怀的温暖让我如沐春风。
　　
　　 “侠，我给你说的我工作的地址你记下了吧，如果以后闲了你可以来找我，我可等着你的到来。”离别的一瞬我再也不住心中的冲动抱紧了小侠。
　　
　　 地址我记在心里了,可是你放心，我不会随便去打扰你，我期待的是你心里真的有我。真心实意地来找我，来接纳我，我不想你违心地说爱我。爱本来只是两个人的事，我不希望你抱着我时心里还有别人的影子，如果你真的能放下，就来山里找我，如果说你还是放不下，我也只能祝你幸福。即使你不来我依然会等，多久我也会等......小侠抱着我再也忍不住忘情痛哭，“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也真的.....真的舍不得你。”
　　
　　 “其实我也一样......”在心里我默默地说。男人对喜欢自己的人永远会刻在心里，可是那些暧昧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轻轻地挥挥手，与小侠作别，走出很远却忍不住再次回头，小侠站在路边屹立不动痴痴望着我的身影仿佛化成山头的顽石，酸涩的泪水再次潸潸落下......
　　
　　 11
　　
　　 回到小镇，我没有了过去的悲伤，那感情的伤口在慢慢愈合。小雨的身影在慢慢地淡漠小侠的身影在默默地呈现，那种刚失去小雨后心疼的感觉也仿佛抹平的墙面，看不到累累伤痕。一切都向我预料的方向在发展，可是一个人的到来却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清晨准备好一切，我决定回山里去找小侠。如果这次回去小侠家大人愿意的话我毫不犹豫地去娶她，当我正要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忽然看门的老人叫住了我：“小黄，有个女孩要找你，她就在门房里”。
　　
　　 我一边随着老人走进大门旁边的门房诧异地想着：‘是不是小侠来了’随即心中涌动出渴望的冲动。走进房间才看到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你是......?”我诧异地问。
　　
　　 我是小雨的同学，本来有的话小雨嘱咐过我不要对你说，可我知道小雨喜欢你，有的话我还是对你说的好......女孩的话让我心存疑虑。
　　
　　 小雨早就不愿意见我了，我和小雨没有什么关系了，还有什么要说的话？我冷冷地说过去压抑愤闷的怒火不知不觉中被点燃了。我对她那么真而她怎么对我你知道不？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走的时候那么绝情，如果放你身上，你会怎么想？
　　
　　 “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小雨了，小雨确实是为你好。你知道不小雨这么说是因为小雨得了.....得了绝症。”女孩的话让我心头一震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同时那种久远的爱怜与牵挂也在沉睡的心底换醒。
　　
　　 “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我焦急地问。
　　
　　 小雨从小就有胃病，而你知道山里人也没有钱，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就这样一直托着。直到上个月病情感觉严重时在县医院才查出是胃癌晚期，她为了不想让你牵挂进来所以那么说。你知道不她躺在病床上告诉我，她这一生最牵挂的人是你，让我在她去了以后再告诉你，说她依然爱你，让你找一个比她好的女人，开开心心地过一生吧。虽然她说不让我现在告诉你可是我知道她现在这个时侯特别需要你，所以我背着她来找你。
　　
　　 事情原来是这样，我真的错怪了小雨了。其实她有胃病我早知道，记得我们在一起时有好几次正说的高兴却忽然看到她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满头的虚汗，好象很痛的样子。可是当我扶起她问怎么了的时候，她却轻松地笑着说是老病了不要紧，当时我大大咧咧地从来没有在意过，想不到她得的竟然是这病。一时陷入深深的奥悔与自责却与事无补，我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见到小雨，在小雨所剩无多的日子里尽量多陪她一段时间。
　　
　　 本来打算是想到山里去找小侠，却因为小雨的事最终搁浅。
　　
　　 12
　　
　　 再见小雨却是在医院里，随着找我的女孩推开虚掩的房门，病床上那熟悉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那一刻我的心感到剧烈的疼痛与震撼。
　　
　　 小雨微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手腕上挂着吊针，消瘦的脸上苍白而憔悴，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想不到短短地几个月，小雨仿佛变了一个模样，女孩坐在床边轻轻地呼唤:“小雨，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小雨微睁失神的眼睛看到站着的我忽然眼中流露着诧异与惊喜的光彩，两行清泪忽然流了下来。“雨，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啊雨？”
　　
　　 “不是说过不让你告诉他的吗，你怎么就是不听......”小雨哭着嗔怪。
　　
　　 小雨，你都这样了，就不要这样固执了好不好。你心里怎么想我还能不知道，我去给你打水，你们慢慢聊，女孩说完拿起桌子上的暖水瓶走出门去。
　　
　　 小雨，你都这样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啊？为什么一直瞒着我，难道在你心里我真的是不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吗？还是你对我从来没有信任过？我的话里满是责怪。
　　
　　 小雨忽然坐起来抱紧我说:“不是真的不是，是因为我太爱你，我知道你的为人不会弃我不顾，正是这样我才不能告诉你。我只想让你今生过的幸福，只想让你找一个比我更适合的人陪着你，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小雨潸然泪下。
　　
　　 “小雨，你真的那么狠心想着今生再也不见我?”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从来不这么想，我真的，真的想让你多陪我，哪怕是一天也好。你知道不，从你走了以后，我没有一天不再想你，每天的夜里总是在梦着你。可我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时就不能成为他的拖累，我逼走你，我斩断我们的感情只是想为你好。特别这几天，我不敢闭眼，一闭眼总是出现你的身影。我真的希望你能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又怕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心真的很矛盾......小雨身体虚弱说这么多话一阵喘息。
　　
　　 抱着小雨，我的泪水滴在小雨脸上......
　　
　　 此后一段时间，我就在医院里陪着小雨，我只想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里让苍天见证彼此的真诚和唯一。我不敢去看小雨苍白的脸和柔情的目光，看着我的心会隐隐地疼。虽然小雨和她的家人一再反对，我还是把我所有的积蓄拿出来，带小雨去省城的大医院看病，即使不能挽回小雨的生命，只想让她的生命再延续哪怕是一天我就知足了。
　　
　　 时光如水不停地流着，慢慢地带走小雨的生命，有时我真的想让时间停住，永远定格在有小雨有身边的一天。可是时间还是那么快，日月轮回永不停息，真的怕见初升的太阳，这将意味着我和小雨在一起的时间又少了一天。我在用心记录在一起的分分秒秒，为以后做一个痴情的梦，虽然明知道小雨离开的日子总会到来，可是在心底默默地企盼着奇迹的发生，怀揣几乎没有的几率我虔诚地祈祷。跑遍了古城所有的寺庙，敬遍了满天诸佛，抽遍了所有签筒，只为能找寻暂时的安慰。
　　
　　 13
　　
　　 那天一早起来，忽然感觉到小雨的精神仿佛好了很多，看到这样的变化我心里一沉。因为我曾经听那些大夫说过，人到了弥留之际会有回光返照的现象。以往从不打扮的小雨却拿出小镜精心地化装起来，经过精心的化装虽然小雨还是那么瘦削，却也如出水芙蓉，清雅别致。
　　
　　 “走吧，陪我去公园走走，”小雨凄惨地笑。
　　
　　 陪小雨坐在小山上，清晨的微风轻拂我的脸，却吹不去心底的压抑与担心，我真的怕不愿意看到的场景展现在我的面前。
　　
　　 “这么天来，你没日没夜的陪着我，看你受苦受累为我憔悴消瘦我心里真的很难过。”小雨依在我怀里欠疚地说。“我知道我今生不能偿还你什么，亏欠你的我只能来生再还了。如果有来生的话，我来生一定找到你，补偿今生欠你的债。”
　　
　　 “小雨，说好了来生可要来陪我，不许变。我现在后悔的是陪你的时间太少了，次我真的不明白你的离的真相，还那么恨你，几个月不去找你我真的恨我自己，”抱着小雨我潸然泪下。
　　
　　 果真的有你离开的那一天，我不会再娶了，我会在你坟前结庐而居，就这样天天看着你，你说好不好？我不是随口说的，在心里也是这样想。
　　
　　 “你真傻，如果说......如果说真的我走了，我希望你也不要难过，我希望你能尽快地忘记我，用轻松的心态好好地活着，你知道只有你快乐我才能走的安心。”小雨抓住我的手哀求地说:“答应我......答应我如果我走了,你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好好地对人家，不要我成为你心上的负累，在你面前我本来就有亏欠的感觉，我不想再因为你的难忘记我在泉下不安......”
　　
　　 “抱紧我，我真的很冷......真的不想离开你......”小雨好象很痛苦浑身颤抖，我预感到事情不好，急忙抱紧小雨。
　　
　　 “我抱你回医院......我抱你回医院......”我一时手足无措，抱起小雨向医院狂奔，全然不顾沿途诧异的目光。
　　
　　 “答应我......去山里找小侠，不要让女孩......不要让女孩等待太久，没有一段感情能经得起等待，我......我只能祝你.....祝你们幸福......”狂跑的喘息与失落的朦胧中仿佛那是小雨在我耳边最后留给我最后的话。
　　
　　 14
　　
　　 时间竟然这样快，转眼便是一年了。一年来，不知多少次站在小雨坟前，为她吹这首<求佛>。我曾说过她是我求了三生才求到的缘分，可我们却是那样缘深分浅，事实总是那样坚硬而忧伤，为什么付出一切后却抛给我一个虚无。虽然答应过小雨，在她去了之后就去找小侠，可是有的感情不是说想放就能放下的，那丝丝缕缕的牵拌总是挡住我羁旅的脚步。当心中失落的忧伤在随着时间的流失，我心中的郁结也逐渐融化。我想通了一个人之所以让别人难忘，是因为在那个人的心里。我这样浑浑噩噩地浑着日子，反而让泉下的小雨不安。再加上每夜一个人苦对孤灯，那种孤独无依的凄凉让我不堪消受。有一个人的身影在暗夜里逐渐复苏，两年前的一幕闪过眼前，于是我决定去山里找小侠。
　　
　　 于是我凭着两年前的记忆，我来到了山里。山依旧青翠，水依然轻柔，一切都如两年前一样。我的心也和那时来时一样憔悴而苍老，历遍了世态炎凉，偿遍了情觞苦涩，我真的很累，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舔食伤口，捋平累累伤痕让心平和的如谷中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