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哪想干什么？”赵春生掩饰地笑笑，“我嘛，光棍一个，儿子不认我，我有家不能归，只得四海为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我警告你，别让小丫看到你，不然你别想有好果子吃。”杜玉娥色厉内荏。
　　 “玉娥，你现在也是单身，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仍旧一块过吧，都老了，咱也好做个伴。”赵春生眼里有希冀的光。
　　 “你做梦！”杜玉娥想起女儿闪着寒光的声音，不由哆嗦了一下，“小丫会杀了你的。”
　　 “不会的。”赵春生似乎胸有成竹，“你说，小丫的男人会不会介意小丫……”
　　 “赵春生！”杜玉娥心胆俱裂。
　　 沉浸在幸福中的小丫并没觉察母亲的不安。曾有的冷漠萧索荡然无存，每一个毛孔似乎都焕发出女人的柔与媚。
　　 朝夕相见的沈放也不由感慨：“小丫原来长得挺漂亮的，我怎么就没发现呢，要早知道……”
　　 “唔……”话没说完就被方婷一记吃人的眼神堵了回去。莊小丫看着这对活宝摇摇头。子健说，美女，他看多了，小丫不是最美的，却是最适合他的，妻子就是要找最适合的那个人。
　　 她要做他的妻子了。莊小丫不由得笑了。
　　 子健有过短暂的婚姻。因有了前车之鉴，所以一再观望，不过这么多年他身边从不缺女人。子健假装恶狠狠地说：“我是被魔鬼上身了，才会爱上你这个视男人为垃圾的女人，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极品男人。”然后一个饿狼扑虎。逗得小丫咯咯大笑。但也仅此而已，周子健若要有进一步行动，小丫不是如临大敌，就是紧张得满头大汗。周子健使上浑身解数，竭力安抚，又哄又骗，终于入港，小丫却疼得几近晕厥。
　　 虽说有些费解，周子健想着是小丫过于保守，不曾经过男人之故，自己有办法调教好她。这辈子就认准小丫了，他要守着小丫，再不让黑暗有机会侵袭他心爱的女人。
　　 怪不得人说陷落爱情的男女都是幼稚的。吴凯越曾经这样调侃过他。
　　 吴凯越是周子健的部门经理，也是惺惺相惜的朋友。第一次见吴凯越时，周子健同样惊讶男人也可以有如此清澈的眼睛，就因为那双眼睛，周子健甚至没有看简历就录用了吴凯越。他相信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必定有一颗纯粹的心。周子健没有看错，吴凯越并不是特聪明，然而他的踏实与诚恳让他很快超拔与别人之上，一年后升任了部门经理。
　　 吴凯越同样敬重周子健沉稳实干的作风，一个是将遇良才，一个是投得明主，英雄惜英雄，且同是离异单身男子，偶尔也一起去外面喝一杯，说说工作以外的事。
　　 当听说他的老板及朋友的妻子人选是自己前妻的那位好友时，吴凯越曾经委婉地提醒：“那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怎么说呢？有点怪异。”
　　 周子健哈哈一笑：“一般的女人我又怎么会看得上眼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急切间吴凯越找不到想要表达的话。说什么呢？有什么不对劲吗？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也或许莊小丫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什么都迎刃而解了。
　　 再见莊小丫时，吴凯越真的不敢认了。倒不是莊小丫的外貌有多大变化，还是那个高挑的，不是很漂亮，却英气逼人的女孩。只是不再有先前的冷，以及莫名的寒意，靠近时似乎隐隐有股杀气。如今的的莊小丫如春风和煦，从头到脚都洋溢在阳光中。吴凯越释然了——是自己多虑了。
　　 莊小丫甚至竭力想重新撮合他跟小丽。这个女人真的大变样了，曾经她不是竭力反对的吗？
　　 吴凯越可是再不敢踏入了。他知道小丽爱他，他也感激小丽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可是爱情从来不是婚姻的全部，那样的爱情只会让人窒息。
　　 13
　　 又累了一天，最后理一下明天要注意的各项事宜，莊小丫才一脸幸福地回到家。明天她就要做子健的新娘了。
　　 刚进家门，杜玉娥就焦急地迎了上来：“小丫，我等你一天了。”莊小丫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没电了，一天不曾开机。
　　 “妈，有事吗？”小丫有些倦怠地问。
　　 “呃，有件事必须跟你说一下，也可能不会发生，但是万一……你也好有个准备……”杜玉娥说得吞吞吐吐。
　　 “妈，到底什么事？”小丫累了，现在最想的就是睡一觉，明天做子健漂亮的新娘。
　　 “是赵春生。”
　　 听到这个名字，莊小丫浑身一震，目光似剑般射向杜玉娥。
　　 杜玉娥有些慌乱，不知道怎么解释。说起那次的偶遇，说起赵春生以小丫的幸福相威胁，杜玉娥一次次满足他的要求，这次那无耻之徒狮子大开口，开价五十万，不然他就要在明天的记者面前抖落当年的事。他说他反正光棍一个，什么都不怕，若满足了他的要求，他就离开这个城市，不再出现。
　　 杜玉娥拿不出五十万，不敢确定赵春生是不是真的会做这样的事，她不敢冒险，踌躇再三，还是决定让小丫知道这事。
　　 莊小丫定定地听完母亲说完前因后果，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小丫……”杜玉娥不无担心地叫着。
　　 如果还有法子，她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搅女儿。那是她唯一的女儿啊，她怎能让人伤害她。杜玉娥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女儿了，心情随着女儿的心情起落。看着小丫与前段时间判若二人的模样，她这个当母亲的不知念了多少遍“老天开眼了”。明天是小丫的重要时刻，可是她这个母亲是多么无能。
　　 杜玉娥在沙发上不知坐了多久，听得房门响动，看到小丫一副准备出去的模样。
　　 “小丫，你去哪儿？”
　　 “我去找找小丽想想办法。”
　　 看来小丫是准备给钱求个太平了，只是不知道赵春生说话算不算数？杜玉娥看着女儿出门，心始终揪着。
　　 莊小丫驾着她的“牧马人”谁也没找，径直去了母亲说的那个地址。
　　 赵春生不在，小丫在车上等着，习惯性地摸烟，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戒烟很久了。子健不让她抽烟，说对身体不好，也不利于他们的下一代。她很听话地戒了烟，没有犹豫，没有痛苦的过程。她要为子健生个健康的宝宝。
　　 半天才看到赵春生踉踉跄跄地回来。这个挥之不去的梦魇终于还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莊小丫竭力控制着自己。不曾跟人说过这个梦魇，甚至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也一直在逃避，终于还是再次出现了，该来的还是会来，就像那个老和尚的说的“一切都是命定的”。
　　 看到莊小丫艳光四射出现在低矮的出租屋内，赵春生眯着醉眼，口齿不清地说：“小丫，你还是来了……你妈说，你不会理我的，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不会不要你的老爸爸的……”
　　 “说吧，你要什么？”莊小丫冷冷地说，她早已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小女孩了。
　　 看到莊小丫的强势，赵春生似乎清醒了一些：“我要五十万，然后离开这儿，再不出现。你爸爸老了，需要钱安享晚年。”
　　 看着那副嘴脸，莊小丫想吐：“我没那么多钱。”
　　 “你没有，你的男人有嘛，我知道你吊了个金龟婿。你说他会不会介意我跟你……”话没说完，先自猥亵地笑了起来，“就算他不介意，那些大报小报该很在意这条新闻吧。我知道，你男人在这也是个人物。”
　　 莊小丫极力忍住心底的厌恶，深吐一口气：“给我点时间，我会给你个满意答复。”
　　 “好，好……”赵春生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我的小丫头长这么大了，长得这么漂亮了。”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这样吧，你再跟你爸爸好一次，我保证明天不出现在你的婚礼上。”酒气喷洒到了小丫脸上。当年的场景似乎再现了，赵春生似乎也回到了当年，边说边脱衣服，转眼就已赤身裸体。莊小丫不曾移动半分，心底深藏的早就该腐烂的部分又开始发酵壮大，眼底渐渐升起红雾，眼前的身影逐渐模糊。另一个人控制了这副躯体。
　　 赵春生只觉得下身一寒，低头一看，只觉得自己裆部少了什么东西，半日反应过来，酒完全醒了：“啊……啊……”他这才觉得痛，想喊却喊不出来。
　　 杜玉娥推开门看到小丫正一刀一刀无意识往一具浑身是血的躯体上扎着。
　　 “小丫，你干什么？小丫，你醒醒！”杜玉娥魂飞魄散。
　　 另一个人隐去，莊小丫终于回来了。看着眼前的一切，并无震惊，平静地说：“妈，我杀了人，这是我一直想做的，我终于可以不再做恶梦了。”
　　 “你胡说什么！你没杀人，你快走，明天你不是要跟子健结婚吗？快走，这儿没你的事，一切都有妈。”杜玉娥急得叫起来。
　　 她在家越想越不对劲，不放心找来看看，自己最不愿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杜玉娥反倒冷静了：“小丫，你快走，明天你仍旧做你的新娘，看到你幸福，妈就是死也闭眼了。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恨我。是我不够好，这不怪你……”杜玉娥哽住了，摩挲了一下女儿的脸，环视一下四周,“这一切都是妈做的，跟你无关,你快走！”
　　 “妈！”莊小丫此时方抱着母亲痛哭，那么多年的委屈，那么多年自己一直扛着，原来母亲一直在身边。
　　 “快走！快走！”杜玉娥看看门外没人，把小丫推出了屋……
　　 莊小丫在车里呆坐片刻，打定了主意，发动车子，离去。
　　 14
　　 奢华的婚礼。车水马龙，人来客往，莊小丫始终得体地招呼着，她是最美丽最幸福的新娘。
　　 宾客散尽。卸妆，沐浴，更衣。穿上最性感的睡衣。
　　 “老公，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媚眼如丝。
　　 周子健看着她的新娘原来也如此性感，竟然还会主动了。男性的欲望早已蓬蓬勃勃。
　　 一个奋力开发，一个屈意承欢，竟是如鱼得水，完美至极点。周子健惊讶他那笨拙的猫不用教竟也可以做得这么好。正要调笑几句，一睁眼却发现小丫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
　　 周子健吓了一跳：“怎么了？小丫，我弄疼你了吗？”
　　 小丫摇摇头，眼泪纷纷落下。
　　 “怎么了？”周子健轻柔地问着。
　　 “子健！”小丫紧紧抱住周子健，似乎怕他飞了，“谢谢你！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你，感谢你让我尝到了爱情的甜蜜，谢你给了我完美的婚礼。”
　　 周子健安抚地拍拍小丫，掰开她紧抱着的手，用手捧着小丫的脸仔细看着：“我的小猫，怎么了？为什么说这种话？难道我没有同样的收获吗？”
　　 小丫躲闪着子健的目光：“听过灰姑娘的故事吧。灰姑娘必须在十二点之前回来，不然她的一切辉煌都灰飞烟灭。我就是那灰姑娘，你是我的王子。到了天亮我同样灰飞烟灭了，让我现在好好抱抱你。”
　　 “出什么事了吗？”周子健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我们现在是夫妻了，夫妻可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周子健不忘调侃。
　　 “子健！我多么希望能跟你一同老去，老得哪儿也去不了时一起坐在阳台上下看夕阳。”
　　 “真的出什么事了？你快说，相信我会处理好的，你的老公能着呢。”周子健觉察到了事态严重，却故作轻松，“你母亲今天没出席婚礼，你说得了急病，是不是跟这事有关？”
　　 莊小丫泪雨纷纷地点点头。
　　 15
　　 未谙世事的小丫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她不记得生父的样子，因为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重男轻女的家族容不下她们母女。在小丫六岁时，杜玉娥带着小丫嫁给了后村的鳏夫赵春生。
　　 赵春生新近丧妻，留下一个三岁的儿子，平日里都是妻子照料着家，这一撒手，他就两眼抓瞎了。媒人一撮合，他觉得甚好。简单过了事，搬在一块就算一家人了。两个孩子都还小，平时都是独自一人，如今有了伴，姐姐弟弟地相处甚欢。杜玉娥也因生了女儿，一直被压得抬不起头，如今儿女双全，自然不分亲疏。赵春生本是一憨厚的庄稼人，经过了丧妻的打击及困窘，如今重新有了女人，倍加珍惜，对玉娥，对小丫那叫一个好。村里人说，春生是因为尝过没老婆的苦，所以倍觉有老婆的好了。这是那些婆娘在被窝里教导自己男人的话，意思就是让自己的男人对自己好点。小丫从最初的敌意转而欢快地叫着“爸爸爸爸”。爸爸一叠声地应着，外出归来不是买了花裙子，就是一些好吃的，儿子反倒次之了。家族里的人颇有微词，春生振振有词：养儿防老，养女却是为了暖心。同样叫爸爸，儿子的声音是硬邦邦的，女儿就不同了，暖暖的，糯糯的，听着每个毛孔都是舒坦的。儿子倒是并不介意，依然像个小跟屁虫跟在姐姐后面。
　　 杜玉娥暗地里无数次感激老天，老天开眼了，她们母女俩苦尽甘来。在春生的庇佑下，日子虽说不富裕，却也衣食无忧。杜玉娥感到春生明显变化是在村口的小店有了第一台录像机以后，小店后面的小房间里经常白天拉着窗帘。春生在被窝里偷偷地兴奋地跟自己说着录像里放的画面，然后非要学着试一下。最初杜玉娥虽不好意思却也觉得新鲜，尝试着配合，很努力地回应着春生。那段时间夫妻俩确实如胶似漆，羡煞村里多少女人。时间一久，新鲜劲退了，玉娥有些吃不消春生没完没了的索取。开始躲着避着烦着。
　　 小丫并不知道大人之间发生的事，爸爸一直很疼他，现在更疼她了，经常把她抱在怀里，摩挲着。十三岁的小丫，胸部微微有些隆起，不再肯让爸爸抱了。爸爸说，长大了也还是自己的闺女嘛。
　　 雷雨降临得没有一丝预兆。
　　 小丫正在山坡上打草。闪电，雷鸣，小丫赶紧带着弟弟跑回家，还没来得及关门，赵春生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