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专栏*杂文*天街泪雨]船
十五岁时第一次花钱在地摊上买了一册钱钟书文集,对方鸿渐归国坐在邮轮上的一幕印象极为深刻,然而记忆中的自然总是与山连在一起,山脚下宽阔清澈的水库,山腰上沁凉碧绿的溪潭,山路上的细水从泥缝里密密流出;奔腾的河流、翻滚的浪花、沙滩上的日出和夕阳、永远沉默的岩石、勾起童年回忆的贝壳——只是图像上的物什。
渐渐长大后,第一次见到汽轮,正合夕阳西下,蛋清的天幕夹杂暗色的铁锈红,水面上灿若银河的阳光堪堪隐去,一艘中等大小的轮船从远处驶来,披荆斩棘般,汽笛高声鸣叫,烟囱浓烟滚滚,马达轰轰响着,大片的波浪向两边散去,整个河面仿若苏醒般,颤动起来,浪花飞溅,越来越宽阔的粗条状波纹留在后头······真壮观呀,真壮观!
及至读到苏轼《前赤壁赋》,其泛舟湖上的惬意与豁达莫不令我艳羡。十八岁那年,隔壁邻居造了新房,一家三口便穿过几片茂密的竹林,到他家去帮忙;中午时入席的谈笑风生,端锅递菜的来往穿梭,好不热闹;我便趁了这个空档,悄悄跑到新房后方的水库,跳进一条破旧、狭小的船里,就地拿起一根竹子做蒿,既紧张又兴奋地在巴掌大小的湖里学东坡先生畅游赤壁,啊,当小船停泊在湖中心,随风轻轻摇摆,静谧、安详和女性特有的温柔从我心底升起,那山林里的夕阳美极了······
如今,在这异乡,每到周末,当我站在15楼高的阳台向下俯视,偶尔有一两艘最古老的小船从我眼前划过,那是一对夫妇或者兄弟,泰然地坐在那里,一个撑着竹蒿,一个撒着渔网,慢慢地在河中打旋,搜寻着好的捕鱼点,但往往是一场空;有许多人来这宁静的地方欢度周末,照相机不停地闪烁,我的眼睛也免不了默默注视,城里的捕鱼者呀,和自然一样珍贵。
【编者按】人生好比船,有的大,有的小,船中载着生活,载着梦想,载着浪漫。“船”充斥在我生活中,先是读到,继之看到,后来又亲自品味到。作者虽然没有用太多的感言,但不难使人品味到人生的成熟,生活的烂漫,让我们永远在“纤绳上荡悠悠”吧!欣赏,推荐!【老笨熊李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