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散文随笔】童年碎影
在长长的一生中,为什么欢乐总是乍现就凋落,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题记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飞逝的时光又一次停留在新春的门槛上,我不禁心潮澎湃,百感交集。什么时候时光老人已悄然把我送入人生之秋,那些童年的旧时光忽忽就在昨日呀,童年的故事更像海边各色各样的贝壳,散发夺目的光彩,时时闪亮在午夜的梦中。
◎偷吃糖果的“老鼠”
踏着飞雪,迎着朔风,我慢慢地梳理着自己的思绪,沿着记忆的路找寻随风远去的情怀。记得小时候,元旦一过,春节之前,母亲就开始着手准备给我们几个孩子缝制新衣了,而父亲则负责购买年货,小孩子过年盼望的就是穿新衣,吃饺子、放鞭炮。那时正值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物质十分匮乏,什么东西都要凭票购买,甚至最常用的酱油、醋、茶、白糖食品亦是。父亲不知有什么办法,每每总能搞到猪肉、鸡肉、鱼这些肉蛋食品,还有糖果、花生这些副食品。父亲购买这些食品后,总是趁这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把它们藏起来,特别是糖果、花生,是摆给春节拜年的客人看的,一定要藏好,免得我们这几个“馋猫”偷吃了。
可糖果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父亲显然没有充分估计这小小水果糖带来的诱惑力,低估了小孩子的“智商”。这个时候,小我二岁的馋嘴弟弟每每央求我:“姐姐,你快想想,父亲会把糖果放在哪里?”,此时,我就会装模作样地说:“急什么,父亲不让吃,要留着过年呢。”其实,自从看见糖果的那一刻,我就开始动心了,琢磨父亲会搁置它们在哪里?我冥思苦想,无非是几个地方,柜子、床下、吊柜,还有犄角旮旯。准准地,我们总是能在这预想中的某个地方翻到糖果。可想而知,等到过年的时候糖果能剩下一半就烧高香了。那年冬天,父亲似乎早已明察我们的“鬼把戏”,之后的第二个春节前夕,屋里的角角落落,我和弟弟怎么也找不到糖果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后来,我楞是在室外仓子里闲置的大缸中翻到了糖果,嘿嘿,居然还是奶糖呢。找到糖果的那一刻甭提多乐了。我兴奋地告诉弟弟:“奶糖在这儿呢,咱俩要少拿几颗,要不父亲发现了就要训咱们了。”小孩子自制力差,嘴馋,况且那奶糖确实诱人呀。架不住弟弟的怂恿和催促,我拿着仓子钥匙,三天两头地和弟弟到大缸中去翻糖果。等到除夕时,奶糖已经一颗都不剩了。除夕那天,父亲虎着脸问我:“仓子里的糖果都哪去了,你知道吗?”我心里有鬼,只怯怯地望着他说:“不知道了,大概是老鼠吃掉了呗。”父亲瞅着我不置可否,他没再继续追问,其实他心里很明白,我和弟弟就是偷吃奶糖的“老鼠”,父亲没有直接戳穿我的谎言,是因为他仁慈而又疼爱我们。
卷卷回忆,卷卷珍藏。童年和弟弟“偷吃”糖果的趣事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想来那时物质太匮乏,甜甜的糖果竟然成了小孩子过年时最大的念想。如今,人们的生活日新月异,商品琳琅满目,即使过年买糖果,也要货比三家,挑上一挑。现在,弟弟早已远赴英国生活,此时泰晤士河畔的那边是否也和我一样,隔着遥远的时空,追忆着这些点点滴滴的过往,思恋着充满童趣的快乐时光呢?
◎曾经痴迷“许文强”
八十年代初,不仅物质生活匮乏,文化生活也相对单调乏味。当港台剧风潮席卷而来时,在我身上自然发生了一件糗事。当时香港电视连续剧《上海滩》正在全国热播,周润发扮演的许文强简直帅呆了,酷毙了,而赵雅芝扮演的冯程程娇媚动人、惹人怜爱,我疯狂地迷上了他俩。特别是周润发,简直对他到了痴迷的程度,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心里、梦里,只要是周润发和赵雅芝的头像卡片,我悉数收集,是个地道的“追星族”。不只是我这样的懵懂少女痴迷,无论男女老少都迷上了发哥,电视连续剧《上海滩》的热播时,在我们这儿还造成了万人空巷的场面,那句“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永不休”的歌词想必大多数中年人都会哼唱几句吧。
当时,家中还没有添置电视机,我和小伙伴要绕过几栋楼,去他的亲戚家看电视剧。有一天,我忘记了跟父母打招呼,匆忙地就跑出了家门,飞也似的去看我着迷的《上海滩》和“发哥”了,我投入剧情痴痴迷迷,竟不知家里已炸开了锅。父亲、母亲都不知我去哪里了,问遍所有的小伙伴,他们都说不知道,母亲慌了神,扯着嗓子在马路上喊我的名字……等我美滋滋地看完《上海滩》,回到家时已接近午夜。我奇怪今天晚上家里怎么亮着灯,气氛也不比往常,只见父亲、母亲都一脸阴沉,瞪视着我。我吓坏了,母亲这时走过来了,劈头就给了我一巴掌。“你这丫头,去哪里疯了?我还以为你被坏人拐走了,那么喊你都听不见,到现在才回来。”母亲几乎带着哭腔,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女儿失踪了,她一定是急坏了。我哭着向母亲承认错误,并表示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在父母眼里,我一直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这次挨揍是母亲想要我记住教训,这也是我童年生活中唯一的一次挨打经历。
随着阅历的增加,生活的砥砺,我的人生少了几许痴迷,多了几分理性,不过我对周润发的喜爱依然不减,这大概就是少女时期的某种情结在作怪。依然关注周润发的一切信息,喜欢观看他主演的电影,看电影《卧虎藏龙》中的李幕白,气质中更多了沧桑、江湖的味道,更见成熟淡定的男人魅力了。
◎一不留神成了“标杆儿”
小时候的我,脸蛋圆圆的,眼睛黑黝黝的,而且性格活泼,爱唱爱跳,于是,进入学校文艺队也就顺理成章,并成为年龄最小的一名队员。因为年纪小,大哥哥、大姐姐们特别照顾我,我也乐意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身后,甘当他们的“跟屁虫”。在文艺队的时光大概有三年,现在想来,那是我最美好、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学校文艺队隔三岔五地总要去市内演出,甚至去乡下慰问演出。三年间,我几乎走遍了市内的社区、企业、部队,也走遍了周边乡镇、村屯,在各种各样的舞台上演出过,我增长了见识,视野开阔了很多。文艺队经常排练节目,我忽而幻化为肩扛铁锹的小农民,嘴上信誓旦旦地喊着“长大当个小农民,小农民”的口号;忽而斜挎着针线包,成了慰问解放军的拥军大嫂;忽而摇身为草原英雄小姐妹,在风雪的草原上驰骋;忽而头戴新疆帽,梗着小脖子,扭起腰肢,大跳“大寨亚克西”。其实,我最惬意的事还是在练功房练习体操。只要指导老师放上优美的乐曲,我身穿柔软的体操服,就开始在大镜子前的扶杆上压腿下腰,挥舞双臂,那感觉好像自己是一位美丽的天使,在艺术的殿堂里翩翩起舞,又或者自己是一只轻盈的蝴蝶,曼妙地在芳草间轻舞霓裳。可是,我的母亲却不愿意我参加这样的活动,偶尔我练体操时,她会偷偷地来找我,劝我回家。这个时候,我最不快乐了,难免要跟她发生争执。她总唠叨:“时间放这里太久,会耽误你学习的,学习最重要。”我据理力争,“怎么别的小朋友没有家长找,就你找,我练体操,根本就没有耽误学习呀。”真格的,在班上我不仅担当班长职务,而且年年都是“三好”学生。然而,胳膊终是拧不过大腿,虽然忿忿然,我还是得乖乖地跟着她回家。那一年,省体操队来招我入队,我各方面条件都很符合,但因为母亲的反对,想当体操运动员的梦想也就化为了泡影。
学校文艺队不仅要练舞蹈,还要排练合唱,经常要参加各种比赛。我年龄最小,个子矮,排练时,总要站到排练梯台上的靠边位置,可这丝毫不影响我的唱歌状态和艺术感觉。我是一个特天真的小姑娘,唱歌的时候总是全情投入。记得一次,在排练《让我们荡起双桨》这首歌时,我完全沉浸于歌曲的意境中,大概因为太投入,脸部表情也是如痴如醉,似乎感觉自己的头也摇晃上了,“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大家唱完一遍,指挥兼艺术指导很不满意,生气地呵斥我们:“太不齐了,大家根本没有进入歌曲的情境中,有人甚至跑调了。”忽然,艺术指导指着我说:“小Z,你下来,站到前面,给大家唱一遍。”我惶惶然地站在队列前,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聚向我,我真有点害怕,心里敲上了边鼓,“是不是自己哪儿唱错了,艺术指导才让我站到前面?”转念一想,管他呢,就是好好地发挥呗。我镇定下来,开始用心地演唱,我的表情更丰富了,头跟着歌曲的节奏摇摆幅度更大了。唱歌的时候,我的余光不忘扫视着大哥哥、大姐姐们,发现他们竟偷偷地笑呢。
“大家看见没,这才叫唱歌,就要像小Z这么投入,给我重来一遍。”我唱完后,艺术指导大声地说道。
“哇,原来我成了大家的标杆儿。”我心里一阵窃喜。
在我的“示范”下,这一遍,大家唱得又好又齐,艺术指导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件事儿实在称不上我文艺生涯里什么得意的事儿去炫耀,多年过去,它成了回忆里很美的一道风景,是因为我知道我多么怀念那段至真至纯的美好时光,曾经多么醉心于那样一种艺术的氛围。我更留恋那些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如今他们都已散落在天涯,怎不令我怅然若失?我庆幸这些泛着珍珠色泽的清清浅浅始终还在我心底,任凭潮来又潮往,漩涡止不停。
童年时光,多像一条五彩的河,一朵连一朵美丽的浪花,趣事、乐事、傻事、糗事五花八门,逝去的日子又多像一幅画,一直悬挂在你记忆深处,让你在偶尔的回眸时,能忆起曾经的风景、曾经的故事,只是这样真纯动人的故事再也无法复制和还原。好想哼唱当年流行的那首歌曲《小小橄榄》:“外婆给我一枚小小橄榄,啊,又涩又酸,又涩又酸。我连忙把它,把它抛掉,扔得很远,很远。过了一会儿,嘴里泛起回味,啊,清香甘甜,清香甘甜。我连忙去找那小小橄榄,再也找不到了,小小橄榄。”哎,小橄榄再也找不到了,童年就在我感觉最美的时候,永远地与我分别了,我只能从对童年的丝丝回忆里寻找些许暖意。在斑斓回忆里,我陶醉着;在流年碎影里,我幸福着,令这个冷雪压境、朔风劲吹的冬天变得不再那么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