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散文★诗剑映月〗向堡子的家园爬涉
堡子的书页上全是凋落的年龄,它们共同挽留了时间,共同用年龄之上覆盖的日月呈现一村庄早已走远的人。
堡子是一声又一声的召唤,在时间的彼岸,引渡着一个个欲归的灵魂。苍茫的大地之上,唯有它仍旧跳动着村庄一样的心脏。它是筑在伤口之上的巢,为一切爬涉的脚步提供做梦的温暖之床。
在一个抵达精神欲望的地方,堡子,划开自己的胸膛,为贫穷的麦子吐露真情,并以母亲的名义,将一粒粒苦麦子喂养,用语言之光将它们照亮。
我知道,那些最后扼守的麦子,还有胡麻,用坚强的根须触摸着在斑驳的堡墙上逐渐醒来的嘴唇。它们的相遇是穿越时间隧道的盛会。在堡子之内,生命的真实和欲望表现得那么彻底。就连你,母亲,你的爱也呈现的真实而彻底!
哦,母亲,你的白发,是否已化成千年大雪?落在堡子的书页上?你的手指,是否已生根成一棵堡墙上站立的老树,以根茎的忠诚分担着堡子深埋于心的疼痛?你的眼睛,是否已化成堡子之上的星辰,为朝向堡子的人们点亮心中的方向?你的方言,是否已悄然铺展,默默地接纳着一对对被岁月抽伤的翅膀?……
我就是我自己的目标,你更多地给予我力量,当你给我指着一个有关生命的方向时,你是否早已到达?
我看着衣衫褴褛的月亮,不禁泪如雨下。
堡子阿,这是一个家园,是一个血泪共同浸染的布帆,在风浪里颠簸沉浮。
是一声声喊疼的语言栖息的枝干。
是每一次飞翔之后被目光萦系的港湾。
是爱的手掌为爬涉的人默默的祷语。
是阳光对春天之花的承诺。
是甘霖对焦渴大地的抚摸。
是绳子捆起成熟的麦子走向庭院的状态。
是梿枷的高举与麦粒的蹦跳共奏的音乐。
……
打开土地的大门,许多丧失的声音和身影一一出现。天空那么小,那么小的天空呀,我紧紧抓住自己身体中最古老的部分,像思绪中穿着古装的人影,飘忽不定。
母亲,再有多远我才能走到那座风中的堡子?它如一面猎猎的大旗,引领着我已沉重如铅的身影。我对它是一次诺言的兑现?还是它对我是一次生命走向高处的呈现?
我被剥蚀的近似于堡墙,——难道,在这么多的春秋里,我只是在一步步完成着自己,将自己铸造成堡子的模样?这是一次不可改变的宿命吗?
我该用怎样虔诚的脚步去实现对古老方言的大喊?母亲,伸开你巨大的手掌,请给我最强大的勇气。让我能直起腰身,通向在风尘里隐现的堡子。母亲,流一滴泪就能温暖我走累的心!
前路茫茫,两道凄凄。
抬头的瞬间,万物已走进时光的老屋。
家园,堡子——母亲啊,我感到还有最后一丝坚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