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散文随笔】正在消失的绿地
我的楼前是一块绿地,东南北三面环楼,西侧是条清水小河,绿地夹在它们中间,东半部城郊农人种着庄稼,西半部是片茂密的杨树林。
我的前窗的斜对面,并排着5棵高大的白杨树,蓊蓊郁郁,招风惹鸟。躺在床上,可以望见大杨树的整个上半部,还有树杈处那个笸箩般的鸟巢。晨昏里,那对鸟儿叽叽喳喳、飞来飞去,给了我充实和温馨,也给了我祥和与安宁。忽有那么一天,我躺床午休,那5棵大树突兀就不见了,心中甚是一惊,赶忙爬起,窗前观望,却发现它们已经整整齐齐倒在了地上,枝柯叶蔓被砍斫得支离破碎。那两只长尾巴的鸟雀在东楼区椽头跳上跳下,叽叽喳喳、噪噪杂杂,不知是在痛心哭泣,还是正在发狠咒骂。而西边的大片杨树林全遭杀伐。我心绪落落地复又躺下,却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望向窗外,白茫茫无际无涯的天,雾蒙蒙翻翻滚滚的云,看不见青枝绿叶的树枝和那鸟巢,心底竟有了一种人在半虚空生活的虚妄,不踏实半分。从此,我开始失眠了起来。
傍晚回家,妻子问我,你知道吗?那片空地要建一所幼儿园哩。我说我不知道呀,我哪里会知道呢?我不是当权者,更不是城市设计师,我哪能会未卜先知呢。星期天下午,再向窗外看,大西边已经运来了一堆堆小山丘似的沙石了。奇怪的是,从此很多天里又没了一丝动静,倒是空地东半部农人的黍麦,熟了,割了,又浇了地,种上了苞谷。然而,这些似乎都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却是那两只无家可归的鸟儿,没心没绪地每日里围绕在四周盘旋叫嚷,久久不肯离去,一副凄凄哀哀让人千般怜爱的样子,遂引起了我无限的伤感。
这期间楼下住户院中的丝瓜、葫芦开始爬架,大蒜抽出了青苔,芫荽绽开了细碎的碧叶和清香,主人家喂养的几只白绒绒雏鸡“吱吱吱”小声叫着在菜畦里觅食。我刚困去,忽然梦见我睡在半天空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整个人在急遽下坠,人便立马被吓醒了。我迷迷糊糊踱到窗前,又看那空地,却发现那只失去家园的长尾巴鸟雀,飞临到了一楼家的院墙,翘翘着尾巴,晃动着头颅,四下环顾,却未嘀叫一声。我正一眼一眼看它,它却“嗖”地一下扑向菜畦间正在悠然玩耍的小鸡,就听到“吱吱——吱”,一连串的惊叫,鸟儿扇翅再扑,院中贪睡的哈巴狗却“汪汪汪”吠叫着赶来,鸟儿只好腾空而起,又踅踅回回在天空盘旋了多时。这只鸟儿引起了我莫大的关注与惊讶!我不知道它是错把雏鸡当作了自己的儿女而要表示温存或想携带它走呢?抑或是因了痛失家园悲伤之至而要寻找更弱小者进行复仇?这两者情由均有可能,我想不出还有其次的第三种答案。
鸟恋旧林,鱼思故渊,狐死必首丘,胡马依东风。我知道,这是生命之常理。但我同时还知道,在这个星球上,水土正在大面积流失,大气正在热化,沙尘正在飞扬,沙漠化正在快速推进。而我们人类居住的条件越来越好,越来越高,越来越坚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一刹那我自己竟然被自己搞糊涂了,我不知道我应该为人类自己的聪明而高兴呢,还是应该感到悲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