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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个人的村庄
子贵和那叫灵儿的女人生活了十年,生活了十年的子贵最终没能守住那个脸雪雪白的叫灵儿的漂亮女人。那年夏季,忽如其来的大雨盆泼瓢倒似地落了下来,他的叫灵儿的女人从地里回来还没到家,就被坡上扑下来的洪水卷了进去,最后卷进村子北边那眼百余米的枯水井,等洪水过去的时候,人们才发现那眼吞下灵儿的枯井早已被坡上和村里冲下来的泥土填平了。那场洪水冲毁了村子百分之三十的院子,冲走了村子三十多头大牲口和百余只猪羊鸡鸭。那时,子贵被村里派去参加乡里的修路了,等子贵从修路工地回来的时候,人们没有看见子贵哭嚎,人们只看见他默默地在那眼被洪水冲填平的枯井边坐了三天三夜。从此,子贵再没有娶过女人。
子贵老汉从那条小路上赶着他的羊往村子走的时候,花子妈远远地就看见了。子贵老汉没有抬头,就那么赶着那几只吃饱了肚子已不再叫唤的羊。从大柿树前走过的时候,子贵老汉抬了一下头,看见花子妈往他这边看,子贵老汉便摔了一下鞭子,低着头就走过去了。花子妈还在往子贵老汉那边看,看着子贵老汉腰背后挎着的那个装馒头的花布袋和那支褪色发白的小水壶,随着子贵老汉近几年一下迅速苍老的身子机械地摇晃着,摇晃着,不见了。
大而红的太阳咣地一下跌进了西边的河水。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象天空的太阳平静地从东到西,又从西到东,没有什么惊奇,没有什么新意。三女子还是三天五天的来,来的时候还是给花子妈说着麦子在澳洲的事,花子妈还是那样一大早吱溜吱溜地给女子给外孙孙纳鞋,然后忙完一大早院子的事,烧香、磕头、扫庙,再然后坐到村口敞亮地看着风景。子贵老汉也还是早上起来赶着羊从村北出去,又赶着羊下午从村南小路回来。不过,偶而从姑子板回下边村子的人只是发觉,花子妈愈来愈显得精神,而子贵老汉愈来愈显得苍老了。
日子又过了许多,天便有点冷意了。这天中午,花子妈忙完庙里的事情,便忽然想到上边的新村子看看。
按三女子的说法,麦子明年就可以从澳洲回来了,麦子回来后她觉得先应该在上边的新村子也盖一座崭新的院子。那天花子妈在下边的村口碰见了村长,她给村长说了在上边划院基盖房子的事,村长很好,态度很和蔼,一句一个花婶花婶地叫着,等麦子兄弟回来我马上给你办。
新村子就搬迁在上边一望无际平整的垣上。两条平而宽的水泥路面巷道,巷道两边竖着一行刷着白色的水泥灯杆,房子一排一排的,很齐整,都是统一设计的,青砖红瓦,白瓷砖砌面,院子的门楼和门也是统一的,大块红瓷砖砌的门楼写着各自喜欢的字牌,门也是红色的,一律的铁皮焊做的无声铁门。花子妈看到新村子时候,显得很高兴。这是新村子搬迁三年多来她第一次到上边看,麦子回来能认得这是他的村子吗?她想着。麦子去澳洲五年了,自从那年村子庙会麦子从太原回来后,她再未见过儿子。那年麦子回来说他要在家停十几天的,可是那天晚上,大女子说二女子在西安病了,要让她去西安,她连夜就坐着大女子认识的一个顺车去了西安,去的时候,她没见到麦子,她给大女子说,让麦子等我回来再走。去西安后,她才知道二女子并没有病,二女子只是说她要去外地出差几天,要她在家照管几天外孙。可等她一礼拜从西安回来后,麦子却走了,几个女子说麦子前两天忽然被他老板的车接走了,老板在澳洲办了公司,麦子去澳洲了。澳洲比解州远吗?女子说,远。比郑州广洲远吗?女子说,澳洲是外国。这熊娃!看把你能耐的,都去外国澳洲了。
村子里的人三三两两地往村外走,有的和她说话,打着招呼。花子妈这才知道,离新村子不远,也就是村里人一顿饭功夫就能吱溜吱溜地走过去的镇上今天逢集会。
花子妈记得好久没去镇上的集会了。
镇是一个很大很有名的镇子。镇上的集会也是很大很有名的。解放前的时候,陕西、河南的商人都到这里赶集,解放后,坡下的县和坡上东边的县合了,新选的县城就定在这个镇上。后来,地也征了,商业、税务一些部门也搬来了,可是政府部门却迟迟没有搬来,后来,镇上的人才知道,当时的县长是坡上东边的,再后来,新县城就被改定在坡上东边的万店镇。
花子妈来到镇上的时候,镇上已挤满了各地赶集的人,街道中间和两边的活动货架上堆着各式各样的货,人挤人,货挨货,花子妈就这样在街中间的人行道上被人挤着推着往前走,走着走着她想返回到卖泡沫鞋底的地方顺便给女子和外孙多买几双鞋底,又想着到卖油糕饼子的摊前买些吃食,然后又顺便到镇东边的郭村看看大女子和外孙。可她怎么也挤不出人流,被人推挤到镇南边舞台门口的时候,这才知道,镇上舞台的场子里黑压压地挤着更多的人,她进去的时候,就听见舞台两边的大喇叭哇哇哇地响,哇哇哇响的舞台上挂牌子五花大绑地站着几个人,她往前走了走,看清台上五花大绑的几个人没有她认识的,有一个年轻的倒是看着面熟,但她还是一时想不起来。台上两边的大喇叭还在哇哇哇地响,哇哇哇响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哇哇哇几句可怕的声音:……谷小龙,男,二十九岁,本县××乡姑子板人。二00三年×月×日,与本村青年谷麦子发生口角,拨刀将其砍死后逃走…………
花子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凑过去问了问身边的中年人,那人说:姑子板的,也就是半坡的小龙前几年把本村的麦子杀了,逃了五年,现在逮住判死刑了。
麦子不是去了澳洲吗?
花子妈忽然感到脑子涨了,眼睛一黑,她想骂:“该死的几个女子”,可还没骂出来,便一头栽倒了……
花子妈在很大很有名的镇上医院躺了三天,没醒来,第四天,花子妈死了。
花子妈死后没多久,姑子板去下边果树地忙活的人发现好些天不见子贵老汉放羊了,于是,村子里几个老汉到下边的村子看了看,回来的时候说:
棍子死了。
B. 生活是一种信念,失去信念,万事皆空!
字里行间那些人物、景色仿佛活在眼前;带我回到那梦牵魂绕的小村庄,那里有熟悉小路,土屋,还有象花子妈一样的大婶站在自家门口,朝巷子看看,又走回自家院子;
喜欢你朴实的文字,总希望留在你的文字中,贪恋那份儿时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