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散文】女人的梦
女人的梦
1
她在梦里徘徊。
谁知道上帝如何安排人生。似觉用一个偌大而欺骗的大罩把这个世界遮盖得不透一丝风,让人们钻在里面尽做不断头的梦。
她从懂事起就有了梦——上帝安排的——女孩儿都有的梦。那梦是从《玄学》中摘出的精彩句章。和许许多多男朋女伴一起,数着不知底色的星星瞎嚷嚷;指着高深莫测的蓝天乱弹琴;用自己七彩的梦把大人问得结结巴巴……
2
住几年学堂,识几个字。虽说无力跨过升入大学深造的横杆,可出脱得水灵灵鲜,白嫩嫩美。那几个字又给她铺就了续梦的路。
于是,她有了少女的韵味,有了火灼花开般春情的骚动;于是,用少女特有的最羞涩的神思纵然又大胆地编织一个五彩的梦;于是,对着异性在用心悄悄地研究。岂不知她自己也进入了梦的舞台。
用酸楚的心向母校交回那枚白底红字的校徽,便怯怯地走上了社会。她不甘心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加入农民的行列,她企图在人生大舞台上蹦它几蹦。
脱下乡村沾满汗息的小褂,伴着笨拙的迪斯科的旋律向交谊舞挺进;用连衣裙假遮着不易发现的“脚语”,悄悄地在有意无意之间弹奏着似梦非梦的小调。大胆地用燥热而颤抖的心迹向周围投寄一张张无牵无挂的“明信片”。她知道,这或许是投向世界的梦,或许是抛向情海的锚……
3
告别了放花期,迎来了结果时。似觉有点冤枉,可眼前成熟的路却向她摇动诱惑的手。
睁眼细观生活,把梦底看透。
恨爹怨娘骂糊涂的上天,错让自己作那现实的人生之梦,耽搁了自己酝酿已久的淡蓝色的理想的春梦。
然而,现实比理想更有份量,压得她只有沉默,只有忍受。
忍受着丈夫粗鲁的亲近和不纯的爱,“离”与“不离”在脑子里变成标准的霓虹灯;日月匆匆把她抛向人生顶峰,骂婆婆恨丈夫怨不争气的孩子。生活的乐曲奏响了雄浑的乐章。晴转阴、阴转雨大哭一场,回娘家告一桩不立案的“官司”;风一阵雨一场过后依然阳光灿烂,风和日丽。
生活变得富有而滑稽。
于是,用细腻的纤手为孩子为丈夫编织幸福的花篮,盛满了他的梦,她的梦,孩子的梦,一句话:全家的梦。
于是,无羞无忌地敞开撑着奶子的胸房,容公公容婆婆容丈夫容孩子容纳下一家人的希望,奏响一曲不和谐的爱的小调……
是她屈服了现实,还是现实磨平了她?
是梦。是一个知底又不知底的难以说清的梦。
此刻,她拥有了充实而成熟的人生。
4
梦的巨著已翻到了完结之页。
一切在继承,一切在收结。七彩的梦,五彩的梦。弯弯曲曲如细流,闪闪烁烁似串珠。她站在梦的端头企图解释而又说不清。
她戴上圆圆的老花镜,说儿子道媳妇谈辛酸的人生。最恨那“媳妇比娘亲,儿子比爹强”的怪调。来一段没有底稿的演说,对自己、对别人又是一个耐人寻味的梦。骂一通儿不孝孙不敬媳妇更是“不得了!”感情充沛的令人滴血涕零……
眼花花,心慌慌,梦依旧将她包围;看人生思世道,依然是梦的徘徊。擦一擦雾眼,跺一跺拐杖,唠叨不完那个早已失去的年轻时代;抱孙女亲孙女全当作梦中自己的“化身”。
噢!她梦回了童年,梦回了少女,梦回了那个鼎盛的年代……
于是,苦中乐,乐中苦,一切都失去了血气,一切都淡如清澈的泉水。
于是,千叮咛,万嘱咐,话多得世界难容下。要媳妇贤惠别没了良心,让孩子长大甭像他阿爸有了媳妇忘了娘,对孙字辈她敞开没牙的嘴讲着那没完没了而又老掉了牙的童话……
于是,乐哈哈的孙字辈心灵上也滋生了梦根。
噢!她收获了梦,又播下了梦……
女人的梦,是一生在沉睡中的,看似波澜不惊,却在人生不同时期绽放得活色生香,表现得精彩绝伦。
懵懂时天真无邪,星星做伴,蓝天为琴;
少女时,黯然神伤,惶恐年华红尘中;
嫁作人妇,则温良恭俭让,洗礼人间万千难;
女子暮年,梦醒时分,弯弯曲曲如细流,闪闪烁烁似串珠。
此等文章,算是上品。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