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杂文】归于微尘
即是幻觉,我仍感蒙福蒙泽。
【爱如幻觉,只能观望,不能靠近】
她心中的爱是被封闭被禁忌被拖延被搁置的。这样的爱,却是手里唯一的救赎,以至被自身的罪吞噬。
爱赋有怜慈,只是最终耽于幻念的镜里,在心底慢慢勾出的模样,一旦靠近,一切美感将消失,回到生活的起源,而这些起源,正如她所说,是痛苦的根源,像一条亘古不灭的银河,淌在心里奔流不息。
爱和苦痛,仿佛素来相与相行,又笃定过不了宿命二字。无论是早期的作品,还是后期的,都不可避免把爱当成了救赎,无望世界里的抵挡,然后最终要破灭。《彼岸花》里南生绝望到极致的爱,最后被衍生的罪吞噬了自己,《莲生》里苏内河不顾世俗失去理解的爱,终被弃于人世,躲进墨脱的大陕谷里劫后余生,如此等等。爱因跳得过世俗仍逃不出宿命而畸形。《素年锦时》里,我终于看到了一个饮过烟火知晓冷暖寻常女子的缜密深刻的心思,抛开以往的凄艳迷离,爱与幻念的纠缠无尽,渐渐成熟与淡定,呈现一种如莲安和的内心状态。文字依旧冷峻,只是凭此开始探索自我与外在环境及风心世界的关系,以及此中徘徊不去的疏离感。她在这种疏离感中渐渐挖掘记忆与真实之间的细微层次,于是沉着迎对过往经历于时间中的内核,身世、家庭、童年、南方、流离,以她自我独特的方式将它本身的黑暗与光亮客观地展于世间。
不比前期的作品,不只为一个孩童般略带野性的姿意内心所写,经过了那么长的跋涉之路,渐渐抛弃了如孩童般的激烈极端自我与外界两个世界倒戈相对的不肯和解,山穷水尽的困惑,已渐显和解的洁净。许多关于亲情的回忆,藏于平淡叙说下的是和父亲之间縻烂于心底无法言说的感情,因为曾经被伤害,才懂得深爱,这种赋有危险的美感,像她自己所说,注定了一种类似于虚无的追逐方式,这是已经和结局无关的激情。一边走,一边让美和时光从灵魂里刷刷掠过,好像在风里行走,明知一无所获,但心有豪情。
安妮在作品里,爱因丰盛而剧烈,又因剧烈而让生命丰盛,如此悲剧纠缠,宿命一般逃不出撒下的网。我又想起黄碧云的话,经历尘世几翻迭起遇扎遇策欲走还留,绞尽青丝万缕,亦要陪上手中锦瑟般的好年华。如果哪天不幸落入茫茫人潮之中,蓬头垢面墨守成规即是一生,那是因为我们一直没有努力要活得丰盛。
这愿望足以让来人仰望,她不背离这愿望塑故事,让人快乐地死,痛苦地生。她要做的仍是如此,相信爱,又不相信爱。用凉至心底的文字,旅途,同心与宿命的考究,无端便生出一股半疼半喜地苍凉之后,然而还好,即使昨天已坠,她仍知道把今天当成劫后余生用少有的平淡与如莲的内心对待,未知的明日,于是自然而然被放在翻多拉盒。这一盏暗夜烛火,即使被无望缠绕,仿如《二三事》里的良生,又仿如《莲花》里的庆昭,心中仍是通透如镜。她写文字,说得最多,还是旅途宿命和内心,这一张无限遁环的网,不经意便可尘渣毕现体味过往的滚滚硝烟,残烬里是女子心里最实在的东西,人性里被蒙蔽的瘀伤与痛楚。每个人都不过在各自的路上跋涉,无所谓外缓,若能同行,便是蒙福蒙泽。
若是当她是同行友人,放胆猜测她亦有寂寞至无言的内心。到底是要过世俗的生活,不管你曾经为未来多么奋不顾身,终要回归虚无,人性纵横血骨里的天道命理不容悖逆,也无法悖逆。她说,我们曾经互相拥抱,以为能忘却世界的荒芜;年轻的岁月,美若春风,短暂如朝露;然而什么也不能留下,包括痛苦、快乐和生命。
后来得知,她生下一女,内心有些失望。总以为她不会过早步入婚姻,然而想想,倒是自身的苛刻。或如《锦色素年》里,她亦旧是她,不过是个寻常女子,有了明显尘世烟火的气息,为丝微入里的锁碎捧出常态的欢心,是最初的女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只是依旧特历风行,独挡一面的冷静与深思。
她当之无愧是这世界少有的奇女子,如此才华横溢,以至于人说近代史上最具有影响力的女作家必不会少她的名字。
【只是可惜,幻觉太静,亦没有温度】
可以想像辞了工作后取而代之的自由与空旷。她开始行走于城市之间,不停写作。文字是致命之光,足以让所有姿势相同的人快乐地死或痛苦地生,她亦在承受。而我记得最深刻的还是最初的纯态。没有拂不去的剧烈以及抽搐的无望,只是简单诉说低浅的心事,还有谁像我一样喜欢亦舒,该是没有了。如此以来,也是没有纵多物是人非的苍凉之感。
圣经里说,人为妇人所生,日子短小,多有患难,出来如花,又被割下,飞去如影,不能留存。
我们总是无法识别他人的苦痛,这世界貌似给予了我们太多的无望与琐碎,不失望已是不得。很久之后,在远离城市的高山之巅,铿铿脚步从灌木丛中走过,或是扎进故事里书写传奇,已然透彻。从一种激烈痛苦到另一种,相隔了时间,貌似只能承受,看透,沉坠,无所谓融合。
在故事里,一贯千年敬启的无望,我想遇一个稍微像她一样的内心,想象她匆匆离开,一只手紧抓着行李袋,素颜朝天,裹花色杂乱的丝质围巾,紧衣襟,轻步奔向机场,如此反复。可以不用面对漫无边际的寒冬,便不用翘首以待的黎明。赤手苦博于冰封万里的荒原,无助且残冷。
第一次在网上看见她的照片,深蓝色的背景,湮没了稀薄的一点天光,轮廓仿佛染上了深海浪尖的深邃,消瘦平和的脸庞,闪着一双仿佛能读懂人心事的眼睛,全身散发一种了然尘世又孤清难茗的气息,一派安和,却不似所想,总说不出所以然。
她应该不是个善于表达的女子,如所有写字者那般,渐渐失去交谈的能力,我总是在想象,她温柔悲悯的瞬间,是寻常女子常态,食过烟火,知道冷暖。可仅仅也是一瞬,便只剩下阴寒。从她的书里不难看出,她有寻常女子所不及的敏捷,亦有离经判道的本质,一旦不被世人接受,便成了不被理解的十恶罪人。仿佛《莲花》里的苏内河,留下来的只是可经猜想的苦涩,湿着泥土和阳光味道。在故事里,她经常让笔下的人精神评判受损,借以若有若无地表达生命本身无限的激情与冲动,如爱一般,不顾一切付出,期携手清夜闻花香,若是良辰美景未尽,心念未死,就要取恩情万千地久天长,受宠承恩举世无双,哪管千帆过尽,情感归于幻觉,天崩地裂之后,重起已天上人间,这便是《彼岸花》里的南生。
然后光的真实性证明了它的发生,即便如幻觉没有温度,仍可晨昏对望,残渡余年。像她写在《二三事》序里的话:在咖啡厅里等旧友,坐在那里,感觉得到置身于时间之中的沉默,以及面对它不对停留的些微忧虑感,这个大雪的夜晚即将过去,我将失去一些线索与它联接,只有记忆,将会以一种深刻的不可触及的形式,存留在心里。
她亦如此般,以记忆里形式留在我心里。自此以外,凡事,归于微尘。
况且,我现在不喜欢小四了。改喜欢你了。哈。
文清貌似好久没上来了。祝生活愉快,写文愉快。
我身边好几个女子喜欢她。
安妮的书我看过一些。
祝福!
谢谢小疯,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