沔水,流不尽你的传奇 ——清明时节,谨以此文拜祭先生
沔水,现称汉江,长1532千米,流域面积17.43万平方千米,发源于陕西省宁强县蟠冢山,干流自西向东经陕西流入湖北在汉口注入长江,是长江最长的支流。迄今为止,汉江是中国唯一一条没有受到现代化进程影响的河流。
《嘉庆一统志·汉中府·山川》记载:“汉水,在宁羌州北,源出蟠冢山。东流经沔县南,又东经褒城县南,又东经府治南郑县南……东南流入兴安府石泉县界。”
此记载所提及的“宁羌”、“沔县”、“褒城县”、“南郑县”、“石泉县”,所对应现在的地名分别是汉中市的“宁强县”、“勉县”、“褒河镇”、“南郑县”和安康市的“石泉县”。
千年前,汉江水势洪大,可通商船。杜甫赋诗《汉江》:“江汉思远客,乾坤一腐儒。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苏。古来存老马,不必取长途。”可见当年壮景!
今日的沔水,虽已缩减,但是沔水两岸,却留下了诸葛先生不朽功绩。
一、说说定军山
汉中盆地,以秦岭、巴山为沿。定军山属大巴山脉,自西向东绵延十多公里,平地隆起秀峰12座,号称“十二连峰”,如游龙戏珠,故有“十二连山一颗珠”之誉。主峰定军山海拔833米,山顶立有“古定军山”石碑。
清明前后,定军山中植被葱绿,山下万亩油菜花海,远观近赏,均是美妙景象。然而千年前,这里却是诸葛先生六出祁山,兴复汉室的主战场。定军山,成为当年汉军与曹军的重要战略要塞,有“得定军山则得汉中,得汉中则定天下”之美誉。
建安廿年(公元215年),曹操平汉中,并派大将夏侯渊、张郃等留守,驻兵定军山和天荡山各隘口。刘备趁曹操立足未定,同年率将进兵汉中。于山南的“仰天洼”屯兵数万,于北麓广漠沃野,大布“八阵图”、设立“督军坛”,老将黄忠打败了驻守天荡山的张郃后,又奋勇取定军山,夺得挡箭牌山的山头,踞高临下,直取夏侯渊,夏措手不及,被黄忠腰斩,从而夺得了定军山。为刘备占据汉中奠定了坚实基础。
从此,定军山便一举成名。南宋著名学者、诗人孙应时曾作《定军山叹》:“仲达受巾国,佐治来闭营。君看此情事,岂辨吾孔明。八阵有天威,千里无留行。但度渭水去,贼势能不争。便当截狼头,三辅即日平。连年计兹役,独坐粮运萦。所以五丈原,驻军方杂耕。俶载维首夏,望望秋谷升。云何西风至,忽已落大星。痛哉万世功,於此丧垂成,炎精遂沦谢,王路终榛荆。三马肆蹄齿,群雄迄纵横。公科少徐死,此祸何由生。天机定谁执,变化纷可惊。乔木定军山,空有身后名,世论复齿莽,呜咽志士情。朗咏少陵诗,何诛陈寿评。”
学者孙应时生活在南宋动荡的社会之中,深受朱熹思想影响,发此感叹时已近天命。面对亦如动荡的三国的南宋政权,他的叹息,是一种无奈、无为,也是一种期盼,亦如生活在动荡年代普通百姓的期盼。今日的定军山,战鼓声、马啸声、刀枪声、厮杀声、恸哭声……早已远去,山峰依旧“十二连珠”,沃土却是桑海沧田!
二、说说武侯墓
武侯者,诸葛先生也!
“云何西风至,忽已落大星”!孙应时所指“大星”便是诸葛先生。先生事无巨细,事必躬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葬于定军山中。
武侯墓背倚笔峰山,西南有定军山主峰吞吐呼吸,连峰横亘,壁立如屏。西北则有巴山余脉,高大雄峻,或腾跃直出,或曲折逶迤。
步入武侯墓,但见眼前岗峦起伏,前书案梁、后笔峰山、左土地岭、右武岗山,将武侯灵冢紧紧围护。转过书案梁,前面豁然开朗,玉带溪从内山门前蜿蜒而过。
入内山门,见山门侧两幅壁画栩栩如生,一幅“三顾茅庐”,描述刘备为求东山再起,冒风雪严寒第二次到隆中请诸葛亮出山,图中刘、关、张落马扣门,童子相迎。另一幅“将星陨落”,描述诸葛亮病逝五丈原军中,临终之前给姜维、杨仪叮嘱后事的场景。
拜殿是历代人们叩拜祭祀武侯的地方,又称“献殿”。拜殿外正上方有一块大清光绪三年当地民间团体集体赠送的一块匾额“三代遗(weì)才”。
武侯墓的主体建筑——大殿,在这里供奉着一组非常珍贵的明末泥塑。大殿门楣,是清嘉庆年间一提督学政所题,上书:“万古云霄”。
神龛之上正中是先生诸葛亮的坐像,左手抚膝,右手持卷,凝目沉思,似运筹帷幄之中而决胜千里之外;两童一持剑,一捧印,侍立左右;龛下,左有龙骧将军关兴(关羽之子),右有虎贲将军张苞(张飞之子),体态威武,护卫两旁。
塑像之后有4幅屏风式壁画,从左往右依次为:(1)刘备取得定军山之战的胜利后欲返还西川,留大将魏延镇守汉中;(2)定军山之战中蜀汉老将黄忠刀劈曹魏名将夏侯渊;(3)诸葛亮北伐调兵遣将;(4)年过半百的刘备去东吴招亲。
大殿两侧是木刻诸葛亮文学作品《隆中对》、《诫子书》等,其中一侧《出师表》为南宋抗金名将岳飞所书,文章理明词畅、情真意切,书法流畅自如、一气呵成,堪称“两绝”。据说当年岳飞流泪挥笔,书毕恸哭,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大殿之后,诸葛亮墓冢青草茵茵,肃然耸立,呈覆斗状的墓冢是汉代高贵者的墓冢形状。四周以汉白玉石护栏围护,石栏上浮雕35幅“诸葛亮生平”故事图案。墓向头西脚东,暗示着“永怀西蜀,不忘北伐,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夙愿。
墓冢后侧为灵寝,灵寝内供奉先生灵位。门联写到:“生为尊刘兴汉室,死犹护蜀葬军山”。在我看来,这道对联,是对先生毕生功绩最完美的概括!
肃立院中,环顾四周,匾联层层,古木参天,汉柏郁葱,先生静卧黄土,神游仙境!
三、说说武侯祠
武侯祠,建于景耀六年春。公元236年,即诸葛亮死后第二年,刘禅才下诏立祠。当时因“建之京师,又逼宗庙”,故选祠址于定军山下的武侯坪,祠靠近墓所。后,因山洪冲毁,迁建于沔水以北武侯镇。
武侯祠大殿两侧、山墙及正面檐下,碑石林立,上刻历代文人墨客及军政名流诗词歌赋。后檐柱悬挂于右任先生题写的对联:“大名垂宇宙,遗像肃清风。”
大殿正中神龛上端坐诸葛亮塑像,极显慈祥睿智。他左手持六韬兵书,右手抚膝。琴童书童待立身旁,一持宝剑一捧印绶。龛下关兴、张苞护卫在侧。
神龛上方,蓝底金字匾额上“忠贯云霄”四个楷体大字,为清代嘉庆八年(公元1803年)皇帝御书于皇宫,“驿发”到勉县,由钦差工部侍郎来勉县代表皇帝将匾悬挂于此。
但凡北方建筑,均以“坐北朝南”而设。然而,武侯祠中,这种建筑风格被彻底打破。先生灵寝却是坐南朝北,晨钟在西,暮鼓在东。此等设置,非大智大慧者,不敢为之。
有联道破天机——大门两侧有联道:“未定中原,此魂何甘归故土;永怀西蜀,饮恨遗命葬定军。”此联道出了诸葛亮临终时的旷古遗憾!
四、说说评价
先生离世已经一千七百七十八年!历朝历代都给予先生莫高的评价。
刘禅祭奠诸葛亮诏书:“惟君体资文武,明睿笃诚,受遗托孤,匡辅朕躬,继绝兴微,志存靖乱;爰整六师,无岁不征,神武赫然,威镇八荒,将建殊功于季汉,参伊、周之巨勋。如何不吊,事临垂克,遘疾陨丧!朕用伤悼,肝心若裂。夫崇德序功,纪行命谥,所以光昭将来,刊载不朽。今使使持节左中郎将杜琼,赠君丞相武乡侯印绶,谥君为忠武侯。魂而有灵,嘉兹宠荣。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这段评价给予先生高度赞扬,让人深受感动。之于后世,是君王对臣子的诫勉。目的只有一个,号召众臣学习楷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清康熙帝无不是如此,请看评价:“诸葛亮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臣者,惟诸葛亮能如此耳。”
陈寿《三国志》云:“诸葛亮之为相国也,抚百姓,示仪轨,约官职,从权制,开诚心,布公道;尽忠益时者虽仇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服罪输情者虽重必释,游辞巧饰者虽轻必戮;善无微而不赏,恶无纤而不贬;庶事精练,物理其本,循名责实,虚伪不齿;终于邦域之内,咸畏而爱之,刑政虽峻而无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劝戒明也。可谓识治之良才,管、萧之亚匹矣。然连年动众,未能成功,盖应变将略,非其所长欤!”
这个评价是比较公正的,符合“二分法”观点,也符合中国传统观念。无论谁人,有功亦有过,不能因功高就无视过错。当然,也不能因过错而埋没了功绩。孙应时说:“何诛陈寿评”,就是这个意思。
我是不敢对先生妄加评论的,先生作为一个读书人,能够“出将入相”,名留青史,彪炳千秋,是我等望尘莫及的。来到汉中十四年,先后祭拜先生多次。初次祭拜,还臆撰了一段文字:“躬耕南阳重厚积,遇圣主论天下三分,于无处生有为,定乾坤功盖天下;出入宫野表忠诚,领蜀军战疆场数载,以尽瘁报恩遇,葬军山万世敬仰。”
先生事必躬亲,凡事亲自过问,殚精竭虑,最后活活累死,令人扼腕叹息!先生智谋过人,他的部属习惯了被他支配,没有谁能够独当一面。这就导致了先生死后,蜀中无人的悲惨境地!所以,在我看来,智慧的领导者,一定要懂得放权,一定要懂得培养接班人!
山清水秀,沔水长流,清明节至,祭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