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有事没事,最好你去遛遛大街 ——笔耕潇湘
也许你爱遛大街他爱遛大街你们他们都遛大街可偏偏我不爱遛大街。
说起来你不相信他不相信你们他们都不会相信,十八岁那年以前,我简直疯了,一下学一放星期一到假日整天都在大街上遛,比你比他比你们他们都遛得疯,饺子馆冷饮店五洲餐厅狗不理包子试一试小吃部等等等等各式各样的能吃的地方和西花园东公园南游乐场北永乐宫等等等等能逛的地方我都去疯遛儿,当然能吃能逛的地方只要我去遛,你甭问谁掏钱反正我没有去掏腰包男孩子都像抢时髦货似地争着去解囊。后来我不去遛了,不遛的原因并不是我们学校那位至死也不能使我忘记至死也不能使我不记恨的那位严厉的根本不懂教育只在一个小山凹的部队里管过几年大兵的校长点了我的名,伤了我的自尊心坏了我的名声使我感到受了极大的侮辱,而是因为一件极为严重极为伤心极为痛苦的事情出现,改变了我遛大街的爱好或者说是习惯最确切的说应该是兴趣。
这事我没有告诉过你也没告诉过他你们他们都没告诉最最主要的是没有告诉我的母亲。说实话,这事至今我谁也不想告诉,免得出现那句成语叫亲者痛仇者快的后果。
可我现在不得不把这件事告诉你,幸好我的母亲只识几个字。
不知道你的生日是多少他的生日是多少我的生日鬼知道怎么会是四月二十四。小时在门口上马台的石坡上吱溜吱溜的时候,不知父亲给母亲说过什么,会四则运算列方程解应用题的时候,听到过父亲对母亲说,樱的生日不好,一辈子事多,四月二十四把四(事)占完了。说归说,我无所谓,父亲母亲也无所谓。既然这个生日来了,来了就来了而且是谁也没有办法谁也无法阻挡地来了,那就都非常高兴地把我拖进人生。说实话,假如我要是知道我的一生都是因为这个占完了四(事)的生日而使我烦恼一生的话,那我这个时辰绝对不会而且想方设法地力争不到这个世上来。不过现在的的确确实实在在地是谁也无力回天了,那就只好谁也无法地让我在这个世界上跌撞挣扎烦恼解脱历受折磨地活罢。
唠唠叨叨啰啰嗦嗦结结巴巴吞吞吐吐地看来我有点神经质了。神经质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那一件件前不久使我难解难脱难讲难办难理难断的事情,而是因为我现在正要告诉你关于十八岁那年发生的那件使我极为伤心极为痛苦又极为严重的事情。
四月二十四是我的生日,这日子我已经告诉过你。前十天的时候,父亲对母亲说,说我十八了十八的姑娘就不是小姑娘了不是小姑娘就是大人了到时给樱子好好过个生日。我很高兴很愉快为我十八岁的年轮十八岁梦一般的岁月,那十天的日子我感到过得很慢很熬人但终于到了我的生日,父亲却没有回来。父亲自今年以来说是工作太忙工作太多工作太太太地不经常回家,母亲有时背过我偷偷地洒泪但母亲理解父亲说父亲主要是做了局长,人多事多现在下边的人的确也难管。母亲一人很有心劲地把我的生日饭菜做好的时候,父亲还没回来。我简直有点生气,便自告奋勇地到单位找父亲,结果使我大失所望,单位的传达说父亲和柳阿姨到部里开会去了。柳阿姨我认识,一个非常标致的女人,态度温和,一见我总是亲热地把我拉进她的怀里,并不时地给我买几件漂亮的连衣裙什么的。记得有一次父亲对我说,你柳阿姨没女孩,你给柳阿姨做个干女,我当着柳阿姨的面连蹦带跳地说了句行,激动地柳阿姨淌出两串热泪。可今天无论如何父亲和柳阿姨不该去部里开会,无论如何父亲不该忘记今天的日子。我这时真想哭真想就那么一个人情绪很不好地在大街上遛,我不知道我怎么糊里糊涂地遛进了一个小酒馆,糊里糊涂地要了一瓶女士红,糊里糊涂地发现父亲和柳阿姨两人正在小酒馆的雅座里。我哭了,咬着嘴唇从小酒馆里逃出来。那一天,父亲至天黑都没有回家。
回到家,我对母亲说,父亲去部里开会了,母亲点点头,说她知道了,说着急转身地钻进了厨房。
我不知道那一天是怎么过的也不知母亲那一天是怎么过的,我只是猜想,父亲那一天也许过得很痛快。
从此,我再没有遛过大街。
我不知道这事你怎么处理他怎么处理你们他们都怎么处理而我却感到不好处理。
我纳闷这事怎么会遇上我。当然,我并不希望这事也遇上你遇上他遇上你们和他们。
这事遇上我时,我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出生的日子,注定要遇许多事。但我那时并没有埋怨父亲母亲,不然这个世界上兴许没有我。
我猜想,任何一对父母造就下一代的时候,谁也没有把握确定下一代的出生时日。
当然,我并不埋怨我找个对象,二十六七的姑娘无论如何应该寻找世界的另一半了。说实话,这一辈子我绝对没有想到独身即使十八岁那年发生父亲的那些事我也没有想到我以后要独身。延误了黄金岁月的原因是因为我至今才认识了的我自身的虚伪极爱面子和十八岁那年发生的事以及那个使我恨得要命的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点了我的名说我说我说我很难听的话而深深地伤害了我的女性最强烈的自尊心。当然有时我也不否认那些事情对我未必没有好的因素,没有那些事的发生兴许我还要待业;兴许还得通过待我疼爱不止而对母亲感情冷淡的父亲来安排我的人生;兴许至今不能在人生的各种复杂的表格内填上大学学历而暂时或者永远地填上高中或初中两字。
我埋怨的只是我。那时我不该并且十分不该地和他坐那么长时间听他讲那么多的话,不然就不会知道那些不该知道的事,不知道那些不该知道的事也许我们之间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像那样流水一般地过去。
但这事的的确确发生了。
也许我那天下午不该去他家,但我还是去了。我想如果是你是他或者是你们他们都要去的。
这事你最好甭怪我。
他母亲对我的到来无疑和你和他的母亲迎接儿媳或者说是迎接女婿一样的喜悦。我进屋的时候,他母亲拉住我高兴地直掉泪花儿。之后便跨上菜篮上街了。这时我们俩就和你们俩所发生的情节一样在一起谈了。谈话的内容是扯起了一个婚姻观点,他赞成的观点是交女朋友最好一般地不打听对方交友前的事情,不论对方在和自己交友前和谁谈过或者爱过谁以至于被谁爱过,这一切都无必要在乎,他认为一个人不论男人或女人在他或她的法定婚姻以前没有爱过人或者被人爱过那都属于这个人一生的悲剧和空白。他说他所关注的是这个人和他自己以后是否能够正常生活。我简直是在听他讲天方夜谭。这时我感到他的豁达开朗和他的男子汉气质。
就在这时,有了敲门声。也许不幸就从敲门声开始了。
他开了门。进来一位相当不错比我略小几岁的女孩子。现在想起来我才感到我太傻我太迟钝我活该成这么大的女孩子,那时我还以为那女孩子是他的同事或者是街坊邻居以及他的同学,我连忙起来让座,那女孩子并没有过分地道谢,就那么默默地站在房门口,我这时才发现她面部表情非常冷漠地瞧着白色的墙壁,仿佛要从那白色的墙壁上发现一处破坏了整个室内美感的瑕斑。没容我多想,那女孩子说话了。
“我想和你谈点事。”
我知道这句话不是冲着我来的。
“我缺少那点兴致,你走吧!”
那女孩子眼泪咣地一下滚下来。
我连忙站起来,“有什么事你和他谈去吧!”我说。
他站起来,并不是感激而是吃惊地看了我一眼,便和那女孩子出去了。
我不知道这时候你的心情或者你们心情会怎么样。整个房子里静静地,从隔壁的屋子里传来嗒嗒嗒的钟表声。就在这时我的心忽然产生出一种悲哀一种捉弄一种欺骗一种伤害一种不能容忍。
我强忍着那即将溢出的满眶泪水。
好在不大一会他就回来了,一脸的怒气中分明流露着几分尴尬。
“很对不起,她是我过去的一位女朋友。”他对我说。
我闹不清过去的是都属于历史都属于距今有点页码的课本,我忽意识地感到这被称为过去称为历史的课本上有人或者正有人在谱写着现在的乐章。
“为什么属于过去呢?”
“吹了!”
我想吹就应该吹得痛快吹得干练吹得一刀两断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我想到了那句“当爱情的波涛被推翻之后,我们应该很好地分手,道一声‘再见’”的老话是否符合爱的科学;我甚至怀疑莎士比亚老先生说这话时是否真正地爱过一个人。不然我想爱有多深恨有多深一定属于一批白痴的感觉。
我纳闷他们吹得程度。
“为什么吹呢?”
“因为她太爱我了。”
你也许听到这话不会象我一样感到不可思议感到不可想象不可推测感到惊奇感到象魔鬼三角洲一样令人不好解释。
世界上有了男女,人的本身才本能产生出对异性的追求;因为有了爱,二分之一的世界才出现了结合才感到了不可缺少才达到了一种相互弥补之后的完美。
我不知道因为爱人反而导致了爱的叛逆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是否能弄清他是否能弄清你们他们都是否能弄清反正我弄不清。
“我被她爱腻了,她使我感到从没有过的一种困惑和枯竭。”
“......”
“她天天找我,有事没事地都来找我,给我送苹果送橘子什么都送,不管我要不要,她每次都送。”
“所以,你就......”
他点了点头,“说实话,如果她当初在我们相识后不要那样迫迫切切地找我见我,而用她自己女性本身诱人的魅力和温情去征服我,变她的主动为我的主动,那我们会成的。”
也许你和他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我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母亲没有回来的时候,我就走了。他没有过分地挽留,也没有给我做再三的解释。
“请你相信我。”他深情地对我说。
我点点头:“这事甭让你母亲知道,就说我有事走了。”
回家的路上我想到这事情的棘手这事情的不好结束这事情的本身是否存在着各种欺骗等等但我最终还是相信了他。
我好些天没有上班这并不是因为我偷懒因为我生病或者是因为其它什么的没有上班的原因是因为厂里原材料紧缺厂领导说暂时放假半月厂里的工人和干部就都哄地一下各自回家了。
那几天我帮母亲做饭帮母亲洗衣帮母亲啥都干啥都说就是没有去遛遛大街。
假如那天我知道这事注定要发生注定要比我想象的棘手那我无论如何也要一反常规地去遛遛大街。
中午的时候,屋门上响起了敲门声。我正想这敲门声怎地这么似曾相识,拉开门但没有想到会是她——那个和我已有一面之见得女孩子。
我突然感到我心中的一阵慌乱。
我连忙让座,她点点头后便很随便地坐了下来。
这场合不知你是否感到说什么好而我却不知说什么怎么说才好。
我们俩僵直地坐了一会,谁也没有说话。她迷人明亮的眼睛眨巴了几下,忽然落下两串泪花。
“樱姐,你为什么偏要爱小顾呢?”
谁爱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爱谁谁谁了。
“我们是通过一个朋友的介绍认识的,当时我的朋友包括他在内都告我他没有女朋友。”我没有做正面的回答。
“可你知道我在爱他吗?”
“我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我们相爱一年多了,真的,我不骗你,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半年前我就是他的人了,真的。”
我感到一阵的气愤一阵的羞愧。
“那是你们的事”。我努力地使自己镇静。
“请你原谅,这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可现在这种情况——樱姐,你应该知道当你继续爱他的时候,便有一个人开始恨你并且恨得入骨。”
那女孩说完,走了。
我一下扑倒在床上,哭了。
母亲跑过来,看着我的脸摸着我的额头擦掉我的眼泪问我怎么啦是头痛还是肚子痛怎么是不是和你那个同事吵架啦!
我摆摆头说不是头痛不是肚子痛不是不是什么都不痛我在生我的气生小顾的气还有那女孩子不是我的同事是我的——我又忍不住地哭。
我这时忽然想起的是父亲是母亲是我那倒霉的四月二十四占完了事的生日和压根儿不该到这个世界上来不该在朋友的介绍下和小顾谈不该走进小顾和那女孩子中间不该的事太多太杂太乱太拥挤太迷茫太令人费解太圆周率3.14159265358979323846......的令人头痛!
我不想这事朋友们包括你和他都给我说甭想这事这事越想越烦越想越恼越想越愁越越越的但我又不能不想这事。
我想这事的时候首先想到在我和那女孩子中间他肯定会站在我的一边但站在我的一边他又和那女孩子有过那叫人头痛叫人恶心的事情。
关于这个问题我虽然没有问过你问过他问过你们他们但我问过我的朋友问过我的同学问过我的知心的同事。回答的结果有的说那事肯定是真的是的确无疑的不然那女孩子怎么会说出来有的说是假的现在女孩子为了得到爱什么手段什么谎言什么故事都能编出来有的说那事真的甭当真假的甭当假最好看作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可无论怎么个解释都说不过我的心。如果是假的那便是我的希望他在我心中仍会象太阳象光环但如果是真的我便立即会感到他令人作呕。我有时忽然会产生一种逆反心理,如果是真的我会感到我失去一种心理的平衡甚至我想我对不起我那一页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初恋。我不该那么拘谨不该那么圣洁不该那么一种表面地冷漠以至分别时让他连一指头也没碰过我就那么千里相隔天涯海角地各自一方了。
当然这种逆反的心理是暂时的,只是有时烦极了恼极了苦极了闷极了地这么想。
如此的写作如此的叙事如此的风范叙出如此的结果让人如此的深思。不错的确很精彩!
感觉就像已经中年的樱子回忆起青春年少那一段让她茫然失措的心路历程。她对你对我对你们他们就那么款款谈起。她由遛街开始了她的话题——“十八岁以前我极爱遛大街,彻底改变我这一爱好是因为遛大街偶遇了父亲的婚外情”她语气很平静,忧伤中夹带着些许诙谐。随着年岁的增长,自己必须面对婚姻的时候,偏偏遇到了三角恋式的初恋,这些都让她感到了困惑与迷茫,纠结其中,难以取舍。在这个特殊的时期,细心的母亲却有心让她重新遛上那条大街,那条街很美,母亲时不时地投去她能读懂的眼神,母女俩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她读懂了母亲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对于爱的隐忍与坚守。更是在那条街上遇到了对于生活百折不挠的侏儒小人儿,感动之余更增强了对生活的信念。那条街很美,其中囊括的美已是包罗万象——
作者这篇文的语言看似细碎繁琐,其中自然流露出的诙谐与幽默,确更能体现出思想的深度与广度,细读之下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