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
所以我看这出梁秋燕就在看热闹,主演梁秋燕的演员实在太老了而且眼睛实在太小了,因为秋燕的二嫂偏偏是一位大眼睛的面相富态的小美女饰演,扮演春生的小伙浓眉大眼帅气灵动得了不得。从职业来说,老扮小不能说有错,偏偏这个秋燕媚眼举止间一副低眉沧桑无神的婆娘相,也或许会因为出名与不出名论资排辈之类规则吧。我认为扮什么就得像什么,在艺术中,艺人应摒弃本我置全部的媚眼精神在角色里才是应该的。
第二场是斩忠宝。古装戏比起现代戏来就粉饰了演员很多不足了吧。在这一场古装戏里,我看个个都是精彩的,今天台下的我耐心陶醉地欣赏着每一个角色,一颦一笑,跪地或者打斗。在这场戏里,我开心地看到穆桂英和女扮男装杨忠宝两位竟还是我在小城时所熟识的两个女子,她们竟然这么年轻没生出一点点因岁月而有的改变,年轻,优雅,唱得好,扮得认真。那位主唱杨六郎也是女扮男装,似是曾经相识的那位丰润女子,却是明显地苍老臃肿了,连嗓音也沙沙哑哑的。
戏台右手边角围坐一堆是拉二胡、弹琵琶者五人,陌生。戏台左手边角围坐四人是敲锣打鼓和敲恰恰,有一位气质优雅衣饰讲究的人,我知道,他25年前就已在剧团里敲恰恰了。
台下,自舞台向外,依次是站立的孩子群,早搬了板凳占位子看戏的老人们,更多围观站立人群。我是站立群体。无论我怎样转换位置,我的左耳或右耳边,总有男子先见或者史学家似地自言自语以给旁边人的姿势大声讲着戏的接下来的发展。老人们安静地坐着观戏。孩子们在台下时而追赶嘻戏,时而望望台上的演员,时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而激情地将舞台落向地面的围布抖动成一阵海浪的潮起潮涌。
看海
他们说,当你面对大海,才知道世界之大我们之渺小。
他们说,当你面对大海,因知道自己的渺小心胸会变得开阔。
我住在北方,没有机会面对大海,可是我想,面对大海的时候,我的心应该更加惆怅了,因为茫茫无际的冷漠和苍凉。
我喜欢一杯香茶,如同不多不少的亲情;喜欢一匙浓咖啡,如同一生一世的爱情;喜欢涓涓细流,如同总是惦起的友情。
冬天,我第一次踏上钟楼一个诗歌的领奖台,脸红,心跳,腿打哆嗦,那是由来已久的怕见陌生,是半生幻梦的一个激灵。
一年后的一天,我在隔壁每天必去的银行见到了多次诗歌活动时一位诗人介绍的长安诗人贾楚风,贾邀请我参编区政协协办他的杂志《长安文苑》。编辑部不固定,谁是单身谁提供,那期正好在年轻的诗人M住处,一方小圆桌,一张地铺单人床,昏黄灯光,六人伏头,只有三两细小铅笔头或下水极其不利的圆珠笔,低着头眯着眼,一字一句校正。夜深了,出去吃晚饭,一人一碗蒜蘸面,我是第一次参编,第一次和志同道合的这么朴素、真切、充实、丰富的人群吃饭。
第二期的时候,我带领大家去我另一处由母亲居住的家,母亲其时去了外地的姐姐家。我提供给大家各种糖果水果招待,签字笔一大把,纯净水,晚餐。我爱文友就像爱文学,我珍惜这茫茫人世间千载难觅的知己。
后来我参加的诗歌领奖或者聚会越来越多了,我一如既往的对于新的文友如同文学热忱。
可是亲爱的人们,茫茫人海,形形色色,它有着死海一样的茫茫无际的冷漠和苍凉,甚至吞噬和攻击。一个辞去人世名与利的我,仍不能免去这等疼痛和惆怅。
楚风诗友主编曾经说:多少诗人都不搞诗歌了,长安恐怕就我一个疯子了。
很久没有见他,挺想一见,再问他一个问题,你之所以一个人孤独地疯癫着,是否也经受过一些吞噬和攻击?
我是一个没有志气和心计的人,所以我逃避那些新的友谊,那些多么不朴素的友谊。
于是就怀念长安文苑编辑部,那些朴素,那些友善,那些敞开心扉,那些心无芥蒂。
今夏,堂妹的女儿分数偏低无处上高中,我将电话打给两年未谋面的文苑诗友林,他即满口应承帮一帮。报名的那一天,办进我要求的名校他有点难度,于是他一大早就将所求的人紧追不停,却不肯让我去见。堂妹将我逼得很紧,再次打电话林说先不要来时我就火急,在电话里大声地喊,问他为什么不能见见老子?堂妹吓了一跳,哈哈大笑说第一次见温柔的我发这么大的火还给人当老子。我告诉她没事,我们是铁杆,虽然两年没见。
是的,当林在门口迎接我们的时候,他是又尴尬又好笑的表情。他说,本来焦虑的他被我一句“老子”的高声叫骂给逗乐了。金石为开,林找的人又托的人终于给了令堂妹欣喜若狂的消息来。
其实和林一起编辑和聚会充其量只在一两年之间,以及主编楚风,我总觉得我们的友谊有着说不出来的彼此尊重和坦承默契。感伤的我孤灯夜下或者黄昏窗前,顾茫茫无际冷漠苍凉的人心的海,便很是怀念起他们。之所以说怀念,一是因为相隔了20里的距离,二是因为好久不见。
你们好吗?真的,好久不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