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梦 ——宇宇飞翔吧
红尘之中,若有什么眷恋,倒也让我变成一蠢物了,不因为别的,因为自身的历史缘故,我注定是块不伦不类石头,时而顽固,时而妥协,时而发光,时而暗淡。
石头种类繁多,而我一直希望自己是颗钻石,要么耀眼,要么被埋没,只要能发出光芒,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无所谓了。经过两千年的修炼我的五脏六腑除了左心房和一条直肠子都已成了石头,我一直怀疑是因为自己好吃的缘故,或是爱说话的缘故,或许都有,如今看来,肠子成不了石头的那部分。
两千零十二年之前,我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一件大事情----天亮了我就去追寻太阳,天黑了我就去追寻月亮。不管是天晴还是下雨从来都没有停下过脚步。算算日子,我是从四千年零十二年前开始的追寻我的石头梦。
那一天,爸爸突然从外面跑回家,静坐在饭桌旁,我问爸爸:“爸爸你是不是饿了,才回家的?”
爸爸笑着说:“我只是想吃你煮的稀饭,所以就回家了,傻孩子。”爸爸虽然在笑,可我看得出来他有点不乐意,因为他的脸色煞白煞白的。
随后我就去给爸爸盛了一碗饭,爸爸边吃边说:“好吃……”饭后爸爸说带我去散步,当爸爸牵着我的手走到门口时,爸爸顿时吐血,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两眼盯着我,倒下。我的手被爸爸拉着只好一同蹲下。我看到了血,惊呆了,我猛烈叫喊,把妈妈都叫来了,妈妈见状,好像生气了,将我一把推至墙边,还哭了,然后又跑到屋里去拿了一把菜刀,居然当着我的面用刀在脖子上划了一刀,当时吓得我的,我还以为妈妈生气哭了要用刀来杀我,原来是自杀。我突然觉得我心里很难过,我靠在墙边一动不动,我害怕极了,我曾经听说过有关死亡的传说,只是没有真正见到过死亡,这个算不算是死亡呢?没有人能帮我证实,以前还听爸爸说过关于死亡的描述,看看情形他们一动不动,大概是死了。
据说死了的人,一定会从亲人的身边永远地离开,可他们现在还在我身边,我开始怀疑爸爸妈妈说不定哪天就从人间蒸发了,因为他们的症状的确像个死人了。想到这些我越发的伤心,心里更加难受。为了不让自己难受我决定了我要先离开爸爸妈妈去追寻自己的石头梦。曾经我听爸爸给我讲了一个传说:从前有个人他为了不让自己伤心,决定要做一块石头,于是他日夜兼程追寻月亮和星星,他经过四千年吸收日月光华终于完成了他做一块石头的愿望,从此他不在伤心,因为石头没有伤心与疼痛的感觉,只有灿烂的笑容。当然在追寻太阳和月亮的过程中,他不能与行人交流与说话,甚至他也不因留恋路边的美景逗留时间超过9分钟,也不能回头,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后果不堪设想,还好他可以跟自己开玩笑,跟自己说话。我想起爸爸说的这个传说,为了让自己开心起来,我决定比爸爸妈妈先消失,我跑进屋里拿了一张爸爸之前给我的信用卡和若干现金,我背了一个书包,里面装的都是我爱吃的面包,像动画片假老练与风车车吃的那种面包类似,我在电视里看到那些出门远游的人都要背一个包包,我准备好这些风一般的跑去追寻我的石头梦,走到家门口我看见有好多人在围观我的爸爸妈妈,叔叔也来了(我爸爸的弟弟),我挤出人群,他们居然还盯着我看,他们还对我说:“你不要哭泣,不要伤心,你这么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了。”其实我想说:我怎么可能不伤心,只是我欲哭无泪,而且我为了开心起来,准备去追寻我的石头梦了。当然这些我不能告诉他们,我不能再跟他们说话了,我默默离开家,离开那个嘈杂的环境,刚刚走出十步,我居然吐血了,我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气急攻心,但是没有人知道我吐血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知道我关于我的事。那一年我十岁。
在追寻星星的途中,我才发现我根本就不用吃什么面包之类的东西,信用卡也用不着,空气足以让我存活下来,空气是我最美味的大餐,尘埃成了我最爱的零食,朝霞、晚霞,月光照在我身上成了我最美丽最温暖的衣裳,原来成为石头的过程中我别无要求。后来我扔掉了面包,去买了很多的书籍装在书包里,看完之后扔掉又重买。我一边追寻日月光芒,一边看书就是要让爸爸妈妈不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有一天我路过故宫,那些建筑奇特,人来人往的穿梭在故宫里,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在这里拍照,还有些外国人也在这里游来游去,幸好我自学了各国的语言,我都听得懂他们是在赞扬故宫的美丽。这一千年追寻日月之光的途中,我常常听见那些人说风景或是建筑的美丽,可我就感觉不到他们的美丽之处,我只知道日光是天下最美丽的风景,彩虹才是世上最宏伟的建筑。一千年我的四肢都变成了石头,我不知道他们为什都盯着我看,还对我有所指指点点,其实我看上去还是个正常人,是内在的本质变了,也不至于惹那么多非议,我分明听得清楚一句话:“这个人长得是世上最丑……”这时我记起佛经里的一段话:寒山问拾得:“世间谤我、欺我、辱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我昂首阔步离开了这篇繁华之地。走自己的路让他人说去吧。
不知不觉我已走了两千个春秋,那日我走在清水河塘边,往事历历在目,荷塘里呈现了我和爸爸妈妈一起“莲动下渔舟”的场景,仿佛还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情。两千年的轮回我又回想到以前的事了,我还是没能忘记爸爸妈妈,原来他们一直都存在着我内心深处,到现在我除了左心房和一条直肠子没有变成石头,其余都已变质,回想起爸妈的死我的左心房为之一动,喷了一地血。我知道我已长大了。这两千年的时光每隔20年我就长一岁,现在我看起来像一个二十岁的人的小伙子了。我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一切彷如史上最美丽的彩虹,昙花一现,挥之则去了……
一张雪白的湿纸递与我的眼前,“帅哥,给。”我接过纸,盯着她,原来是一美女,我的左心房跳的厉害,我知道按常理我应该说声谢谢的,在两千年前我已学会了基本礼仪的,但我不能,这两千年来我只学会了跟自己说话,对自己唱歌,对自己跳舞。美女无语,转头走了,我看着她将要远去的身影,不自觉的讲出了:“谢谢。”美女转过头笑着应了一声不用谢。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我的左心房不停地跳动,完了,两千年我追寻石头梦的结局竟然毁于一旦,也许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抬头间我早已被她迷住,这所谓的一见钟情让我永远永远停留在不伦不类的石头间。
我违背了游戏潜规则,年龄就会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长相也停留在这样的摸样,我不知道这个值不值得,但是我无从后悔,既然选着方向,便不顾风雨兼程的走下去,而我的石头梦我只走了一半的路程,接下来的日子就让狂风暴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从那天见到美女后,我天天都围绕着荷塘散步,我盼望见到她,却又担心见到她,我不知道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在这一千年以前,我知道我的摸样奇丑无比,大家议论纷纷。
几个月过去了,我依然面没有见到她的身影。我的石头梦也毁于一旦,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我知道我应该回家去看看了。原来一切都变了摸样,也许从我出走那一刻起,我已没有了家,家是什么,家是我永远都不可能触及的了。两千年了唯一没变的就是那半亩荷塘。我在我曾经住过的地方徘徊着,回想着自己的所抛下的人和事,如果我没有追寻我的石头梦,也许我会很快长大,经历人生后也会走入天堂,肯定与爸爸妈妈也见了面,说不定我也有自己的家,还有子子孙孙。
在我徘徊的时候,后面开来一辆红色迷你跑车,车上下来一美女,竟然是在荷塘边见过的她,我激动不已,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已被美女叫住,我们开始闲聊起来,原来美女叫圆圆,后来圆圆要我去她家喝杯茶,幸好我还有肠胃没有变成石头,我还可以进食。圆圆家的别墅分明是我曾经住过的地址,虽然别墅重新建造过,但我还是记得。 我打量着圆圆的家,用手触摸着墙壁,我知道这一切都来得很真实。忽见一面镜子,里面有个人,高高的,怎一个帅字了得,原来那就是我。
我和圆圆就是这样再次相遇,从此以后我们渐行渐知,我也再次走入了人类的生活,只是我欺瞒了圆圆我的身份,我告诉圆圆我今年24岁,那两千年的事我一字未提,两千年来我在追寻日月光辉的同时我也在学习了解人类文明,所以我并不落后于时代。圆圆也是一孤儿。
后来我和圆圆相知相爱,相互照顾,每当我午夜时分,我左心房疼痛难忍,这个石头梦半途而废。那么我永远都会忍受这种痛心,生不如死,可是每当我想起圆圆,我就挺过去了,我不后悔,那一刻说出“谢谢”二字。再说了,还有这个书包,从两千年前就开始陪着我到现在,就连我石头梦废了他还是不离不弃地陪着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有一天,我和圆圆出去兜风,那天风和日丽,不料半路遇到一卡车正面撞来,霎那间,圆圆被撞出车外,我外部都是石头的本质,没受伤,我赶快跑去抱着圆圆大喊,圆圆满身是血,用微弱的声音说:“宇,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的手好冰,从来都没有温暖过,但是我想没关系,我只想用我的手温暖你的手,可是我现在不能了,原谅我。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你等我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说完圆圆闭上了眼睛,我知道这又是一场死亡,望着蓝蓝的天空大吼,那阳光照耀在鲜血上一闪一闪的。
我每年都会去荷塘走一遭去怀念我的爸爸妈妈,虽然我已记不得爸爸妈妈的摸样了,但是我看看自己大概就知道了他们存在的摸样,因为我的身上流着他们的血。去荷塘还有一个原因,我想去看看圆圆会不会回来。我每天都要看看天空,我知道那一头一定有个美丽的天堂,也许我内心的呐喊能唤起他们对我记忆,更重要的是圆圆能够明白我还在等她。
转眼间圆圆离开已有两千年,我一如既往地去荷塘散步,那一天下着大雨,雨云密布,我打着一把伞慢悠悠的走过,往事一一出现在脑海中,在漫不经心的步伐中,一不小心撞上一姑娘,我连忙扶起她来,还没等说对不起,抬头那刹那,我惊了,是圆圆,我忍不住叫出她:“圆圆,真的是你吗?”,姑娘擦着雨水,满脸凝惑说:“我叫湘微,不要乱叫。”我连忙说着对不起,一同打理着她的东西。
雨中相遇,重拾了我曾经失去过的点滴。几经了解,我发现湘微得了心脏病。在湘微一次熟睡中我把我的左心房掏出来安在了湘微的心脏里,从此以后湘微的病就会好了。
左心房的离去,意味着我命不久已,我再次来到荷塘,带着微弱的躯壳来到荷塘,最后一次拿起我记忆,我喘息着,回想这四千年来发生的事情:亲情(爸爸妈妈)、友情(我的书包)、爱情(圆圆),这一切都即将离我而去,我无悔,这两千年来忍受的锥心之痛,我无憾把心给了湘微,她能够健康地活着,我心满意足,我死而无憾,因为我只是湘微生命里的过客,一个普通朋友,湘微不是圆圆,圆圆因我而死,而我应该让湘微活下去,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我顿时咽下了一口气,我成了一坐闪闪发光的砖石雕像,我居然完成了我的石头梦,这是意料之外的。清水出芙蓉,就让我天然的去守候吧,告别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告别了我的一切,原来梦想与爱情、亲情、友情并不冲突。
这就是我的石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