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忏悔室，她握紧双手等待着霍斯神父。
　　 或许是逃不过一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雷拉听见对过的推门声以为是神父，拉开两个拳头高、宽的小窗，马上伸出了手握紧对方。连珠带炮地说：“霍斯神父，您好，我叫雷拉。我想对您和神忏悔，我不小心看见主人教唆三个坏蛋杀害了波特尔家的少爷和小姐，这事藏在心中使得我看见主人就紧张的要命，生怕被她知道，我会像小姐夫人一样被杀人灭口。”手上一紧，雷拉感觉到手背上嵌进几片指甲，透过酸痛她睁大着双目，使劲想甩掉那只手，然后却被抓得更紧了。
　　 “放开我！你不是神、神父！你是谁？”她从雕栏的窗洞里看见一双仇恨的眼睛，很圆很大，仿佛下一刻要瞪出眼眶。就在她发愣之际，手背一痛，三、四条血痕清晰地留在手背上。跟着她听见粗鲁的推门声。
　　 雷拉预备拉门逃出去，谁知凯罗夫人站在她的面前，一副食人的恐怖样子把雷拉吓瘫在地上。
　　 凯罗咬牙切齿地抓起雷拉的胸口：“把你知道的一切统统告诉我！”
　　 真相让凯罗夫人恨不得把人抓来，撕碎了喂狗。她从来不晓得包雪曼是这么个歹毒的妇人，不单单害了她的儿子女儿，她要她付出代价！
　　 她把雷拉弄回了邸宅，执行私刑，她要她指证她的主人！
　　 不久，她听见有人汇报维拉森抓了三个“屠夫”。很有可能那三人是杀她儿子、女儿的凶手。
　　 三个“屠夫”原以为会捞着一笔大钱，比说好的1000个金币上又多填一个零，之后按照支票上的地址前去爱森银行兑现。
　　 殊不知爱森银行与波特尔家族交好，维拉森事先又向他们的主管打过招呼，又通知了市警前去埋伏，没几天，犯人便落网了。
　　 凯罗申请单独会见了三个“屠夫”，详问之下，水落石出。她阴沉地冷笑：“包雪曼，我要你这个抢人丈夫，杀人妻儿的恶婆娘付出代价！”
　　 此刻包雪曼跪坐在冥想室里祈祷包生丽的安康，神案上供奉着中国的神——观世音菩萨。
　　 近来雷拉的失踪令她心神不宁，维拉森也未来此探望，一些消息全给封闭了。
　　 突然间手腕上的玉佛珠断开，散落了一地。包雪曼鬼迷心窍，难不成生丽出事情了？
　　 包生丽没有出事情，而是她自己大难临头。市警冲进来的一刻，她都未来得及反映出到底出了什么事。
　　 当关进小笼子，第一个来见她的凯罗夫人表示她一定会绞死她后，她乞求：“凯罗夫人，这一切的一切是我做的，请您不要迁怒于我的女儿，求你了……她是无辜的……”
　　 凯罗夫人岂会答应，她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梦里她帅气的儿子和乖巧的女儿突然间变成满脸鲜血的僵尸叮嘱她要为他们报仇！如何将两个得不到安歇的灵魂平复，就是要把伤害他们的人送上绞刑架，慢慢勒死他们，并且折磨杀人犯的女儿。
　　 青色的眼袋挂在脸上，凯罗夫人好像一时间苍老了几岁，她在监狱里提着嗓子大笑，眼底是包雪曼绝望地留下两行泪水和求饶匍匐的姿态。
　　 维拉森是第一个收到这个令人错愕的消息，如何对包生丽说？为此他厌恶他的心软。面对包生丽，一丝怜惜下意思流露。
　　 在靠近她的房门前，发现门没关紧，里面传来凯罗夫人的咆哮和疯狂的笑声。
　　 行动在考虑之前拉开了门，眼中包生丽瑟瑟蜷缩在床头，抱着他当初送她的熊仔。眼眶泛红，哭叫着，仿若被逼到绝境。
　　 维拉森想去救她。就在他付诸行动之前，她拿起床头柜上、放置于水果盘里的一把水果刀对准凯罗夫人。
　　 骤然，凯罗夫人变了脸色。嘲弄她：“你有本事杀了我？我先把你母亲绞死，然后是你，还我儿子和女儿的命来！”
　　 包生丽嘶喊了声，双手颤抖的握着水果刀冲了上去。
　　 凯罗夫人岂会平白去挨那刀子，顺手拿起一个抱枕顶上刀剑。接着腾手甩出一个力大声响的巴掌，直把包生丽的侧脸打偏了去。
　　 失手后的包生丽捂着脸，甩倒在床上抽泣。
　　 凯罗夫人拔出水果刀，刀柄缀着的红色宝石犹如预见的血光之灾。
　　 维拉森发现不对，欲扑上去，阻止凯罗夫人下杀手。
　　 凯罗夫人先下手为强，揪起包生丽的头发，随之右手发力，刀眼对准了她的肚子插了进去。
　　 惊叫声盖过撕裂声。包生丽酿跄着往后倒在地上，眼神涣散，眼前掉落的书是她一直非常喜爱的。指尖奋力去勾动，可就是书的影子咫尺之遥。
　　 苍白的脸沁满豆大的汗珠，她不甘就这样死去，她什么都没得到，为什么要死？心中的呐喊有几人听得到？不负如来不负卿，无论她选择哪一种活法，却是用死来终结一切？
　　 明明是仇恨，为何梦里的她又梦见了维拉森送她的生日熊公仔，那个讨人厌的男人到底喜不喜欢她，可恶，是谁在呼唤她，她累了，需要休息会，她就会从地狱活回来，让那些看不起她和妈咪的人统统得到应有的报应！
　　 猛得睁开眼，包生丽感觉肚子上隐隐作疼，手缓缓摸索过去，里面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缀在眼角的泪湿润了眼眶，原来……她还活着。
　　 维拉森的身影忽然闯进她的视线，端了一杯水碰了碰她的脸颊。是热的，不是在做梦，她真真确确的活着。
　　 “嘴唇起皮了，喝点水吧。”嗓音依然磁性圆润，带点上扬的喜悦。
　　 包生丽在他的帮助下，抱着茶杯喝完里面的水。没有谢谢，也没有任何其他表示。躺下后，闭上眼。
　　 维拉森担心地瞅瞅她，踌躇是否该告诉她，她的母亲定了罪三天后伏法。咬咬牙，无论如何，包雪曼是她唯一的母亲，她有理由应该知道。
　　 “生丽，你母亲被判绞刑，在监牢的法场执行，你想看看你的母亲么？”
　　 包生丽睁开眼，泪水从眼角滚落，无声的哭泣，却坚决不再开口。
　　 维拉森放好杯子，重回床边，抱紧她，双臂里的柔软颤抖着，因错开的脸，他看不见包生丽的眼睛冒着两簇火苗，生生不息。
　　 次日，他再见到她，发现她骄傲的黑色头发被剪刀剪得到处都是。他害怕她做傻事，劝说：“皮若先生来看你了，你把剪刀放下。”
　　 皮若听到他报了他的名字，迫不及待上前来，看见不同以往的包生丽，心中一痛，两步并一步，大张双臂抱上她的头。
　　 维拉森心中一刺。
　　 包生丽回抱皮若的腰，声音虚弱地说：“我没事，皮若。”
　　 维拉森倒退一步，果然皮若是她的良药，他一来，她就开口说话，不再像个木偶挺在床上。
　　 维拉森干干地回了句：“你们先聊。”之后转身退了出去。
　　 包生丽露出半只眼睛瞧着他离开，松口气，她内心汹涌并未想象中对她的表哥置若罔闻。
　　 伯母的事已成定局，皮若询问她需要法律援助吗？他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若开口，他一定会想办法去搏一搏。
　　 然包生丽心如死水，并不要求辩护，好似母亲做了此等事情，是她应得的教训。
　　 皮若不明白包生丽消极的心里。暗暗发誓他会帮助她。
　　
　　 第五章破灭的真相
　　 皮若暗地里接触了包雪曼，洗泪洗面的妇人憔悴不堪，凹陷的脸颊呈现蜡黄，身上换上了染红的囚衣，凌乱的发丝里挑染着根根银丝，她被凯罗夫人买通的狱兵折磨的体无完肤，但她甘愿承受，一个人呆滞的坐在墙角数着自己的死期。
　　 皮若的出现令她产生迷茫，为什么女儿不来看她。陡然间，她扑到栅栏前，双手死命的摇动铁栏，铁栏岿然不动，她拿额头撞击墙壁，一下又一下，在别人眼里她已经疯了。
　　 皮若唤来狱兵，照旧无济于事。包雪曼一会哭一会笑，额头的伤痛勉强使她清醒了点，她对着皮若勾勾手指，说了一上午的故事，这个故事是女版的《王子复仇记》。
　　 皮若越听越心惊，直至手足冰凉，脑子缓慢的消化故事，离开监狱，双脚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包生丽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孩？他从来都没看清。她喜欢烂漫的诗歌，喜欢花丘，喜欢真善美的事物。她的美曾经令他心动，此时他想去见她，求证那妇人可能在疯言乱语。
　　 下午的天空有些阴沉，从西边飘来的乌云玩着拼图，企图将蓝色藏在它的身后。起风的天很冷预示着一场大雨将至。
　　 皮若讨厌沉闷的天气所带给他的呼吸困难，往往会勾起他的哮喘，时至今时，他有话迫切对包生丽说。
　　 上门拜访时，凯罗夫人似乎不在宅内。在管家的带领下，他来到一座种满丁香的花园，不远处包生丽握着一个胡子拉碴、中年男子的手，一边说话，一边轻抚他的手背。男子坐在轮椅上，呆呆傻傻任人摆动。皮若猜测，可能是韦斯特伯里?波特尔——她的父亲。
　　 他上前叫了声她的名字。她转过头，诧异一顿，之后如花蝴蝶般跳下亭子口的阶梯，抱住他，亲吻他的额头。
　　 皮若心神一荡，理智唤回两只手将她放下来。“我有话问你，生丽，请你不要对我说谎。”
　　 包生丽歪头问：“怎么了，皮若，有什么事困扰你吗？”
　　 “你母亲……真是杀波特尔少爷和小姐的犯人吗？”视线掠过她的头顶，看向韦斯特伯里，男子一动不动，空洞地望着远方。
　　 包生丽收敛笑容：“怎么这么问？”
　　 “我看过你的母亲了，她非常不好，她想念你，你不去看看她吗？”眉间化不开的阴郁，默默叨念她也许不晓得真相。
　　 “是她咎由自取！皮若别提她了，来见过我的父亲吧。”她嘴角一撇，冲到亭子，抱着父亲的肩向他展颜。
　　 皮若的心冷了下来，对方避重就轻，他又受不了真相的不堪，他决定赌一赌：“生丽，你就眼睁睁看你母亲替你死去吗？你已经是大人了，要为你所做的一切负责！”
　　 包生丽挺起腰，清纯的笑容不再，板着脸扬声道：“你又想知道些什么？养尊处优的少爷，你又懂得作为私生女的我活的有多辛苦？呵呵呵，这样吧，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在下午三点独自到布磊觉大桥等我，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
　　 她的态度已经明了，皮若心存侥幸，虽不曾见过她这一面陌生的表情，但事情可能往其他的方向发展呢？
　　 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去，他在外用了午餐就赶往布磊觉大桥。眼下，雨点在海面上跳舞，他懊恼忘记买把伞，但又怕买伞的功夫错过包生丽。
　　 是感情左右了他，令他痴痴傻站在大桥上等着佳人出现。
　　 雨势作大，包生丽并未去赴约。自从凯罗夫人对她产生杀意后，维拉森极力阻止，且拉拢着旁戚的势利警告她若再伤害包生丽，他就将此事公布于众。伤害波特尔家的继承人，定能造成一定的反弹，这块肥肉众望所图，不是因为包生丽是什么人，而是继承人三个字等同于金钱和权利的诱惑。
　　 包生丽利用他的好心，安安全全的在本家渡过了一段清静的日子。来了一年多，见过父亲才二、三面。打听下来，父亲一直被关在房里，而凯罗夫人不曾同房过，变相的分居。
　　 包生丽在恳请管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多次和生父见面。
　　 她的父亲已然是认不得她了，她有些微怒，又有些同情，小声喃喃说：“爹地，还记得生丽吗？”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她推着他的轮椅来到落地窗前。窗外的景物模糊一片，大雨冲花了窗镜。
　　 顺着昏暗的壁灯，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白色胶囊，蹲下身在韦斯特伯里的眼前晃了晃，压低嗓子说：“爹地，这药会让你好起来的，以后我每天喂你吃一颗。”笑颜如花，期待着父亲“醒”来的那天。
　　 包雪曼的绞刑如期举行，凯罗在镜子墙壁外目睹了执行的全过程。她冷笑，那个贱人终于死了，太大快人心了。包生丽不在场，她的全身心放在了父亲身上，父亲的起色令她从母亲的阴霾中走出来，复仇才刚刚开始，是凯罗杀了她的妈咪！她要扳倒她的势利！
　　 不久的一周后，凯罗夫人气吼吼地从外面回来，不待两人争锋现对，见了包生丽就甩上一个巴掌。包生丽发誓，她要打回自己的那份。
　　 “贱人！为什么夏宁家向我退婚，你做了什么事？可怜的皮若小少爷得了肺炎一命呜呼，是不是你暗中作祟！”凯罗夫人指着她的鼻子叫骂。
　　 包生丽揉了揉被打红的脸颊，无辜地瞪大眼睛：“咦，我没有做过坏事啊。大概是因为我妈咪的关系吧……”垂下眼帘，舌头舐了圈牙肉上的铁锈味。
　　 “闭嘴，你今天不给我去夏宁家道歉，就别回来！”凯罗夫人跺着脚，击掌命琳达帮包生丽稍作出行的准备。
　　 包生丽暗地里做了个鬼脸，真伤脑筋。
　　 她带着侍女琳达二人去了夏宁家。夏宁家的人似乎不怎么欢迎她，连一杯平淡无极的冲茶水也不肯施舍，她好心递上见面礼，无人来接，她耸耸肩，决定回本家。
　　 刚出门口，有仆人传话皮若接见她。她翻翻眼皮，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直通长廊，再踏入一个高顶的屋舍，金与白的色调。中间镂空盘绕的花朵藤门大敞着，她看见一只透着青筋的雪白手臂露在外边。
　　 她毫无迟疑地走过去。
　　 他说了句“你来了？”
　　 她点点头。他的精神状态不好也不坏，只是眼里不在有她，澄亮得有些令她心中没底。
　　 “我见你，是因为我想知道答案！那三个人是不是你叫人去下毒手的？你母亲不过是替罪羔羊？”皮若坐在藤椅上，享受着晴日里的微风，让之前的事化作风，不愿在脑中停留。
　　 包生丽略思量，启口道：“既然你知道了，何必再向我确认一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