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散文』 厚脸皮,薄脸皮
我在《那时、那地、那我》里大概说过这么一句话:那时的我们似乎比现在的学生脸皮薄。
不料,今天上完课,就有学生在楼道里拦住我,笑问:“老师,你骂我们?”我不解。
马上就有旁边的学生抢着说:“你说,现在的我们比那时、那地的那个你脸皮厚!”
我顿悟。笑答:“我那是反映事实,没骂你们啊。再说,那时那地那个我也不会、不敢对老师群起攻之的。哪里像你们?”
“我们这样厚脸皮有错吗?”他们不依不饶。
我只好告饶:“你们的脸皮厚得正确,厚得伟大,厚得光荣!”
回到办公室,我思絮纷飞如三月杨花。
在这个世界上,我已枉活四十年,从教二十载。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我领教了上世纪七十年代至今包括文革末期、新时期、改革开放初期、新世纪等各个历史时期、各种社会形态的下从小学直至大学的各种年龄段学生的脸皮,见证了这“皮”的逐步变化的过程。虽明知可能引起公愤,但我还是忍不住肯定而又沉重的说:时代发展了,社会进步了,学生的脸皮也是日渐其厚了。不知道这是否也可算做与时俱进;更不知道,对于这种进步,我们该喜该忧。
资料上说,同一年龄段的人,不论男女,脸皮的厚度相差无几,凭肉眼根本无法鉴别。而我们常说的“厚脸皮”“薄脸皮”其实是一种文学说法,是用借代的修辞手法形象具体的描绘一个人对是非、荣辱、正误等概念的认识及应对表现出的特征。比如,有人对自己的无足轻重的失误或缺点不好意思,羞怯脸红,我们就说他脸皮薄;相反,有人对自己犯得大家公认的错误不觉愧疚,反而神情自若甚而至于得意忘形,我们就说他厚脸皮。“厚”与“薄”其实指的是在错误面前是否脸红。
所以,脸皮的厚薄,其实是脸皮主人的内心及世界观、人生观的反映。脸红了,是脸的主人内心有愧,感到耻辱、愤怒时心血上涌脸色变得较平时更红,我们便认为他脸皮薄。而厚脸皮则是相对于前者而言的。我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其实啊,脸皮也是心灵眼睛啊。
“那时那地那我”不敢迟到,就是怕老师批评。因为在当时,我们的心里普遍认为,迟到就是违反纪律,违反纪律就是犯错误,就是不正确的行为,就是丢人现眼,不光彩的,为所有人的不齿的事情。因此被老师批评,就会感到丢人,感到耻辱,感到内心有愧不安,于是脸发烧,脸变红。从而几天抬不起头,似乎被长久钉在耻辱柱上。我还隐约记得,当时我们那学校,就有一个女生,因为在全班同学面前做检查而和农药自杀。因为这种普遍的心理,我们不敢迟到,不敢上课说话,不敢抄作业,不敢……
经过那个时代如我之辈,对现在学生的很多表现很难理解,他们可以迟到旷课而面不改色,可以上课睡觉玩手机而无所畏惧,可以为抄袭作业而理直气壮,可以为考试作弊而义正言辞。对老师的批评可以据理力争,强词反驳甚至引经据典;对学校的处罚可以寻情钻眼,呼朋引伴甚至诉诸公堂……因为,在他们的意识里,这一切都很正常。既然正常,便不必上心,不必愧疚。既然正常。老师就不能批评,否则你就侵犯我的人权,我就可以反过来告你。
今年教育部颁发的“班主任可以批评学生”的通告实属无奈之举。一线的老师感叹说,现在的老师是越来越难当了。我也有同感。三四年前,作家白桦在网络上与韩寒的口水仗里曾叹息说“现在的青年人没有是非感,没有荣辱感。没有正误感。”此言得之。白桦的概括可以这么理解:现在的年轻人脸皮厚。
当然,我们的薄脸皮也带给那时那地的我们许多的弊病,比如,瞻前顾后,谨小慎微,按部就班,不敢越雷池一步,缺少创新意识等,不像现在的学生,敢说敢做,朝气蓬勃,阳光灿烂,特立独行,推陈出新……
时代进步了,观念更新了,认识不同了。但是非观还得有,荣辱感还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