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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算计


作者:一渔夫 探花,15118.5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614发表时间:2012-10-19 21:51:05


   别管刘国栋怎么说,李志玖就是不买他的账,气得刘国栋当时就把电话摔了。按理来说,刘国栋是农场的“大老板”,李志玖不应该敢和他公开叫板。可问题是,刘国栋当场长还不到两年,根基还没扎牢,下面的四梁八柱也没有搭建起来。尽管老袁已经调到管理局工作,可他在青山农场经营了七八年,尽管人已经走了,可他的影响还存在!如同山里的老虎,尽管离开了,可它的气味儿还没有散尽,鸟逃兽散。况且人家现在又是管理分局的计财处长,有这个人在背后撑腰,李志玖才敢和刘国栋这样无所顾忌说话,不给他面子。除了老袁以外,赵庆祥也非等闲之辈。他在青山农场已经苦心经营多年,和老袁搭班子时就已平分半壁江山,各有一班人马,而当时刘国栋不过是在他们之间的夹缝里生存。有这样两个人站在身后为他撑腰,李志玖何惧刘国栋呢?
   刘国栋背靠在椅子里,呆呆地望着前面的雪白墙壁,想着心思。
   这场突然降临的早霜,表面上看只是一场天灾。实际在这场天灾的背后,正在酝酿着一起人祸。他们正是想趁着大灾之年而借机发难,把水彻底搅浑,从这场混战中获得到一定的好处和利益。要想改变目前的状况,必须要有那么几个大的动作,必要时不妨搬开几块绊脚石,给他们来个敲山震虎,杀鸡给猴看,以彻底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只有把设置在路上的障碍扫清了,以后的路才能顺利地走下去。尽管刘国栋已决定主动出击了,准备搞几个或大或小的动作,可这样做必须等待时机。时机不成熟而盲目地行动,无疑是在自掘坟墓,弄不好还会将自己埋在那个墓坑里。
   从办公室里出来,已是万家灯火时分了。刘国栋回到家里,看见王振家在他家里坐着。见到刘国栋进屋,王振家赶紧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场长。刘国栋摆了摆手说,坐吧。不用起来,都是老同志了,不用客气。
   王振家原来是青山农场的一个生产队长,垦区实行开放搞活以后,他辞掉了公职,下海经商。还在农场当队长时,他就和几个外地的粮食贩子挂上了勾,坐地收粮,这样干了两年以后,开始自己独挑单帮,在县城注册了一家公司。只是十几年的工夫,他不仅在城里有了别墅,还有十几辆经营运输的车队,甚至还在矿区独资经营了一口矿井,光青山农场就欠他二百多万元的煤款。农场人送他一个绰号:叫他李百万。其实,他的身价何止是几百万呀,早已上千万了。
   听见开门声,王雅丽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说,老刘哇,振家等你可是有一会儿了。振家还没吃晚饭呢,我炒了两个菜,你们哥俩坐一起喝两盅?王振家赶忙说,嫂子,你别忙活了,一会儿我还有事。
   平时家里来了人,王雅丽从来没有这样热情过,今天是怎么了?刘国栋不解地瞥了王雅丽一眼,没有多问,只是对王振家说,再有事,不是也得吃饭吗?你先坐一会儿,我擦把脸就来。说着,他脱掉了大衣,挂在衣架上,到洗漱间擦了把脸,随后拿着毛巾出来,笑着说,王老板,你肯定是无事不蹬金銮殿呀,今天到我家来肯定有什么事,说吧。
   王振家也跟着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看看老领导。刘国栋说,到底有啥事,你尽管说,跟我你还客气什么?王振家这才说,好吧,刘场长,垦区的各个农场不是都在搞小城镇建设吗?我也想在这方面尽一点微薄之力,投资在咱们场部地区建一栋大楼。
   农垦总局确实下发过这样一份文件,刘国栋很感兴趣地说,好啊,好!来,谈谈你的具体想法。王振家说,场部中心地段的路南那两栋平房,实在有碍观瞻。我想把那两栋平房买下来扒掉,再在原地盖一栋六层高的楼,下面开门市,上面做家属宿舍。不知刘场长意欲如何?刘国栋说,那两栋平房现在可都是出租的门市房呀,靠租金养活五六十个退休职工呢。你要是把它扒掉了,拿什么养活那些退休职工呢,你能不能再找一块地方?王振家说,在偏僻的地方盖楼不好卖呀,你当场长的应该很清楚啊!我是个人投资,小本经营,担不起那个风险。可农场就不同了,家大业大,资金雄厚,从哪儿还弄不到那么几个小钱呢?真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啊!刘国栋顿时没有刚才的热情,不冷不热地说,农场也不是开银行的,全场退休的工人多了,都要我想办法解决,恐怕还真解决不了。王振家想了想说,我也就是这么说一嘴,实在不行就算了,我只能支持你的工作,肯定不会给刘场长找麻烦的。
   刘国栋知道王振家只要看好了的东西,肯定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算”了,他既然已经惦念上了,肯定会想尽办法将其付诸于实现。如今,这些私营户都会百般钻营,听到点什么风声,有点什么政策,立刻会打上门来。俗话说得好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念!他们真的惦念上了,怎么也得想办法弄到手。果然,第二天晚上,王振家又来了。这次还没等他坐下,刘国栋从里屋拿出来一个纸包问他说,这包东西是不是你昨天晚上落在我家的?
   王振家赶紧陪着笑脸说,一点儿小意思。大侄子明年不是该参加高考了吗?权当我这个当叔叔的给侄子掏两个学费,还不应该吗?刘国栋掂了掂手里的纸包说,振家呀,你办事是不是有点太小家子气了,有点看不起人呀,我一个堂堂这样大的农场场长就值这么两个钱?王振家一听有门,赶紧说,区区五万元钱,确实少了点儿。这样吧,等把事情办成以后,不算交给农场的,我再拿五万元钱过来。
   哈哈哈……刘国栋一阵大笑着说,你知道我拿着这包钱想起了什么吗?王振家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说,我真不知道,请领导提示一下。刘国栋说,现在社会上不是流行着一套嗑儿嘛,说钱就好像是一块肥肉,而当官的就是一条狗,只要把肉扔给了狗,它不仅会朝你摇头摆尾,甚至还可以帮你去咬人。我说得对吧,振家?
   王振家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刘场长,你……你,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别以为我只会坐在办公室里当官做老爷,啥都不知道。难道你们圈子里的人不是这么说的吗?刘国栋眯缝起眼睛,紧紧地盯着王振家说,我好赖还是一个场长,即使不是场长,不会给你们去当狗的,更不会帮你们去咬人。一个人要是连这么点骨气都没有,还活个什么劲儿呢?找个僻静的地方撒泡尿沁死算了!
   5
   青山农场办公室主任一职暂时空缺,副主任是个女同志,叫吕佳菡。如今人们很少互相称同志了,“同志”一词总会使人产生歧义的联想,自然引向那些同性恋者。
   吕佳菡是农垦大学农艺专业的毕业生,开始在农业科工作。由于她的文笔不错,在临江市日报上发表过不少文章,而农场又缺少有点文采的人,才把她调到办公室担任副主任。到了新的工作岗位上,吕佳菡更是如鱼得水,常见她办公室的灯光亮到半夜,深受他这个场长的欣赏。吕佳菡工作的勤奋,确实得到很多人的交口称赞,听说赵书记也很喜欢她,几个副场长对她的评价也都很不错。尤其是上次老袁回来搬家那次,管理局所属十几个农场的场长或书记都来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十分被动。尽管吕佳菡也是临危受命,仓促上阵,却应付得井井有条,让客人十分满意,个个赞不绝口,给农场挣足了面子,党委已经开会研究过了,决定任命她为办公室主任。
   尽管在开党委会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可刘国栋知道历建平对这个女人却没有好印象,曾几次在刘国栋跟前吹风,说这个女人办事八面玲珑,四处讨好,就是个女林彪,是藏在场长身边的定时炸弹。刘国栋笑了笑说,你这样不好,有想法在会上不说,会后乱发牢骚,不好,不好。听刘国栋这么说,历建平再没说话。
   历建平对吕佳菡的评价,刘国栋很不以为然,也没往心里去。不仅对一个人,对很多事物看法也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站的角度不同,出发点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也会不一样,难免片面,没啥可奇怪的!
   吕佳菡一心想当办公室主任,也无可厚非。哪个人不想进步,哪个人没有点野心?只要不是狼子,有点野心并不可怕,总比吊儿郎当混日子,甘居平庸,浑浑噩噩要好!况且像他们这些身居官场的人,哪个人是等来的?要么上头有人,要么靠自己的努力。而所谓的努力,当然不仅仅是指在工作上,还有别的方面。历建平这个人啥都好,就是太敏感,说得好听一点是有着敏锐的洞察力,说得不好听的那就是疑神疑鬼了。尽管如此,刘国栋并不讨厌历建平,多数的时候他们还是能说到一起,观点一致。就在刘国栋为没钱秋收而挠头皮的时候,历建平透漏了一个消息,使他像注射了一针吗啡似的,立刻兴奋起来。
   那天下午,历建平信步来到刘国栋办公室,刚一坐下,就骂骂咧咧地说,太不像话了,这种人也能算得上是个共产党的干部?!
   刘国栋以为历建平又是在发牢骚,也没理睬他,拧着眉头想着心思。
   这场霜冻肯定会减少粮食产量,直接影响他这个场长的政绩。现在的关键是,该怎样利用好这场霜冻,做好做足这篇文章,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最好能变弊为利!刘国栋是一场之长,但他更是一个正常人。只要是个人,肯定都有其有弱点,也有欲望和追求。他一直不赞成王雅丽观点,还归纳出来什么“三气”,听似头头是道,其实不然。一个只“统治”了几万人口的农场场长,哪来的什么大气和霸气?当自己是西楚霸王项羽呢!
   一个人的命运被谁主宰,他就会成为主宰者的奴仆。农垦的各级领导都由上级直接任命,而不是由职工选举产生,只要跟对了人,得到了自己上级的欣赏或青睐,便可以步步高升。正因为这样,那些一心想要步入官场或已经步入官场的人,才会拼命地跟自己的上级搞好关系,甚至不惜低三下四地去巴结他们;而对下面职工的怨声载道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甚至可以颐指气使,吆五喝六。反之,他们敢这样去做吗?
   农场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知道以后,他心里难受了好几天。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到了今天怎么还会有那样贫困的人家呢?
   那是发生在他们农场里的一件真实的事件。去年冬天,农场的一户人家仓房被盗,丢了一麻袋麦麸子。也是凑巧,恰好那天夜里飘了一场清雪。第二天早晨,丢了东西的人家寻着脚印找到了偷东西的人家门前。推开门一看,那家女人正和麦麸子蒸干粮。一打听才知道,那个女人家里已经断粮两三天了,饿得实在没法,才出去偷了一麻袋麦麸子回家来吃。刚听了这个故事,刘国栋还不相信,已经到了二十一世纪了,还会有人吃麦麸子?后来派人下去了解,情况确实属实。那家的男人在给人家打工时,乘坐的胶轮拖拉机翻了,掉进路边的田间路沟里,满车的人只伤了他一个,脊梁骨摔断了,站不起来,只靠老婆一个人出去打工挣钱,而家里孩子又多,挣不上吃的,只好半夜出去偷麦麸子。
   去年春节之前,刘国栋领人去了一趟那个女人家。她家里确实很穷,屋里屋外破头撕烂,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他们也没坐,站在那里,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扔下了带去的三百元钱,匆匆走了。其实,当时他说的那些话,都不过是冠冕堂皇,言不由衷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有怎么能说服了别人呢?不过自欺欺人罢了!以后他只要想起那户人家,心里就觉得堵得慌,沉甸甸的。农场像这样的人家肯定不是一户两户,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救急救不了穷呀!刘国栋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历建平问,你刚才说什么?
   历建平说,你还不知道吧?李志玖去总局开会时,到洗浴城嫖小姐,被当地的警察抓住了,关了两天拘留,才被他城里的几个哥们儿弄出来。听了历建平的话,刘国栋心里顿时一动,不露声色地问,可真有这么回事?历建平说,这还能有假嘛,听说被派出所罚了五千块钱呢!刘国栋说,不对吧!我怎么听人说,嫖娼的公开价是罚款三千呀,咋罚他五千呢?历建平说,这还不好理解吗,态度不好,加倍罚款。现在那些警察也在搞创收,谁怕罚钱多呀!
   说别的可以不相信,要说生活方面的问题,肯定跑不了李志玖。他这个人在生活方面一直不太检点,经常弄出一些绯闻轶事,两口子为此没少打架,几次要离婚。刘国栋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弹出两支香烟扔给历建平一支,把一支叼在嘴上,揿动打火机,把烟点着,吸了一口,才说,老历呀,这件事就此打住,别再到处乱说了。农场的副场长在外面嫖娼,也不是件什么光彩的事,传出去影响不好,有损于咱青山农场领导班子的形象哩!历建平说,像这种破事,我也就是跟你说一说,好让你心里有个数,咋能跟别人讲呢?说起来这种事来,我都怕把自己的嘴弄脏了。
   历建平走了以后,刘国栋马上打电话给农场公安分局,要齐局长马上到他办公室来一趟。
   公安分局齐局长听出是刘国栋,放下电话就赶来了。刘国栋看着公安分齐局长问,市公安局你有认识人吗?齐局长困惑地看着刘国栋说,只认识市局纪检科的池科长。刘国栋说,好,你马上到市局去一趟,一定要把李志玖嫖娼的罚款收据拿回来。实在拿不回来原件,复印一份也行。齐局长赶忙答应说,好,好,我明天就去市里。刘国栋想了想,又嘱咐他说,千万不要带任何人,只带司机就行了。齐局长说,知道了。场长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回去准备一下,赶紧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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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场秋霜来得不是时候,掐断了地里庄稼的生机,却没耽误袁处长的乔迁之喜。毫无私心的农场父母官刘国栋在抗霜抢收的战役里,无论是人员调配还是资金的调度都遇到了或明或暗的困难,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农场各级干部都露出了本真性情,红脸白脸尽皆粉墨登场。一个正直的人为了获得正当合用公款的机会,竟然被迫动用了歪脑筋,与袁处长余下的人马明争暗斗巧妙周旋,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也借农场搞小城镇建设,为了繁华地带的门市求上门来。遇到的挫折多了,便学会了拐弯,经过了卧薪尝胆般的屈辱,经过了运筹帷幄的盘算,也开始学会老练圆滑,心中含着苦涩表面却与周围人磨合成了同一类面孔,天灾固然可怕,更可怕是人心不齐之祸,是官场上笑里藏刀的残酷,就像作者在文中所说:官场可能就像一盘象棋,棋子之间相生相克,利害关系因势而变。这是一篇极为厚重沉重的文字,可以见到作者丰富的人生阅历在文字中凝聚。推荐共赏。【编辑:瞳若秋水】【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X01210200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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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瞳若秋水        2012-10-19 21:53:05
  又是一篇官场大作,人物繁多,事件庞杂,作者超强的文字组织能力让人佩服,不过应该再凝聚一下会更好,读起来有些散乱。
秋水横波远836239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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