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回头草
风铃按下手机QQ中的确认发送键后,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好像做了一个千年的决定。
夜已深,但隔壁房间的灯依然亮着,风铃知道,老公还在玩网络游戏。
“唉。”风铃轻轻地叹了口气,轻得只有自己能听得见。她翻了个身,把一个抱枕搂进怀里,睁着眼睛一眨不眨,有点呆了。
房间在夜色的笼罩下一片朦胧,只有窗帘在外面路灯的照射下显出一种柔和的美。“我这是怎么啦?”风铃在心里问自己,“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我还这么天真。”
风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在朦胧的夜色中异常闪亮。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七年前,风铃大一,乐天大二。
在一个临考前的晚自修上,风铃遇到了乐天。当时,风铃走进阶梯教室,准备复习,但是已经人满为患。正打算转身离开,她发现倒数第二排一个男孩边上,还空着两个位置。后来,她知道,男孩叫乐天。于是,风铃走过去,轻轻用手指敲了敲乐天的笔记本,待乐天抬头看她眼神之际,风铃朝里面努了努嘴。
乐天脸红了一下,点了点头,身子向椅子后面缩了一下。整个过程,就像是多年磨合的老朋友一样,非常默契,非常自然,甚至连声响都不需要发出。后来,风铃问乐天那天为什么脸红?乐天吱唔了半天,最后才说明,是因为风铃的模样有点让他心跳加快的感觉,所以自然脸就红了。等风铃钻过去后,乐天又顺手将摊在课桌上的书本拢了拢,以便为风铃腾出更大的课桌面积。
风铃感激地笑了笑,便翻开面前的笔记本开始温习功课。那一笑,让乐天的脸更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连忙低头看书。
过了一个小时,风铃被一道题给难住了,因为她实在理解不了。正在拍脑袋烦恼之际,风铃瞥见了正在低头思索的乐天。他思考的样子真好看,风铃如此想着。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乐天的手肘,待他转过头来时,把自己手中的书推向他,并指着那道题,轻声地询问他是否懂得如何解答。
乐天用手推了推眼镜,点了点头,然后把头凑过来在风铃课本上标注了几句。那字虽然不是很漂亮,但很清爽,也许真是字如其人吧。然后,乐天细细地轻声地向风铃解说了一遍。说完,他侧着头盯着风铃的脸好一会,意思是询问懂了没。
风铃又认真地低头看了一遍,思索了会,才点了点头。乐天舒了口气,咧嘴笑了笑,然后继续低头看书。
过了会,风铃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本笔记本,那黑黑的封皮上面,甚至还能看出水擦过的痕迹,在日光灯下显得格外的亮。原来,刚刚乐天起身离去,是到宿舍翻找一本他以前的笔记。
风铃抬头,看着笑眯眯的乐天,感到有点惊讶,因为她还没碰到过这么细心的男生,就因为自己问了一道题,把他自己的笔记本翻出来送人。乐天把笔记本递了过去,小声说道:“这是去年的笔记本,记着许多重点内容,但愿对你有用。”
风铃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在习惯性地用手将头发捋到耳后后,她还是决定接过笔记本,同时轻声说了句“谢谢。”
翻开乐天的笔记本,里面的字记得很满,几乎每一页都是从头写到尾。虽然写得满,但是看着不迷糊。因为乐天的字很清秀,像单纯的小女孩一样让人觉得干净。风铃想想自己这一学期光顾和同学逛街、游景点、聊天,根本没多少时间整理笔记,到现在才决定临时抱佛脚,如果没有乐天,可能这次考试通过的难度会大很多。想到这里,一股暖意在风铃的心里升腾起来。
而乐天,虽说这时好似很认真地复习功课,其实他的眼睛却时刻带着余光关注着风铃的一举一动。看到风铃翻开笔记时,时而脸红,时而微笑,时而沉思的表情,心里变得七上八下的。
隐约间,他好像感觉到风铃转过头来了,于是连忙将头压低了点,装作自己真得很努力在学习。“你真好,再次谢谢你。”风铃那天赖般的声音在乐天耳边又柔柔地响起。
因为心虚偷看,乐天故作迟钝地回答:“喔,喔,没事,没事。”然后露出一个有点僵硬、不自然的笑容。
在后面几天的复习时间里,两个人都鬼使神差地选择了这两个位置复习。乐天早,则乐天帮风铃留个位置;风铃早,则风铃帮乐天留个位置。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放假。但两人除了复习时坐在一起,其他的进一步举动却一点都没有,更没有向对方要联系方式。
冬去春来,花落花开。经过一个寒假的洗涤,风铃变得更加圆润了。在寒假里,风铃忙得不亦乐乎,会同学、访朋友、走亲戚,好似没有一丝空闲的时间。但她知道,自己是不想空下来,因为一空下来,就会记起一个人。尽管这样,每到夜晚,当黑暗钻进房间时,风铃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也许思念就像乱麻,越想理越理不清,到最后自己也搞不清,到底自己在想着对方些什么。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喜欢上了乐天吗?她真的不知道,因为她还从来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恋爱到底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自己会想他。他会想我吗?风铃有时捧着脑袋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时也会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离开学还有三天时间,风铃好像有点迫不及待了,心里老想着快点回学校。于是,她拎上行李包,比寝室里的同学都要早到学校。
三天里,风铃除了躲在寝室里看书外,还会在吃饭前或外出逛逛时,不由自主地转到阶梯教室看看,看看有没有熟悉的身影在那里。就连正式开学后也是如此。但每次去都是失望而归。
快一个月了。风铃的表现被同寝室的同学看在了眼里,所以,她们每天都取笑风铃,说她思春了。
一开始,风铃还满寝室追打她们,几个人嬉闹成一团。次数多了,也麻木了,她心里也默认了她们的说法,也许自己真得是思春了。这么一想,风铃哀怨的次数就更多了,心眼也开始小起来。可怜的乐天就这样悄悄地无辜地被风铃咒骂上了:这死呆子,姑奶奶我怎么说也算天生丽质吧,你倒好,一点波谰都没有,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风铃如是想着,便如是做着,果真有三天没去阶梯教室转转了。
第四天,风铃老毛病来了,心情有点烦闷。于是,她在身子有点好转后,独自一人行走在校园里,呼吸着新鲜空气。走着,想着,迷糊着,慢慢地,风铃的行走轨迹又指向了阶梯教室,但她自己却毫无知觉。
等她发现时,已经快撞上那扇玻璃门了。她抬头,想转身,蓦然,一个朝牵暮挂的身影钻进了眼帘。那刻,风铃的心猛地被拎到了半空中,然后开始“扑扑扑”地加速,眼眶里也慢慢地浮上了一层水汽。
她举起手,向门伸过去。在指尖触碰到那份冰凉时,脑袋一个激灵让她醒转过来。呆呆想了片刻,风铃突然转身,向原路折回。
待走到拐弯处,仿佛一条无形的丝带在拉扯着她,让她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风铃咬了咬嘴唇,拿指尖抹去了眼袋上的几滴泪水,急速回身向阶梯教室走去。
风铃站在了乐天的课桌边,低头看着他的反应。
乐天感到边上有一股热气在逼近,接着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边上一动不动。他惊讶地抬起了头。
在发现是风铃后,乐天有点局促不安。他红着脸,站起身来,轻声问道:“你……你还好吧?好像胖了点了。”
风铃本来一肚子火气,正想发发飚,但是看到乐天这副熊样,也发不出来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信口说瞎话,这几天我都轻了五斤了。”
乐天被风铃点破了话头,更加窘迫了。他挠了挠脑袋,“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怎么,不想跟我说话?”
“没……没有。”
“那请我吃夜宵。”
“好……好的,没有问题。”
那一顿夜宵,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虽然两人交往还像以前一样客客气气,但在内心都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人,只是没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
几天后,风铃和乐天在学校后面的小公园里散步,风铃停顿了一下,问道:“乐天,后天我们班有一次春游活动,我想你陪我去,可不可以?”
乐天“呵呵”一笑:“我?我陪你去?”
“嗯,我们寝室的同学都带男朋友的,所以,我想带你去。”
“啊,我,我又不是你男朋友,凭什么去啊?”
“不管啦,反正春游的费用我都替你交好了。呆子,我先回寝室了,哼!”
“喔,那好吧。”
春游那天,风铃班级里很多同学都带上了自己的男(女)朋友,大家一对一对牵手的牵手、搂肩的搂肩。没有朋友或不带朋友的,则三五成群地在一起闹腾,还不时对其他一对一对的同学指指点点,不时发出一阵哄笑。
风铃和乐天也走在一起,但两人没有牵手,也没有搂肩,只是风铃在前,乐天错开半步在后。到了一处坡地,有许多对,男生拉着女生向上攀登。到了这里,风铃也有点吃不消了,她双手叉腰紧走了几步,但没一会就气喘嘘嘘了。看着身边拉着手的一对对,她不由得斜眼瞥了乐天一眼,见他依旧漫不经心地走着,好像没发现自己的累样,不由气上心头,忍不住停了下嗔道:“呆子,你怎么一点男子汉风度都没有的?”
乐天开始没反应过来,看着风铃的面色有点茫然,不由得“啊”了一声。接着马上反应过来,说道:“那把包给我吧,我来背包。”
风铃一听这话,气得脸都红了:“你看看别人的男朋友是怎么做的?”说完大大地白了乐天一眼。
有几个同学刚好趁他们聊天的间隙经过,听到这话不由得捂嘴偷笑。不过这笑没发出声音,怕他们尴尬,等离得有点远了才放声大笑。
风铃被她们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扭身不想再理乐天,紧赶几步想爬上山去。在拐弯处,最陡处,一只温暖的大手蓦地握住了她的小手。风铃感到那只手冒出了很多汗水,弄得手背湿湿滑滑的,但却说不出得舒服。
风铃的心跳在乐天握住她手的同时,频率大大增加,“咚咚咚”的声音差不多连自己都听得到了。
不过,女孩的特性还是让她矜持了一下,她想抽出手去,但这时的乐天已经彻底开窍了,把手捏得紧紧的,就是不肯松一下。风铃只好作罢,但是呼吸已经有点粗重了,毕竟这是第一次被男生握住手,且是自己比较中意的男生。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两阶台阶上,直到身后的同学都走光了,还是没有动身。忽然,风铃听到头顶上传来“啪啪啪”的鼓掌声。她一下子被惊醒过来,抬头望了望,结果发现全班同学都伸着脖子从上向下望着他们俩。风铃窘迫极了,想向上逃去,一动才发现手还在乐天手里紧紧粘着呢。她甩了甩手,轻声说:“呆子,人家在看着我们呢。”一说完,刚刚淡下去的脸又刷地红了起来。
乐天也看到了这种状况,这样子的情景让他手无足措,最后,他索性拉着风铃向上“蹬蹬蹬”跑去,并迅速穿过观望他们的人群。背后的人群瞬间发出“哈哈哈”的哄笑声。
等他们跑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乐天才停了下来,并与风铃面对面站着。乐天轻轻地捧着风铃的头,柔柔地盯着风铃的眼睛,小声问道:“风铃,我们这样子是不是算谈恋爱啦?我们算不算男女朋友了?”
风铃被乐天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低下头,下巴磕在脖子上,微微地点着头。
乐天看到风铃的反应,面部肌肉有点抖动,嘴角也有点微微发颤,看得出他很激动。他快速地在风铃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又抬起风铃的下巴,歪着头把自己的嘴唇对准风铃的嘴唇,亲了下去。
被突然袭击的风铃有点接受不了乐天那火热的激情,抗拒性地推了一下乐天的胸口,但没有推动,反而更激起了乐天的野性。他拼命将嘴唇在风铃嘴唇上碾着,碾得两人都有点痛了。
毕竟两个人都是初吻,不知道接吻该怎么样。不过,最后,两人还是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在唇碰到牙齿的一刹那,乐天的舌尖轻巧地碰了下风铃的牙齿。瞬间,一股电流由舌尖传遍乐天的全身。乐天的四肢开始有点僵硬,他抱着风铃的双手越搂越紧,双腿的肌肉也越绷越紧,呼吸越来越粗重,心跳越来越快。舌头在尝到甜味后,犹如灵活的小蛇,不停在风铃嘴里钻来钻去。
风铃被乐天吻得有点发软。她把全身的重量全部用双手挂在乐天的肩膀上,头却想拗开。因为她实在喘不过气来了。
恰在这时,一个笑吟吟的声音传来:“哟哟哟,想要接吻也别急在一时啊,看你们亲得这么急。”
风铃和乐天一听,两人挺有默契地分开了,同时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粘满口水的嘴巴。这时的嘴巴都变得麻木红肿了。
他们寻声张望,原来是风铃的一个室友刚好路过这里,看到了这一幕。
那天,在回校的车上,大家此起彼伏地喊着累,而风铃和乐天却额头顶着额头坐在最后一排,窃窃地说个不停,毫无倦意。
宿舍里,风铃在室友友好的取笑声中,面带着微笑收拾衣物,准备休息。这一刻,她觉得好幸福。原来爱情的滋味这么美妙,风铃喜滋滋地想着。
这时,宿舍的电话铃响了。一个笑得快站立不稳的室友走过去捂着嘴硬忍着笑接起了电话,没过几秒,她就回身向风铃眨巴眨巴调皮的眼皮,说道:“风铃,你妈妈的电话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