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散文】赫哲族的渔与鱼(长篇散文)
鱼皮不仅可以做衣服,还可以做披肩、腰搭、帽子,鞋子等。有时还用它制成鱼皮套裤(如同今天的工作服),有男女两种不同样式。男人穿的上端齐口,裤脚下沿镶黑边,穿上冬天上山狩猎抗寒耐磨;春秋穿上捕鱼可防水护膝。不过,随着物质生活的不断提高,赫哲族服装的材料及式样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鱼皮衣服不再是赫哲族的遮体服饰,如今只有在民间艺术博物馆中才能见到它了。
在遥远的古代,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纪岁方式。而赫哲人长期生活在人烟稀少、经济文化相对落后的三江流域,靠捕鱼猎兽维持生活。当中原的汉族人使用汉字历法等纪岁或者记载重大事件时,赫哲人因为没有文字,也不具备这样的书写条件,当中原汉族人使用天文历法指导农业生产和社会生活时,赫哲人同样不具备这方面的能力。每当需要纪岁或记载发生在本民族中的重大事件时,他们苦于没有年份或月份概念,不知该从何年何月记起。这样,大马哈鱼便成为赫哲人纪岁的重要工具。
赫哲人选择大马哈鱼纪岁,主要与大马哈鱼的生活习性有关。大马哈鱼学名鲑鱼,属洄游性鱼种,长期生活在北太平洋、鄂霍次克海和日本海一带的水域,每年九、十月间洄游至黑龙江、松花江以乌苏里江流域。赫哲人在长期的渔猎生产中,发现了大马哈鱼的洄游规律,便以此纪岁。在当地有这样一个传说,如果问到赫哲人的年龄,他们往往会把人领到自家仓房.让你数一数挂在墙上的大马哈鱼头的数量。墙上挂有多少个大马哈鱼头,就说明他就有多大岁数了。
后来,赫哲人又根据汉族人的二十四节气组织渔猎生产。并创造了贴近赫哲人实际情况,具有赫哲地区特色的《二十四节气歌》。如“立春棒打獐,雨水舀鱼忙”,则是反映从立春到雨水前后赫哲人捕鱼猎兽的情景;“惊蛰忙织网,春分船验上”,讲的是捕鱼前赫哲人应做好的各项准备工作;还有“立夏鱼群欢,小满鱼来全”;“芒种鱼产卵,夏至把河拦”;“小暑胖头跳,大暑鲤鱼欢”;“立秋开了网,处暑鳇鱼上”;“白露鲑鱼来,秋分鱼籽甩”;“立冬下挂网,小雪挡冰障”;“大雪钓冬鱼,冬至网修理”……捕鱼是赫哲人一年四季的重要生产,他们的二十四节气自然和捕鱼有着密切的相联,对其捕鱼活动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
赫哲族的捕鱼方法及工具极具地方特色,多是小渔船作业,每只渔船上只有两个人,一人划船,一人撒网捕鱼,挂鱼。过去他们主要使用桦树皮船、三页板子、快马子等渔船,如今都换成了一种叫“马嘟噜”的铁壳或木壳机动船捕鱼。渔网也由过去的线网、丝网、尼龙网发展到现在的胶丝网。劳动分工上,以前是男人从事下江捕鱼生产,女人操持家务并进行鱼类加工。如今妇女也投入到了捕鱼的行列,在小渔船上负责撒网和收网,摘鱼,冲洗船舱等一些事物。
赫哲族的民居,主要是马架子和地窨子两种。马架子和普通的土房非常接近,墙壁是用土坯垒起来的,用茅草缮顶,其建筑材料十分独特,不像汉族人那样脱土坯盖房,而是用当地生长的一种野草编成“拉哈辫”或者用草垡子砌墙的房子。
赫哲人居住的沿江地区,地势低洼,遍地生长着一种叫“塔头”的野草,这种草能长到一人多高,秋季割下晒干后既可以缮屋顶,又可编成辫子垒墙。用这种草建造的房屋既保暖又经济,是赫哲族建房的主要材料。草辫房室内的布局与东北其他民族相类似,内有火炕,人多的人家还有南北炕。家庭成员在住房上的安排遵循以“西方为上”。所不同的是,它在侧面山墙开门,门的两侧留小窗。地窨子是挖进地表3—4尺深,筑墙3—4尺高,地面以下和地面以上各占一半的房屋,是古人穴居房舍的延伸和发展。赫哲人的住房形式因地而异,松花江流域的赫哲人大约在二三百年前就住草顶房了,黑龙江下游、乌苏里江及两岸的族人在20世纪初普遍住的还是马架子和地窨子。赫哲族的居住地流动性很大,往往以鱼迁居,如同蒙古族那样逐草而居一样。他们今年住这儿,明年就可能搬到另一个地方去居住了,不像汉族人那样故土难离。
赫哲人的餐桌上主要菜肴离不开鱼。他们吃鱼的方法很多,也很奇特,以吃新鲜鱼、生鱼和鱼干为主。赫哲族人贮藏鱼的地方叫鱼楼,一般都建在居所庭院中,几乎每家一座,平时还用来放置渔具等物品。
“刹生鱼”是赫哲族最喜欢吃的上等菜肴,这和当地的环境有着直接关系。三江流域气候寒冷、江水清澈,绝无污染,为赫哲人吃生鱼创造了十分便利的条件。在网滩上,我曾品尝过赫哲族的传统食品“刹生鱼”、“烤塔拉哈”和“生鱼条儿”等,几乎没有一点腥味,吃完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这些鱼类菜肴,不但赫哲族人喜欢吃,周围的其他民族也喜欢享用。“杀生鱼”一般选择鲤鱼、草根鱼、胖头鱼等鱼种,先从放过血的鱼骨两侧剔下两片带皮的鱼肉,切成细丝并去掉鱼皮,拌上从江岸采来的野葱(有条件的也可用绿豆芽或黄瓜丝等),再加些食盐、醋和辣椒油等,便可以吃了。
“烤塔拉哈”多选择1、2斤重的小鲤鱼,也像杀生鱼那样将鱼肉剔下两片,并横竖切成浅浅的小方块,连着皮用细木棍穿起来在火上烤熟,蘸调料食之。“生鱼条”是用较瘦没油的鱼切成一条条的细条晒干制成的,既可以生着吃,也可烤熟了吃。而“削东鱼片儿”是冬季吃的,一般是将狗鱼、乌苏里白鲑冻硬后,切成极薄的肉片(现在用刨子推成刨花,名称由此而来),蘸盐面或佐料食用。而怀头、胖头、草根等较肥的鱼,这些鱼油太多,无法晒成鱼干,所以就用来炒鱼松,赫哲人称之为“炒鱼毛”。其做法是:先将鱼切成大块在白水中煮熟,然后去掉鱼骨刺,再放入锅中用微火炒干。
为什么汉族人把鱼做熟了吃,而赫哲人却吃生鱼或者用火烤成半生半熟的鱼呢?应该说,赫哲人的传统食品的形成与他们的生活方式有着密切关系。由于条件的限制,不可能像那些从事耕地的农民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有规律生活。碰到刮大风下大雨的天气,渔船无法当天赶回村子,只能在野外过夜。而下大雨天又找不到干柴草,无法生火做饭,只能靠生鱼充饥,久而久之,便养成了食生鱼的习惯。可以说,赫哲人吃生鱼正是在这种特定的生产方式和环境中所产生的。再则,三江流域气候寒冷,江水清澈,鱼都是在流动水中长大的,没有污染和疾病,也为他们吃生鱼创造了必要的条件。
不幸的是,由于人们的滥捕滥捞,再加上江水的污染,如今黑龙江和乌苏里江的鱼类资源在不断萎缩。在以前鱼多的年代里,渔网撒下去马上就得收网,否则网上挂的鱼太多,渔网承受不住,会把渔网撕破。况且一网捕的鱼太多,渔船舱里可能也会装不下。当时捕鱼的网滩简直成了鱼的世界:沙土中埋的是鱼,地上铺的是鱼,连树上挂的也是鱼。赶上丰收年景,人们最发愁的就是捕捞到的鱼无处可放,甚至出现过大马哈鱼“臭滩”的情景(捕捞到的大马哈鱼太多了,又无盐可腌,结果捕捞上来的鱼在网滩上臭了,只好弃之)。如今这些景象是再也见不到了,渔民付出的劳动代价是巨大的,但收获却往往不尽如人意,甚至还经常有空船返航的时候。由于鱼类资源的锐减,目前生活在三江平原上的赫哲人生产和生活已经受到了越来越大的威胁,他们已经朝农耕和其他行业转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