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多人知道了这件事。范姨立刻安排他去下乡，足足一周不用来上班。
　　 等回来后，他稳定一些，写了张纸条向我道歉：“对不起。我那天不知为什么看你不顺眼！”
　　 我没有理睬他。他的电话又追到住处。又是磨磨叨叨。空气都开始污浊，令我厌恶：“你不用说了，这事过去了。我不准备原谅你。”
　　 我打断他的解释：“希望没有下一次。否则你要负责。”
　　 从此僵持着。如果他有缓和的趋势，我就象刺猬一样刺他一下，让他再离我远点。
　　 和一个自己反感的人在一起工作，是莫大痛苦。他一出现，就象眼睛里进了砂子。横竖都不舒服。又象看到苍蝇。胃开始翻腾。听到他的声音恨不能捂住耳朵。恨不能拿了苍蝇拍把他赶走。
　　 感觉得到，自己的表情都是僵硬着的。
　　 没有人可以长久停留在另一个人的身边。终于有一天，他不再与我一个办公室。他仍做出种种努力，试图改善我的印象。我的冷漠却始终难以化解。
　　 半年后的一晚，晚上九点多，电话响，是齐瑞：“上次你有事为什么没告诉我？好修理他。我回来了，想见你。我都瘦了。”撒娇般的痴语。
　　 “那是我自己没处理好。不干你的事。我已经睡了，不想出去。”对自己不爱的朋友，要保持距离。不再给人设想的机会。
　　 “我明天就要走。如果这次不见，以后永远见不到我了呢？”
　　 “不会的。会再见面的。”
　　 他在那边低沉忧伤的声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真的不知是怎么了。他很少这样说话。但我仍旧没有理。
　　 放下电话，过了一会它又响，陌生号码，居然是任唯：“我出事了。如果明天上班你看不到我，就不会再见面了……我原来的女朋友要找人教训我……”
　　 我直接把电话挂断。他还是惹到了别人。我想，从此会记住这个教训。对人适度清冷，某些时候无礼，并不是错误。否则，不相干的人也来渗入你的生活，是怎样的一种恐怖混乱。
　　 任唯就是如此。陆续有人传来他的劣迹。周围的人们都开始认清他。单位是如此漫长相处的地方。慢慢的，大家都会了解你的为人。而工作的关系，有时比朋友、爱人的关系还要长久。这样的无奈和被动。如同金庸说生老病死之外的另三苦，其中之一就是冤家会。一个你最不希望看到的人，成了你摆脱不了的同事。
　　 几年后。彼此各自有不同的感情。我对他仍是漠然置之。某天，单位一起出去吃饭、唱歌到很晚，让他送我回家。我沉默的看着车窗外的灯火。他问我现在与室友在一起相处得好吗。又说，你要注意身体。夏天时，有一次听她们说，你练队列时，在阳光下差点晕倒。昨天你去买东西了吧。我在街上看到你了。
　　 很多微小的细节。他提起的事情，我自己几乎已经忘记了。
　　 他仍在说着为我设身处地着想的话。我已经不在听。又有什么意义呢。一个人给另一个人留下的印象，有如烙印，很难更改。他已经在记忆里被定形，脱离不了骨子里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