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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专栏*空庭』空着手走进森林(小说)
17、
一个月过去了。
丁松没有碰过你。而你差点忘了这件事情。自从换了新环境,你发现政府大院的变化还真不少。首先,你和那个老女人形同陌路,几乎碰不上面了。其次,有意无意来档案室串门的人多了,老朱笑着说,以前这里是被遗忘的角落。档案室在3楼,但你还是习惯乘电梯,上下班高峰时,一窝人挤在一起,他们的眼光似乎都落在你身上。你感觉到自己有种被松绑后的自由,豁出去了,你才无所谓呢!你朗朗的目光和他们对视,看得出,他们中间大多数人还是很喜欢你。
档案室的工作并不烦,半天就可以轻松解决。下午你在电脑上随便写点东西,从程式化的公文中脱离出来,你觉得这是最大的收获。植物园、紫霞湖的气息时不时会萦绕着你,你率性地写了些小散文,也在杂志上发了,你抿着嘴笑了,多年以后又回到文学的怀抱,感觉又像是在恋爱了,甜蜜蜜的。
转眼间,二个月过去了。
丁松认为你和他之间很别扭。这句话是在吃完晚饭说的,蒙蒙不在家,被你妈接走了。
你在洗碗,他在洗澡,两个房间都哗哗哗地流着水,水流声冲到你的耳朵里,很刺耳。你一下子意识到了,你们之间的问题,并没有消失。
他叫你也去洗澡,你有些犹豫。
不好吧。你吞吞吐吐地说,两个人太挤,还洗什么洗。
他马上裹了条浴巾出来,说,我洗完了,你洗。
你站在莲蓬头下,莫名其妙地惶惑,水把自己烫了,你好久才反应过来。水珠在你的肌肤上摇摇欲坠,如同你不堪重负的身体。很奇怪,像生了病一样的反常。
你进卧室。
丁松在被窝里,只剩一条三角裤衩。
他开始摸你,动作还比较温柔。你说不出什么,没有拒绝。他的嘴巴凑过来,要亲你。你试着去迎合他,但身体一点也不柔软。他的力气渐渐加大,压迫着你,钳制着你,到后来,那种节奏与力度让你又想到了一个词语:强暴。于是植物园宾馆里的那一夜再次袭击了你的头脑,他还是在泄愤,猥亵的动作逼迫你开始反抗了。
你的反抗越激烈,他的攻击性越强。你心灵上快要愈合的伤疤,再次被他掀开,毫不留情地,像要把什么都毁掉的疯狂!
终于,在他的肩膀上,你十分不客气咬了一口,动作很狠,牙印圆圆整整的一圈。
他差点又要打你的耳光,但忍住了。他赤裸着身体,胸脯的颤动加剧,终于,他哭出来,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他说,我受不了,你跟别人干过,还那么舒服!那么痛快!
你的心凉透了,你什么也不想解释。你穿好衣服,倒头便睡。
18、
你很思念吕帆。
跨越了生与死的思念,更让人彻骨。那时植物园的樱花开得多么盛大啊,一团一团的,根本不让人怀疑的一种热情。吕帆给你拍照,他的动作总是带着一种贵族气息的散漫,可拍照就不一样了,很利索,不断地调换着方向。他说,这种盛大,真像我们的青春,我们的理想啊!最后的尾音,他拖得长长的,但还是迎面向上翘着。
你呵呵笑了,很少有人会在这样的年龄会提及“青春”“理想”等词语。你的眼波流转出柔情,几乎要滴落在他胸口时,他咔嚓按下了快门。
你有点无法自持了,你差点要告诉另一个世界的吕帆,你说,吕帆,吕帆,你知道吗?实际上我们的心灵每天都在……。
你的两手拄着床垫,身体前屈,嚎啕大哭起来。如此长时间的哭泣,让你觉得自己是真的生病了。在医院的廊道里,你都看不清那个大大的“静”字,旁边流动的人影在不停地晃动,若有若无,他们在旋转,在你的脑门上进进出出。你听不出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见医生、护士的嘴唇都在快速蠕动。许多长毛的星星飞过来,停留在你的鼻尖上。
你拉上窗帘,房间里到处漾着苏打水的味道。你就像春天里香樟树下刚刚换下来的老叶子,还没有完成失去水分,挣扎着,想要跟春天索取什么。
以后几天时间里,你简直就像在海底里行走一样。谁向你说话,你都充耳不闻,你向别人说话对方也不知所云。你的身体外面像包了一层海绵,外界跟你无法接触。
医生给你做了许多检查,但具体查不出头晕的症结所在,医生只能十分含糊的告诉你,你患了美尼氏综合症。
19、
那天早上,你骑自行车出去兜了一圈,好久没有这样了,你只是在窗口看见一个红衣女孩骑着美丽的单车,在街头潇洒的单脚撑住。你怦然心动,你想到,在你家车库里,也存放着这样一辆自行车。
你骑到很远的郊区,风把你的衣服吹得鼓鼓的,青草的香味也钻进了你的鼻孔。又薄又软的叶子轻飘着,细细碎碎铺满了田边的小径。这里的树木高大挺拔,悄无声响,和植物园的感觉很相仿。
然后,你将你的自行车弃置在一边,徒步前行。窸窸簌簌的响声惊扰了这里的生灵,鸟儿扑棱棱飞向高空,蟋蟀“噌”地从你脚边跳跃过去。你不停的行走,好像吕帆还在前面,牵着你的手,你们一前一后,不离不弃。
你的脑子里很多种想法,那是近几日你躺在病床上反复思考的结果。首先你想你和丁松之间已经无法调和,语言在你和他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或者沉默,或者爆发,或者毫无理由地自虐。你生病的几天,他来过两次,盛了鸡汤,对你几乎是谄媚式地笑。你发现他衣服的领子很脏,胡子也长长短短,像乡下的韭菜割得很不齐整。他说,蒙蒙住在外婆家。之后,你们没有任何一句言语。
他坐在你的床沿,忽然,把你的手从被窝里取出,然后用随身携带的指甲钳给你修指甲。他默默地,很细心,他的眼睑低垂着。你有种温润的感动,但这种感动立刻像鸡汤里打的蛋花,你虽然恍惚,但还是认清了它的不真实。时间在一分钟一分钟的停顿,很快,你的十个指甲都被他修完了,你的手,蜷缩在他的手心里,像只烫山芋,你看了他一眼,他显得很尴尬。他呼吸急促,拍掉身上的指甲屑。
他的背影急急匆匆消失了。整个一团模糊的影子。这个和你生活了十年的男人,变得越来越敛声摒息了。真奇怪你们当初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你们都无法窥探对方的内心,好像对于这个问题,谁也没有兴趣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若有似无,如果要一刀切断的话,你觉得,也没有什么大碍。
然后,你很想再到古楠镇走一趟。一来听刘文琴讲未讲完的故事,二来让自己彻底地浸泡到那个伤感而诗意的小镇中,和刘文琴一起去淘米,摘菜,洗衣。你喜欢那临河的窗口,一推窗,就能看见对岸的杨柳条,如果是春天的话,还有鸟儿停歇在上面欢叫。或许,你还能从长计议,那里有所小学,你想,在那里当个小学老师该是件很幸福的事。
可所有问题的关键是:蒙蒙怎么办?这太现实了,它让你一筹莫展。
20、
你所生活的城市终于起风了。
一阵叫爱莎的台风以强劲的势头在城市里盘旋。梧桐树也被吹得东倒西歪,树枝折断,打在过往的车子上。你所居住的小区突然断电了,一片漆黑。那时你正坐在电脑前写作,瞬时屏幕上的字化为乌有。蒙蒙在卧室里大声叫着“妈妈”,你一边答应着你的女儿,一边在黑暗中向你的女儿靠近。
原载于《上海小说》07年第一期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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