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一首歌的时间(小小说)
车一靠站,已冲到车门口的我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疯丝麻木地奔出了客运出口,来到一片不算宽敞的停车坪。
地面积着一滩污水。一辆辆的车,横七竖八地晾在正午的阳光下,恹恹的。
我从西追到东,一个个师傅都有气无力地摇着拨浪鼓,居然没有一个愿意载客的了。不巧,我紧赶慢赶,还是遇上了交班时段。
我呆在队尾,撑开粉蓝的碎花阳伞,一副无所适从的囧相。
一辆通体亮黄的小面的,从东边滑过来了,瞬间就燃亮了我的目光。
嘎……小面的,笔直停靠在了我身侧。
“哪里?”话音刚落,一张黝黑的方脸探过来,随即就旋开了车门。
“谢谢,海亮高中……”我一闪身落了座。瞄一眼手表,11点正。我嘘出一口长气,自语道,“一个来回15分钟,11点20分的车还赶得及。”
“海亮?缘份哈,我那兔崽子也在海亮,高一2班……”袁师傅打着哈哈,“老板娘,把时间掐的如此精准,真个稀奇。”“袁师傅,你多收点钱也要得,反正我得赶回去上下午班。”我的声调不由也融进了四川口音。他一双毛茸茸的大手,把着方向盘,轰的一踩油门,的车就驶上了快行道。他侧眼白了我一下,“咋个这么说噻?争取别误了时,价钱好说。”只认得钱,天下商人一个样。我在心理哼了一句。
一阵明快的旋律响起。“能不能给我一首guo(歌)的时间。”他跟着哼了一句,并不自觉已走了调。我偷着乐了。他拧小了音量,操起手机,嗓门也高了,干精火旺的说:“儿子到家了?那你们先吃。我这边载着客……”一个甜润的回音粘在他耳畔,“鹏儿也说,一定要等他老子回来。当心你的心脏,别太累了。”“唉,等个逑”。 啪的一声,斑痕累累的手机就准确地归了位。“估计,这会儿那砍脑壳的儿子又在篮球场上冲锋陷阵了……我这准手,就是陪他投篮练出来的。”他自得的晃了晃头。
“你们的日子过得抿甜……”我带了点夸张的羡慕口吻。
“不瞒老乡,我这老婆人见人夸哦。守着个小店,温和热情,就是沓裹的很,一摆起龙门阵就忘了天和地,好在单干,就不差时间。我家鹏娃子,周杰伦的忠实Fans。连五音不全的我们也会哼哼几句了。”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
“我的女娃儿,也赶趟儿的追星……”我回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有熬得过孩子的父母?一段时间,楼上楼下都是震山响的万物生,我不也穷跟着女儿疯吼;而下一次,我听神曲刚有点感觉,她迷的又是江南style了。不过,小贝钟爱古风的热情却是经年未减。在云端、故乡的原风景、绿野仙踪、风居住的街道、烟影如画、云水禅心…… 我的记忆库里不时滑过那些哀伤空灵的唯美音符。我又何不是以女儿之爱为爱了。
他还说,他的鹏儿壮的像牛犊,跑跑跳跳顶呱呱,一直是校体队的中锋,已分入了高二艺体班。而我的小贝也顺利晋级美术班……聊起孩子,男人的乐趣不逊于女性。孩子成长的点点滴滴,亦忧亦喜,总牵扯着父母的神经。
着湖蓝体恤、直筒牛仔的单薄小贝,静立在冷寂的校门口,象一株亭亭的柔柳。不远不近,地面还汪着一滩污水。
烈日下的漫长等待,一个又一个,小贝送别了所有的同学。我一阵鼻酸,惊风火扯地从宁波赶到诸暨,因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整整迟了两小时。
“妈妈,你总算来了。”噙泪的小贝飞进了我的怀里。
袁师傅默默地拎起小贝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急吼吼的就是一声,“快点噻!再磨蹭,咋个赶得上?”我们母女相视而笑,利索地爬上了车。
起步价6.00,往返12.00。我握着他执意找回的8元钱和一张名片,心理有些忐忑。
“谢谢你,老乡……”
“莫得事。不差一首歌的时间。”他搓着手,黢黑的脸膛泛了紫,“大妹子,下回到诸暨了,尽管叩我,保证随叫随到。”他潇洒的挥了一下大掌,拧大了音量。周杰伦的歌声追着他的车子发动而响了起来。
“老乡,心脏不好,得当心点……”我的叮咛,被嘈杂的人声淹没了。
人在旅途,难免不遇上点难心事。但幸运的是,我们母女如期赶上了回程车,只因借了好人一首歌的时间。那么,且还好人一生平安。
雁子善于从日常生活中发掘人性的闪光点。
让人感到世界的温暖和美好。问好雁子!安!
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