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十七岁的愚人节(短篇小说)
只要一望见窗外的景色,我的心又加速蹦跳。春天有点凛冽的信风,只会强化我想逃跑的念头。我不顾条件是否成熟,又试了几次,当然没有成功。每次我都被堵在大楼门前,甭说跑到大院门口了,他们提防我的方法十分奏效。我已经臭名昭著,牵扯了他们不少精力。对接受电击治疗,我也有点麻木了,甚至很有礼貌地主动衔住那只从来不消毒的电极。电击时,我眼中的色彩实在太美了,恍如夜空璀璨的焰火。我从电击后的平静中恢复躁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新来的院长就职后的第二天,母亲又来看我。她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本书和罐头。她听说了我逃跑的事,脸上露着惊骇的表情。
“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呆在这里早晚会疯掉的。”说着我给她看了肚子上的那道伤疤。她用手指触着有点隆起的伤疤,似乎心软了。
“救我出去吧,只有疯子才愿意呆在这里。”
我的话说得很轻,没有以前那么响亮。她似乎鼻子一酸,连忙掏出纸巾来擦眼睛。
“求你行行好,救我出去吧!不然我总有一天会死在这里的。”
她脸上的表情明显在变化,嘴唇有点颤抖。
“你再忍几天吧,我马上回去找你父亲。”
她抬起头的一刹那,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线希望。
没想到母亲翌日清晨就来了,她牵着我的手,坚持要领我出去。她那汗津津的额头,说明来的路上她有多急切。我异常兴奋,眼睛不时瞟着那扇可恶的铁门,生怕母亲会变卦。我跟母亲走进办公室时,感到了医生的不满。他用揶揄的口气对我母亲说,“你做的事太合他心意了。”他从办公桌后面露出胖乎乎的身子,满腹狐疑地盯着我。他无所顾忌地当面诋毁我,提醒我母亲,“他既疯又狡猾,你不能什么事都顺着他。”我把他的话当成一个伎俩,没有激动地抡起拳头,我一定要让母亲相信,我绝对是讲修养的。母亲最终没有被医生的意见左右,她拎着我的物品,带我走出了那两道令人神经紧张的铁门……
姐姐像别在黢黑的火车站上的一朵白花,纯洁漂亮,关于她的事我几乎忘了说,不过放在这里倒也合适。
她是顶替退休的父亲到铁路上工作的,为此中断了大有希望的学业。由于这件事情不是出自她的意愿,每当她回到家里,就像停止呼吸似的,雪白的脸上始终有一种冰冷的表情。父亲斥责我的时候,她也涨红了脸,我知道她想张嘴声援我,为事事顺从父亲感到了遗憾。她有过一次初恋,那是个比她大十来岁的男人,大高个儿,有着一副黝黑的脸膛。出于对姐姐的爱慕,我曾经跑到车站去偷窥他们见面的情景。我发现,姐姐也许爱意深切,在那个男人面前格外紧张。有一次,我被他们发现了,拔腿就跑。等到姐姐回到家里,我发现她满脸绯红,还处在不能抑制的兴奋中。这场恋爱持续了不到半年,但那个男人给她留下了怎样的阴影啊。如果不是姐姐发现他还在跟别的女人上床,他们的恋爱也许会一直持续下去。
自从我出了院,母亲真的允许我把樟木箱抬了出去。我起了跟父亲一刀两断的念头,母亲劝不住,只好依了我。我把装满书籍的樟木箱送到车站货运部托运,去了几百公里外的省城。我是静静听着扩音喇叭里姐姐的朗诵声上车的。只有姐姐知道我住在省城什么地方。每次和她通电话,我就像把脸靠近花丛一般,会感到一股醉人的芬芳。有一天,我又接到姐姐的电话,她的声音尽管不高,但吐字清晰。
“我今天从家里搬出来了。”
“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我跟姐姐有血缘关系,这个事实一直折磨我,不然我肯定愿意当姐姐的忠实男友。
“你别瞎猜,我这辈子不会再谈了。”
“家里……他们还好吧?”
“还好,就是妈的哮喘病又犯了,”姐姐说到这里变得吞吐起来,“我另外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我一直听着呢。”
“昨天……我把工作辞了,跟爸大吵了一架。”
“你把工作辞了?跟爸大吵了一架?”我用手汗津津地抓着那只话筒,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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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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