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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音】艾丽斯的咒语(小说)
大唐低下头,仔细的想了一下,然后顿挫有力地说:“很可能时间上来不及了,所以我们必须自己想办法。”
老张问:“你有主意了?”
大唐冷笑着摇头说:“暂时没有,但我有种预感,真正的凶手很快又要行动。”
老张对这样的话已经听了很多,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的兴趣,自己回到了办公室,果断地取消了会议,并且安排了提审邹红铭。
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老张见大唐独自在考虑问题,想通过相互的对话能让他突发灵感。
“我很不明白,你去充南市之前,叫我撤出别墅的警力,并且公布出去,说是十二号凶手会出现在这里。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老张问。
大唐哼了一声,说:“案发现场我们只找到了一幅画,还有三幅以及第三件文物不知道下落,但肯定的是它们就藏在别墅里。知道的人有三个,死了两个,当然剩下来的一个会来寻找。在何佳媛死后的第四天,我没有找到邹红铭,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已经联系上了花蛇帮的人。你撤出警力的行动是第五天。邹红名为人很谨慎,得到消息后肯定要用两天的勘察,第三天才会再次联系已经来到这里的花蛇帮的人,第四天肯定会出现在别墅现场,而这天正好是十三号。”
老张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诸葛亮也没你这么会算!”
大唐对他的夸奖毫不放在心上,淡淡一笑:“其实我也不是很有把握,完全在赌运气。”随后,又进入了沉思。老张也将刚刚才得到的画里秘密拼在一起,小声地反复念着,也许是无法理解这些话的意义,便摇起头说:“真看不出来,这些话究竟以为什么?难道是什么村落里,有井有江之类的?”突然,大唐从沙发上猛得站了起来,说道:“是的,我明白了!”不等老张发问,接着就说:“老张,你赶紧通过电视台做一次记者招待会,把这些从画里面得到的六句短语,有意无意的说出来。但你要表演的专业一点,让人感觉你并不是有意透露。”
老张不明白,问:“究竟你知道了什么?为什么……”
大唐立刻打断了他的问话,说:“你先别问那么多,你做完节目,我们也许要去一个地方,那时候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老张还是想立刻就知道答案:“为什么不能先告诉我呢?”
大唐很严肃地说:“现在不能告诉你,一是不想你在做节目的时候露出马脚,二是去什么地方我现在还不知道。”
老张知道再继续问下去,也不会知道答案,只好点点头,给电视台打了一个电话。
第二天,记者招待会正常进行了,而且在早、中、晚播出了三遍,电视台是以卫星方式全国播出,影响很大。
当晚,老张就接到了大唐的电话,里面说他已经买好了两张明天早上去广州的机票,要求他们俩一起去。老张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了一探究竟便答应了。
他们在广州机场下了机,没有像老张想象的会在市区找一家酒店住下,而是向市区东南、海珠区新港东路的黄埔村住下了。
老张在房间里望着窗外,不解地问:“你真有兴致,居然到这个地方旅游观光来了?”
大唐也靠近了窗边,手指着外面说:“黄埔村坐西北向东南,是广州典型的广府乡村‘梳式布局’。这里有扬青、澄碧等很多的门,古老的盘石、夏阳大街,胡式、梁式大宗祠,还有供奉着玄武水神的道教庙宇玉虚宫。最后还要向你介绍的是,这里是鸦片战争前也就是被海禁了百年之后,唯一对外开放的港口。”
老张把脸转向了大唐,说了一句:“你真是绝顶的聪明,居然被你找到了。”随后,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老张又问:“你猜他会什么时候来?”
大唐摇头说:“我不知道。”
老张说:“你一定知道了这个人是谁,而且你很有把握他一定会来。”
大唐说:“这次你猜错了。其实这个凶手我一直没有去猜想是谁,我只是顺着线索一层一层地向前推,直到这个凶手彻底暴露在我的面前。而且,这次我真的不敢断定他一定就会来。”
老张看着大唐那张冷冷的脸,心想大唐很少对自己的判断缺少信心,今天却说出这段话来,似乎他好象预感到了什么。
“你叫我在电视上做宣传,也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对吗?”
“……应该是……”
“你刚才只向我说出了‘百年海禁’和‘庙宇的村落’,就是表明了这个地方。那后面的四句呢?”
“……就在离此不远处有一条江,对面有正好有个叫做深井马鞍的岗,在它的下面就是在鸦片战争前广州去世外国商人的墓场,一直都被称作‘蕃人冢’……”
“大唐,亏你能将这六句话能和这里联系起来。‘深深的井’和‘马鞍’合在一起就是‘深井马鞍’,而‘蕃人冢’更容易理解就‘我们的坟墓’。罗勃特是英国人,我们的坟墓自然也就是指是外国人的坟墓。没想到,经过你这么一分析,竟然变得这么容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其实,并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你告诉我的。”
“什么?是我告诉你的?怎么可能,如果不是你今天说出来,我还在为这六句话头疼呢!”
“老张,的确是你告诉我的。还记得你前天在办公室里说的话吗?”
“什么话?”
“你说‘难道是什么村落里,有井有江之类的’,虽然是你不经意间说出来的,却提醒了我。你仔细想想,‘百年海禁’是发生在乾隆二十二年,也就是1757年至1840年。这个时期也只有在广州才有对外开放的港口,而这唯一的港口一定是个有庙宇的村落,只要读过近代史的人,不难会想到黄埔村。既然知道这个地方,后面的也就顺理成章的全都符合后面的四句话。所以我刚才说是你启发了我,同时也是六副画中那个叫艾丽斯的女人告诉我的。”大唐的眼神突然停留在老张的脸上,两只手比划出一个方块的样子,又说,“百年海禁、庙宇的村落、隔江相望、深深的井、马鞍、我们的坟墓这六句话,放佛就像这个女人的咒语,引出了这段扑朔迷离的案情。”
“看来我的心思没有白费,那天无意间的话,居然真的激发了你的思维!”老张有些得意。
“其实真正有天才般思维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们即将要见到的凶手。”
“何以见得?”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把自己隐蔽地很好,始终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只是让我们在迷茫中胡乱猜测。巧妙的让我们进入他一个又一个精密安排的陷阱。”
“我不明白!”
“等我们见到凶手,你就会明白了。”
不一会,两个人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天黑了。
深井马鞍岗的蕃人冢是每个到这里来旅游的人,必须去的一个特色景点。白天的时候,来往的过客熙熙攘攘,似乎要通过这个坟墓去重温那段屈辱的历史。
而当夜色降临,这里却变得阴森恐怖起来。游人不会愿意夜间来到这里,也几乎不可能来到这里,一般当地的旅游局会在天黑之后将这里关闭。旅游局恐怕也不会想到,竟然有两个人会悄悄地来到这里,他们就是大唐和老张。两个人在暗伏在角落,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连呼吸声也变得微乎其微。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月亮弯着腰,低低的挂在天空上,从东面渐渐滑到西头,颜色也慢慢变淡,就像半面薄薄的纱镜。海鸥盘旋在上空,发出脆亮的叫声,拍拍翅膀又向着东方飘起的白色云海飞去,此时彤红的圆日懒懒地升了起来。
经过了一夜,这里什么也没发生,一切都十分的平静。
老张有些性急,问:“那个人真的会来吗?”
大唐显得有些疲惫,说:“会的。我们现在可以回去好好的睡一觉,他肯定晚上才来。”
老张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
大唐站起来,打了一个哈欠:“因为这底下除了外国商人的尸体,还埋着一笔巨大的财宝。”
老张一惊:“你说什么财宝?”
大唐点起一支烟,走向远处,来到一个墓碑前,用手摸了一下,指着说:“你看上面写着什么?”
老张上前仔细一看,完全被惊呆了,那个石碑上面竟然刻着:大不列颠英吉利帝国外务使员罗勃特之墓。
大唐淡淡地说:“其实,‘我们的坟墓’还有一层更深的含义,就是指罗勃特自己的坟墓。”老张摇摇头,说了一句:“不可能!他并有死,怎么在这里会有他的坟墓?”
“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在他参加鸦片战争前,就已经做好了善后的准备,事先把从中国搜刮来的大量财宝,制定成箱,买通本地官府,偷偷地埋在这里,并且造了一个假墓。他以为这场战争一定能够获胜,强大的英国军舰一但开进广州,他可以顺利再次带走这批财宝。可没想到林则徐的大炮使他的梦想破灭,而且也使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失去了行走能力的他只好含恨回国。”大唐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老张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的描述,见他突然停住,半开着玩笑问:“你可真会编故事,不过有点意思。”大唐完全是凭借一夜的推理,再加上平时所学到的、所听来的,完成了这段故事。但在老张看来,这只能是一种没有任何依据的推理,所以始终不能相信。
天渐渐亮了起来,大唐平静的出奇,仍然站在原地,眼睛却望着远处。远处传来的滔滔浪声,却掩饰不了他内心的激动,其实凶手是谁他早就心中有数。只是他还在等待,等待着凶手的现身,还是在等待凶手的贪婪……恐怕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他突然一转身,一句话都没说,走起路的样子,根本就不像熬了一夜未睡似的,精神饱满,铿锵有力。
老张疲惫的眼神有些呆滞,看着远去的背影,似乎有种模糊的感觉,也许大唐更不想凶手能出现。
连续过了一个星期,始终一无所获。老张显得焦急起来,甚至开始怀疑大唐的判断能力。他们除了每天晚上整夜的去守侯,话也变得少了,几乎没有对案情作出更深入的分析。但大唐的办案风格,老张了解的很深,知道他不达到目的是绝不罢手,除非有一天他突然醒悟推翻原先的推论。大唐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想象力也极其丰富,虽然现在毫无进展,但执着的他不得不让老张继续的等待下去。
又一个风平浪静的晚上,黑压压的“蕃人冢”下面,大唐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表情怡然,像是在享受一场天然的音乐。老张认为这又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夜,重复着点燃希望,然后又熄灭而失望的一个夜。他本来是不吸烟的,无聊的刚想点着一支烟,大唐却睁开眼睛说:“千万别吸烟,这样会暴露自己的。”
老张一听,将烟使劲地扔在地上,刚想说话,只觉得不远处光一闪。老张猛得把头一沉,只露出一双眼睛,借着碑林之间交错的缝隙看去。一个黑影来回摆动!
“大唐!你看,这会不会是凶手?”老张轻轻推了一下旁边的大唐,细声问。
“真的来了!最终他还是来了!”大唐微微叹了一声,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兴奋,“不是凶手又会是谁呢?”
“不会弄错吧?”老张很小心。
“他拿着应急照明灯一个个碑前寻找,却在罗勃特的坟前徘徊,而且手上还带着一些工具。那些工具使他拿起来很吃力,除了凶手还会有谁呢?”大唐说着,便站了起来,居然朝着那个人的方向走去。
老张还没来得及的反应过来,急忙跟了过去。脚步声很快传到那个黑影人那里,他迅速转身,将灯一照,低声喝道:“是谁?”
老张把枪一举,还没喊话,那人竟然紧张的将灯一丢,傻傻地站着不动了。老张兴奋地大喊:“最好什么都别做,这些天可把我们等苦了,你没想到吧!”他上前将灯捡起,往那人的脸上一照,那人下意识地用手一遮。老张并没有看清,因为那人还戴了一顶鸭舌帽,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虽然天气很热,但他把自己裹得很严实。
“让我们看看你究竟长得什么模样?”老张走到跟前,狠狠地将那人的帽子一扯,仔细一看,不觉惊呆了。
老张迟疑地望了望身后的大唐,却见大唐一点也不惊诧,斜插着半个身子,将香烟叼在嘴上,慢慢地靠了过来。
“你还是来了!我一直试图努力使自己找出理由将你排除在外,可你还是来了!何必亮老先生!”
刚才老张一揭开黑影人的帽子,没想到辛苦了这么久要等的居然是何必亮。但仍然不肯相信,所以看了一下大唐,当听到大唐的一番确认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一直要找的凶手,也就是杀死何太太的凶手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
老张放下了枪,转过身去,深深的叹了一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他呢?”
老人一直没说话,把头低着。
大唐来到跟前,说:“其实你可以不用来的,这样我们就无法将你抓住。究竟是什么驱使你来的呢?是人性最脆弱的一面——贪婪的欲望吗?”
“胡扯!”老人平淡的说道,说得是如此的冷静。岁月使他的性格变无比坚韧,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眼里泛着泪花,强忍着没有流下来。老张也觉得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看着何老先生那张沧桑的脸,高起的颧骨将眼眶深深的沦陷,和先前见到的一样,忧郁的外表下面掩藏着欲隐欲现的难以言表的秘密。深厚的学识和一生的磨砺,使他面对任何事情都是那样的平和自然,以及深不可测的城府。但忍心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发生在这样一个老人身上,似乎十分的不匹配。老张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是你杀的你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