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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欢凉】和谁去看花儿开(小说)


作者:水生烟 童生,623.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349发表时间:2013-06-12 13:18:16


   哥瞪圆了眼睛。我不去看那女孩的满面愕然尴尬神情,让她尽情猜想这兄妹俩怎么双双变态。
   我出门。高跟鞋扭摆得脚掌生疼。我坐在路边休息,然后就看到了沈皓。他像阴寒欲雨天云缝里泄露的一隙阳光,刷地让我眼前一亮。沈皓开着他的标致,把半拉脑袋探出车窗。他抬起的手腕上手表锃亮。浑身上下名牌包裹,霸道得恨不能足底镶金。我脱下鞋,光着脚跳进车里。沈皓短而黑的寸发,新鲜的发茬晶亮。他低低地咒骂。要死。他说萱儿你穿成这样坐在大街上引发交通事故是要负责任的。他说萱儿你要是我女朋友我非用棉被把你裹起来每天锁在家里免得招摇生事。我呵呵乐,伸手拂他的短发,手心里微微的痒。我说还好我不是。沈皓的头俯了过来。他说那么萱儿从今天起从现在起做我的女朋友吧。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他的牙齿洁白。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光芒万丈。我有片刻愣怔。我说沈皓做你的女朋友是1/3还是1/5我哪有那么强壮的心脏。
   沈皓乐了。他的手指缠绕着我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缓缓将它束回发髻。我听到他轻轻叹气。他说为什么不可以是全部?是唯一?
   谁能是谁的全部?唯一?我才不信。不过是一刹那权作的永恒。沈皓的女朋友何止一个。鬼才信。沈皓巧言令色。沈皓出手阔绰。沈皓身材健硕皮肤微黑眉目俊朗。很多女孩子喜欢他。这个男人若没有满满的爱情和十足的把握让他做自己的爱人,便也只能做亲人。他不适合做我的情人。我怎么舍得让他做我的情人,用短暂的爱和迷乱亵渎可拥有一生的情意。他看着我。目光如水。水波轻柔。是波光潋滟的湖。我在那湖里找自己的影子。我找到了。这一刻他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在他的眼睛里我笑颜如花。我说沈皓我们太熟,我很怕办正事儿的时候笑场。沈皓终于撑不住,他回转身靠在座位上哈哈大笑,笑够了“啪”地一巴掌拍在我头顶。一点儿不温柔一点儿不怜香惜玉。他说死丫头你能不能严肃点儿。他说好了丫头,咱们去哪儿?
  
   沈皓带我去水漾阁吃海鲜。张牙舞爪的螃蟹被猴皮筋绑得动弹不得还兀自吐着泡泡,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妩媚性感的女老板和沈皓很熟,胳膊肘撞着他的手臂,拿下巴指着我说,女朋友?我抬起头,恰好接到他们同时看过来的目光。沈皓哼哼哈哈。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哥打来电话。哥第一次对我发了火。哥说死丫头没良心的臭小孩你给我滚回来。放下电话我对沈皓说哥这次是真的动心了。我给沈皓讲了刚才发生的事,我语出惊人的谎言。我说哥动心了。他从来没有骂过我。从来没有。沈皓拍我的头。他说傻孩子,哥早晚要娶嫂子的。你不能霸着他,只疼你一个。沈皓说哥被抢走了你不是还有我么?我破涕为笑了。我说谁知道你又有多少花花草草。
  
   我搬出了哥的房子。搬家的那天下雨了,尽管我不喜欢用天气配合我此刻的心情,可是没办法。把东西搬进沈皓的那辆标致,关好行李箱。沈皓拉开车门。他说萱儿快上车,被雨淋湿会感冒的。我没有上车,我转头看哥。我知道哥一定有话对我说。可是哥只是说,萱儿,对不起。哥的头发湿了,颓唐地贴在额角,淋漓的滴着水。我的眼眶忽然很热,滚烫滚烫地蓄满了泪。我过去抱哥。哥。
   沈皓说得对。哥早晚要娶嫂子的。我不能霸住哥,只疼我一个。
  
   我交了男朋友。我很挑剔,脾气很大,动不动地火冒三丈。男友在我的面前噤若寒蝉。我不喜欢他。一点儿也不。他们不符合我的理想。一点儿也不。
   沈皓仍旧常常出差,所不同的是会打来电话报告行踪。比如他说我现在人在青海天很阴风沙很大。比如他说我现在人在沈阳天很冷我的关节炎要犯了。比如他说我到大连了风景很好空气湿润有机会一定带你来玩儿。我的情绪随着他的语气起起伏伏。也会叮嘱他穿衣吃饭注意身体,少喝酒少去风月场所当心花柳病。沈皓在电话里笑。他说下次出差带你一起免得你总对我不放心。我回嘴,谁不放心?
  
   沈皓买了新房。不大,却装修得简洁富有格调。小小阳台上绿意葱茏。迫不及待地跑过去看。一盆挨着一盆的萱儿草,蓬勃旺盛。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草,或葱郁矮小或高大傲然。我看得呆了。沈皓自身后揽我的肩。他说,它们是你的,萱儿。
   我依稀看到萱儿草开花,一片幽紫。如哀伤扑面,如爱恋缭绕,如愁绪升腾。
  
   我很少再见到哥。他和他的小女友已经开始甜蜜二人世界。闲暇时只有骚扰沈皓。他的莺燕不断。为此我嘲笑他的真心。但我始终相信接我电话他总会第一时间赶来或者立刻打开房门接我驾临。他的屋子里没有脂粉痕迹。很好。我想他和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两个男人,只可惜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沈皓。我信任沈皓依赖沈皓欣赏沈皓,可是我不知如何爱上他更加不敢放任自己爱上他。
   我想爱一个人,狂放的或者哀伤的。爱一个人。一个可以去爱的人。
  
   六、
   哥二十九岁那年春天结了婚,和他小鸟依人的娇俏新娘。我快要毕业了,很少去学校。我租住的房子在一幢老式的居民楼里,离学校很远。楼后面是一截铁路,站在窗口可以望见竖着的牌子上大大的黑体字---鸣。每日固定或者不固定的时间里会听见火车的鸣叫声。我在那叫声里睁开眼睛,再闭上,继续我的睡眠。哥就在那样一个午后过来。春日的午后热烘烘,谁家炖肉的暖香从哥身后开着的门一路飘来。哥说萱儿有空的话陪你嫂子买买东西吧。哥说婚礼时做我们的伴娘吧。我说不。不。哥说萱儿你怎么了?哥说萱儿你要好好的。我听到火车汽笛的鸣叫声由远及近,那声音把哥说的话给淹没了。我觉得我的双耳失聪了一般,只看见哥嘴唇蠕动,张张合合。
  
   哥婚礼那天很帅。新娘很美。两个人尽情地在宾客面前表现恩爱。沈皓作为伴郎出现在哥身边,笑得很傻。我坐在姑身边,姑满面红光。姑说萱儿什么时候嫁人?我低头给姑夹菜。我说萱儿不嫁人,萱儿舍不得姑。姑拉过我的手。姑说有空回去看看你爸,他很想你。
   爸这些年一直一个人。没有人愿意嫁给一个供着女儿上大学的干瘪老头。爸真的老了。体弱多病再也摇不动他爆米花的破烂机器。回去看他时已是初夏时节,爸穿着旧的灰黑衬衣。爸说萱儿回来了。爸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我挽着爸瘦瘦的胳膊说,爸我接你和我一起去城里住。我说爸从今天起我会挣钱养你。爸说不。爸说丫头只要你好好的。
  
   秋天,爸病重。我接他过来住院,他不再固执。我替爸换好干净衫裤,人前人后赶着叫爸,讲周遭的新鲜事给他听,再不嫌他脸黑手糙习惯邋遢。父亲在他入院的第41天去世,神态安详。
   父亲的灵柩安葬在落烟镇外的山坡上。坡下,是我童年时守望的长满大片萱儿草的泥塘。深秋时节,萱儿草大片枯萎,无一例外。沈皓陪我回乡。我站在父亲的墓碑前瑟瑟发抖。姑、哥、沈皓、我。姑说,萱儿,现在你爸走了,我终于可以告诉你真相。
   我转头看姑。姑老了,眼皮下垂,年轻时好看的鱼眼被压迫成了三角形。姑说萱儿你是你爸从县上的市场里捡来的当时很多人看热闹只有你爸只有你爸他捡回了你当时你只有一丁点儿大。
   我张着嘴巴,我觉得不能置信啊。这多么像谎言。像肥皂剧。我摇头。不。不。姑,你别骗我。姑,你别不要我。是我不好,这些年我不够孝顺听话。姑,求你别吓我。姑。
   我曾经嫌弃爸,嫌弃抛弃我们的妈,嫌弃破烂穷困的家,可是我真的当他是我的亲爸。
   双膝跪倒在坟前。
   爸......
  
   山风呼啸,旋转着呜咽。沈皓拉我起身,他张开他宽大的黑色风衣,把我裹在当中。他试图用他的紧紧拥抱制止我的全身颤抖。他们看着我嚎啕。看着我若没有沈皓的扶持便软若黏泥。姑说,萱儿你不要怪我瞒你,我是怕你离开你爸。你爸不容易。
   我的声音悲怆。不。姑。我不会怪你。永远不会。我一直当你是我亲生的妈妈。可是姑,你为什么就不肯瞒我一辈子?
   山风将我的声音刮得支离破碎。我像一枚孤单的叶子簌簌抖动。沈皓拥着我,紧紧。我说沈皓,我没有家,没有亲人了。我说沈皓,原来我一直没有家,没有亲人。沈皓俯下头来。他脸上的泪水风干了,留有一道清晰的印痕。他俯下头来,他说丫头不会的。他说我们都在呢。他说丫头至少你还有我。还有我。
   我揽住沈皓的腰。沈皓,带我走吧。是的,请带我走。
   沈皓吻我的额头。他说萱儿乖。他说萱儿我会给你一个新生的家。
   是的。这正是我所期望的。沈皓脱下他长长地风衣,裹在我身上。他揽着我离开。离开。我想我再也不要回来了。再也不要回来了。再见了落烟镇。可是还有什么让我回头?频频回头?我撞见哥的目光,那样哀伤。那目光让我回不了神。我们的目光交织了纠缠了。像小时候姑买回的糖葫芦,说好了一人一只,可是两只黏在一起怎么也扯不开。怎么也扯不开。哥说萱儿给你了都给你了。我举着糖葫芦,翘着脚。哥你咬一口。再咬一口。
   哥。他再不是我哥。从来不是。
   哥......
  
   我和沈皓一起走了。从此他是我的亲人我身后可以依靠的山。我搬去他的房子,在他布满阳光的阳台上侍弄我的萱儿草。我忧郁了沉默了,再不和沈皓开玩笑说废话。我没有工作,我的同学们忙着换工作找工作,只有我无所事事。沈皓说丫头咱们不急。我真的就不急了,每天安心地窝在家里,烧好每日晚餐。这期间沈皓升了业务经理,应酬很多,不能回家吃饭的时候他会提前打电话给我。他的声音温柔。他说对不起丫头。
   我早早地睡了,在梦里辗转起伏。梦里大片的萱儿草,是绵延的紫色的海。我在那海里奔跑,头顶蜂蝶缭绕。我穿着紫色的纱裙子。于是蝴蝶误会了,它翩翩落上我的肩。我听见自己笑了。我看见沈皓站在远远的地方向我招手。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我确定他是沈皓。我向他跑过去。我的脚下牵牵绊绊。我摔倒了。摔倒了。我的膝盖流血了,紫红的血流进泥土,是一条蜿蜒的血路。我哭了。我叫哥。哥。哥不理我。哥和别的女人走了。他不是我哥。从来也不是。我一直当他是。我心心念念的哥。我大声的哭。哥。哥。哥你别不要我。我听见沈皓大声叫我。可我止不住哭泣。我的肩膀抽搐。
   沈皓叫我。叫我。他抬起我的肩膀。他说没事了没事了。我搂住他的脖子。我说哥你别不要我。
   沈皓的身子一僵。我清醒了。我擦着脸上的泪。我说沈皓你回来了。他推开了我。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我们之间瞬间竖起的屏障。他说你没事吧。他说你早点儿睡。他背转身,垂首离开,轻轻带上我房间的门。我坐在我的软床上,如同坐在大海中央,四周暗涛漾涌。我沮丧,绝望,却只能放任自己无动于衷。
  
   七、
   从此沈皓夜夜晚归。他的那些莺燕如同蛰伏过后的蛇般纷纷出动。她们甚至会把电话打到家里来。我尖声问,谁?电话“咔哒”便挂断了。再没心思给他准备丰盛晚餐。我去逛街,买性感的露背晚装简单的棉布衬衫或者是暧昧的情趣内衣。我做这些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无聊。沈皓会往我的卡里打钱。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沈皓的情人。如果他想趁火打劫的话早都可以,可是没有。他从不越雷池半步。他想要我的爱。连哥都以为我做了沈皓的情人之一。哥打来电话。哥说萱儿找份工作吧你还年轻总不能让沈皓一直这样养着你。我尖声叫。我说他是我的谁啊我干嘛要他养。哥就不吭声了。过半晌哥说你要幸福,要幸福啊。幸福?我早就没有幸福了。没有。哥说有空的时候和沈皓一起来家里坐。外交辞令。我嗤之以鼻。
   沈皓已经几日未归。
   我想我是真的该找份工作了。至少我该养活我自己。我开始考虑找份什么样的工作或者什么样的工作可能接受我。我在镜子前面散开头发。我的头发长及腰际。我想它们就像我的烦恼啊缠缠绕绕不知不觉间越长越长。这时候我听见沈皓开门。我把门拉开一道缝,看见他正疲惫地拉开领带。他光着脚进卧室。我束起头发换上丝质长裙。我飞快地下楼买菜,洗手作羹汤。沈皓在他房里,已经扯起鼾声。被子胡乱地搭在身上。我叫他。沈皓。沈皓。他轻声应了,却并没有睁开眼睛。他的脸色有些晦暗。他的头发明显地疏于打理。他的嘴角向下扯着,显而易见地写满疲累。沈皓。我抚摸他的脸。沈皓。他在用力挣钱,而我在拼命糟蹋。沈皓。他欠我的,上辈子欠我的,用今生还。沈皓。他睁开眼睛。他冲我笑,他说,丫头别闹。我说可是我做了你爱吃的菜。他起来。他说丫头你别说我还真的饿了梦里还在吃你包的饺子。
   沈皓吃得很香。他对我的手艺从无异议。我看着他。我想此刻我又那么一点而爱上他。这个男人爱我宠我,用许多年的时间包容我呵护我,可是我一直让他在等待让他受伤害。我不想再这样了。我说沈皓这几天你去哪儿了?他头也不抬。出差。我说哦,我还以为你在某个狐狸精处。沈皓抬眼看我。他说她们都认为你才是道行最深的狐狸精。我手里的筷子摔在桌面。她们?多少女人才叫她们?三个?五个?八个?沈皓重又垂下眼睑。他说萱儿你并不在乎这些不是吗?我猛地站起身,带倒了椅子。咣当。砰。我觉得手脚冰冷。是的我算你的什么人我有什么资格在乎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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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我们在心理交替往返的瞬时,总会将情绪混乱成一片不可比拟的汪洋,某种情愫虽然被我们控制在了某个偶然的边界,但是却在狭窄的罅隙与我们邂逅,萱儿对哥应该就是这样的一种情感,只是从小到大一直盘踞在心中的依赖,可是她却误把它当成了爱,结果到最后错过了一生的挚爱,沈浩。在生命中,总会有一些事一些人,沉重婉转至不可说,心里有个人放在那里,是件收藏,可能会填充了生命的空白,萱儿离开了那个城市,她把深皓当成了此生最完美的收藏细心安置,妥善收藏。她用内心对沈浩最真挚的爱填补了自此她生命中的空白,旅途寂寞,她带着对沈浩的爱,带着对哥的祝福,去看那片紫色花海,那片紫色幽怨。很唯美动人的一篇小说,读罢全文,让人意犹未尽,小说构思精巧,表现的手法独具匠心,字里行间透露出了青春散场的感伤,小说的结局出人意料,对于萱儿的独自旅行,无疑是对青春曲终人散一种别样动人的诠释。美文拜读了,问好水生烟,倾情推荐。【编辑:芈蜜】【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61330】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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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芈蜜        2013-06-12 13:18:51
  嘿嘿,按语写得不好哈,不到位的地方,还请水生烟童鞋见谅哈。
2 楼        文友:芈蜜        2013-06-12 13:19:16
  水生烟童鞋,我仰望你,这小说写得真心好厉害啊~
3 楼        文友:冰城深雪        2013-06-12 14:45:27
  烟,感觉你小说里的女主,都是小坏小坏的,让人又爱又恨,又心疼。就像你,女响马一个,O(∩_∩)O哈哈~
执执念而死,执执念而生,是为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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