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小寒冷成一团。时令到了三九，三九在小寒里，夜晚更显得出奇的冷。这天凌晨五点，李卫兵在涡北小区蹲坑时，突然发现一个身影从自己前方疾去。李卫兵第一感觉，这就是“独脚虎”，一定是他，而且就是自己的儿子拳拳。他相信这种感觉和感应。果真是“独脚虎”，就是在这个时间，涡北小区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案。李卫兵没有抓到，他后悔得要命。虽然警察是猫，嫌犯是老鼠，但猫要想捉到暗处的老鼠是谈何的容易。但李卫兵感觉自己一定能抓到，这是他多年办案的感觉和经验。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坚信这就是儿子拳拳。一旦坚信是自己的儿子拳拳，李卫兵心里矛盾起来，各种想法都涌了出来。他想他必须自己单独行动，这样如果抓到了拳拳就可以教育他从此改了，就把他放走，走到天涯海角。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让他否定这个想法的既是身自己上的深色警服，更是张一手曾说过的话，“公安男人有两杆枪，一杆是自己的，一杆是人民的，但心里要拿稳了手里也要拿稳了，不然就进不了这男人的澡堂子了！”
　　 最终，他放弃了这种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快抓住他，只要能抓到他，就让他投案自首。投案自首了，就能保住性命。现在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儿子拳拳的歉疚了。
　　 要想抓到必须在晚上，那就是说白天的工作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李卫兵一改过去的做法，他每天都到玉泉春澡堂泡澡，晚上整夜不睡。张一手心里知道，虽然李卫兵这些天天天来泡澡，可他心里急着呢，急得只有泡在热水里才能安生会。他每次给李卫兵搓澡时，就特别地运了气，用了些功夫，而且每次都说，“别急，抓到了，我给你把看家的本事使出来，伺侯你！”
　　 腊八了，故原城的年味越来越浓了，可李卫兵的心却越来越焦躁。他想他一定要在春节前抓到“独脚虎”。即使不是儿子拳拳，他也要抓到，不然，故原城的年就过不好。
　　 腊月二十二这一天，李卫兵显得特别兴奋，他觉得今天一定能抓到。多年的抓捕经验，让他有了这个感觉，他也相信这个感觉。天不亮他就想去玉泉春泡一泡，但他还是没有去。他回了趟家，因为他突然想起，一入腊月他就没有进过家了。这似乎使自己太不像个男人，尤其在这个马上就要过去的腊月里，一个月不回一次家，还像男人吗。
　　 李卫兵最终没有泡上澡。他在街上买了些年贷，送回家，喝了半斤酒，躺在床上睡了走来。妻子也抽支走儿子，陪了他一会儿，李卫兵感到更乏了。醒来的时候，天都昏昏地看不清人了，他扶扶了腰眼上那把五四式手枪的把子，身子就硬了起来。他坚信今天能抓到，一定能抓到这个与自己较量了三个月的“独脚虎”。
　　 凌晨四点四十分，李卫兵转悠到水厂家属院。这时，一个人急急地翻墙而下。李卫兵几步上前，一记勾脚把他踢倒。只听，咔嚓一声，铐在了这个人的右腕上。又咔嚓一声，李卫兵也把自己的左手腕也给铐上了。他与“独脚虎”铐在一起。
　　 接着，李卫兵用手抚了抚这人的脸，“儿子，爹对不起你！”
　　 “你，你真是我爹？”这人一脸惊诧。
　　 “你不是拳拳吗，爹那时也年轻，对不住你！”李卫兵痛苦地说。
　　 独脚虎盯着李卫兵，“是我。你要真是我爹，你就放了我！”
　　 “你跟我去政府自首！爹放了你，你就死路一条了！”李卫兵用手摩挲着儿子粗硬的头发。
　　 “放不放？”这人甩开了头发。
　　 “不！你听我的！爹不能再错了！”李卫兵很坚定。他认定这就是儿子拳拳，他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让他逃了。不仅如此，他还准备给拳拳谈一谈，谈谈自己的一半生，说说自己内心的忏悔。他现在心里很兴奋，今天抓到了，这是儿子的福份，也是自己的福份。他要挽救儿子，这种挽救其实就是让自己得到解脱。
　　 李卫兵这样兴奋地想着，心里美滋滋的。突然，他感觉右边腰间一软，冰凉地刀刃刺进了体内。这时，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响起。今天腊月二十三，是送灶王爷上天的日子。
　　 中午时分，李卫兵被抬到玉泉春澡堂。张一手和众人扶着把他放进弥漫着雾水的水中。一个小时过去了，李卫兵过去都是泡一个小时的，这一点张一手掐得死死的。
　　 李卫兵被抬到澡床上，身体红润通泰。
　　 张一手把毛巾往热里一浸，拎出来一折，双手一拧，毛巾就成了毛巾把子。接着，他闲目运气良久，把毛巾往脸上一焐，然后手开始用劲。毛巾在李卫兵的身上，慢慢地慢慢地游走，每到一个穴位都会停下来，按了又按。当搓到小腹部时，李卫兵裆里那杆枪慢慢地挺了起来。张一手一愣，四周的人也都看到了眼前那杆挺起来的枪，一齐向前伸长了脖子。
　　 这时，张一手哽咽着说，“李队，你是真男人啊！走吧，早休息早安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