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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江南】工头儿(中篇小说)


作者:安徽杨小凡 秀才,1643.5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461发表时间:2013-06-22 21:59:18


   走出工棚,胡总高兴地对身边的赵工说,“封五千块钱给厨房,让他们高兴高兴。”赵工就离开了。现在只剩胡总、栾正杰和老四了。胡总对栾正杰说,“这个做饭的小姑娘挺麻利的吗,我们总部办公室正少一个端茶倒水的姑娘呢。她过去,公司亏待不了她的。”栾正杰对胡总的话感到有些吃惊,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看了看老四,老四也不知如何接话。这时,胡总又说,“怎么?不舍得啊!你们问问她再说吧。”
   这顿饭虽然应该很高兴的,可老四和栾正杰却高兴不起来。他们陪着工人们喝了几杯,就离开了。栾正杰把老四叫到一边,对老四说,“叫这姑娘走吧,胡总看上她不是什么好事。”老四心里更明白,他知道这事对小青绝不是好事儿。他看着栾正杰有些发愁地说,“只有让她走了,一走百了。”这时,老四的手机响了。原来是赵工打的电话,赵工说,“老四,胡总想让你工棚里做饭的姑娘到公司办公室来,你想好了吗。”老四看了看栾正杰,吱吱唔唔地说,“她是小房的未婚妻,这事我作不了主啊!”那边赵工就说,“我给小房说好了,他同意了。”老四没有再说什么,就把手机合上了。栾正杰递给老四一支烟,然后说,“老四你可给小房说明白啊,这事他自己做主”老四嗯了一声。
   晚上,老四把小房叫了出来。他看着小房严肃地问,“你同意小青到总公司去了?”小房有些不解地说,“咋了。同意了。到那里讨个好工作,有啥不好的?”老四叹了口气,就说,“你可想好了,那可不是咱乡下人享福的地儿啊。”小房笑笑说,“四哥,你想多了,我给小青也说好了,她要去。她说她在酒店啥样的主儿没见过。我还不相信,青天白日的,一个大老总会咋了她一个乡下姑娘!”老四无话可说,扭头走了。
   第二天,小青到总公司办公室,说是专门打扫会议室和胡总的办公室。到了年底,马上就要给工人结账了,老四也没有闲心管这些事,他一心想赶快能从栾正杰手里拿到工钱,不然,他没办法给工人交待啊。栾正杰也急,他给老四说,“老四,你得有心里准备啊,总公司说资金紧张,工程款只能付30%,这工资我也只能开出一半来。”老四吸着烟没有吱声,他知道栾正杰的难处。胡总不给他钱,他也没法给自己钱啊。虽说上面说欠农民工工资可以投诉,但那是活鱼摔死了再吃,终究不是个好法。老四又想了想,然后对栾正杰说,“栾老板,你也别太急,真不行啊,我和锁老七、老田我们去找胡总要去!他不给啊,我们就带着人跟着他。”栾正杰想了想,然后说,“这样硬来恐怕不行,最终他会给我压力的。”老四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来。
   眼看到了腊月十五,工钱的事还没有最终定下来。老四见栾正杰天天在总公司和胡总办公室,心里也急得没办法。这天,他一个人站在工地前抽闷烟,小房就走了过来。他对老四说,“四哥,听说工钱拿不全是吧?我有个主意,你给栾老板说说,要是我们能要来钱,能不能把咱瓦工的全付了。”老四看一眼小房,就说,“你有啥本事能要来钱?”小房就笑了笑说,“你忘了,小青天天给胡总打扫办公室,让她给胡总说说,说不准能行的。”老四没有再理他,转身走了。
   腊月二十这天,栾正杰突然给老四打电话。他说,胡总又给他三百万,说是先紧着你们瓦工付。是不是你去找他要了。老四知道是小房让小青找胡了,他握着电话,一直没有吱声,他不知道该给栾正杰说什么┅┅
   五
  
   正月十五这天,老四推开门就感觉到风不小,但太阳却出奇的好。没有化完的雪,在阳光下发着刺眼的光。几只鸽子从屋瓦上飞过,院子里就飘起吹下来的雪。
   老四到厨房,妻子苇缨已经在那里忙活上了。老四倒了热水,边洗脸边对苇缨说,“把家里的东西都做了吧,你明儿也跟我一块走,家里没人了。今天吃过,明天就都走了。”妻子笑着答应说,“晌午你可要少喝点啊!”老四没吱声。
   还没到晌午,毛孩、小房、腊羔、前进、大军等八个人就先后都到了。老四高兴地让他们进屋,散烟,喝茶,说话。老四把一箱古井酒搬出来,对小房说,“你今儿就是酒司令了,开酒倒酒的事,都是你包了。”小房就笑。一会儿,菜端了上来,老四招呼他们入了桌。酒倒好了,老四端起酒杯,把桌上的人看了一遍,然后说,“今儿是十五,哥请你们吃顿饭,明儿我们就又走了。感谢你们一年来对我的帮助,没有你们,我这个工头儿也当不成啊。我敬弟兄们一杯!”说罢,大家都随老四站了起来,九只杯子碰在一起,大家都笑了。喝了三瓶,人们的情绪都被酒点着了,你给我碰,我给你碰,好不热闹。由于开始时,都分别敬老四酒,老四就喝得多些。毛孩又端起酒杯给老四敬酒时,老四笑着说,“兄弟,这次再去可不许再去找女人了啊!”毛孩一口把酒喝了,才说,“四哥放心,那些个女人又没镶金边银边,千人睡万人骑,虚情假义的,还是自己的老婆实在。放心吧,我要是再去找一次,你就把我给骟了!”桌子上一阵大笑。
   六瓶酒喝光了,有几个人有些醉了。老四就说,“不喝了不喝了,明天就走了。再喝,恁的那些女人可都要骂我了!”饭一会吃完了。点着一只烟,都起身出了屋门。老四把人送到院门口,却把小房叫了回来。他对小房说,“兄弟,听哥一句话,别让小青去了!”小房一听急了,就说,“四哥,你放心吧!小青被兄弟给拿下了。咱男人的物件有三根筋,弄了谁谁给咱亲!绝不会给你添乱。”老四见小房语气坚决,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随你吧。反正哥把话说到了。”
   正月十六晚上老四和他带的四十多个工人到了工地。栾正杰也是下午到的。他给老四打电话说晚上在一起吃饭。老四就把从家里带的油炸的麻叶子带上,来到了洪福酒楼。老四到的时候,栾正杰、会计菊花、菲菲,还有另外四个他不认识的人已经都到了。老四赶紧给每人递了一支烟,问着过年好。坐下来后,栾正杰笑着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父亲,孙胖子不能在这干了,就叫父亲来帮点忙。”老四赶紧站起来,握着这个六十来岁的人的手,笑说着,“我眼拙,原来是栾大爷啊!”栾正杰笑了笑,接着说,“这是新来的技术员朱工,这是安装的李老板和查老板。”老四一一与他们握了手,然后坐下。这天,酒并没喝太多。栾正杰第一天请吃饭,一则这是工地的规矩,二则是让老四与新来的认识一下,将来好在一个工地上互相照应。但栾大爷却喝了不少,一是他能喝点,二是大家都要敬他。
   主体已经封顶,钢筋工和木工就没有了活,剩下的粉墙、做地、水电、门窗、小配套就都是瓦工和水电工的活了。老四让毛孩负责小配套的带班,让小房负责粉墙和做地。粉墙和做地按平方承包,一个大工配一个小工,粉一平方拿一平方的钱;做地也是一样,也是按平方拿钱,这样不仅工期快,而且就没有磨工的了。小房也就是检查质量和抄平方数。栾正杰对老四这种管理办法很赞同。他心里想,老四是个明白人,不用人教的,他自己就能看破活中的道道来。人又厚道,将来是肯定是能干大事,挣大钱的。栾正杰也高兴啊,工期提前了,他的管理成本就降了下来,总公司合同签的还有奖励呢。他就对老四说,“老四,加把劲,提前工期奖励的钱我都给你。”老四就笑着说,“栾老板,我只挣我应得,你这样看重我,我不能对不起你。不过,安装那边你还得催催。不然,最终还是交不了工啊。”栾正杰递给老四一支大中华,然后说,“我知道了。”
   金三月银四月,天不热不冷,风也不大,白天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正是工地上的最好时光。老四几乎天天在工在上,他想早一天把工程提前了。栾正杰却来得少了,听说他去接工程去了。做工程的就跟剧团赶场子的一样,得提前找下一个场子,不然,这个工程完工了,接不到新工程,设备、工人就都得晾起来。这是搞建筑工程的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已经快有十天没见栾正杰了。这天晚上,老四吃过饭,从工地上转一圈,心里倒真有些想他了。他回到住处,打开电视,电视里正播着《梨园春》擂台赛。一个小姑娘正在唱《打金枝》选段:有——为——王——我┅┅正在这时,老四的手机响了,他把电视声音调小,打开手机,那边就传来栾正杰的声音,“老四,这几天见你栾大爷吗?”老四心里一惊,想了想,还真有三天没见他了呢。就说,“有两三天了!栾大爷咋了?”栾正杰就急急地说,“你快到工地上来。我听菊花说他两天两夜没有回来了!”
   老四赶到工地,栾正杰正在那里训着会计菊花。菊花显然有些怕了,支支吾吾地说,“好像三天前,有两个年轻人来过,栾大爷跟他们走的。”栾正杰就追问,“你记清了吗?”菊花就回忆着说,“是的,我当时还以为栾大爷跟他们一道打牌去了呢。”栾正杰一遍一遍的拨着栾大爷的手机,手机发出的都是,你拨打的电话没有应答!老四感觉不妙,打牌也不能一打两天两夜啊。他便想到是不是被谁绑架了。但他本不想直接说,但还是说了,“栾老板别急,再找找看。总不会是被谁绑架了吧。”栾正杰想了想,坚定地说,“不可能!要是被人绑了,那我肯定该接到电话了。”老四一想,对啊,绑人不是要钱吗。不给栾正杰打电话就不是要钱,就不可能是绑架。那会遇到什么事情了呢。老四越想心里越后怕。这时,栾正杰说,“老四,走,跟我一道报案去!”
   栾正杰和老四来到开发区派出所。刚说了几句,就被接待的一个警官打断了。他看了看栾正杰说,“你说的事主是栾本正吗?”栾正杰连忙说,“是啊,是啊!我父亲就叫栾本正。”这个警官怪笑了一下,向椅背上靠了靠,才开口说,“我们正要通知你们家属呢!”“他发生了什么事?”栾正杰紧张地站了起来。这位警官示意他坐下,栾正杰坐下后,他接着说,“栾本正因涉嫌强奸罪,被依法拘留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父亲都六十多了,怎么能涉嫌强奸呢?”栾正杰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大声的争辩道。这位年轻的警官突然一拍桌子,大声喝道,“这是你高声说话的地方吗?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是男人,长着家伙,就都具备涉嫌犯强奸罪的可能!”
   栾正杰和老四出了派出所大门,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就站在车前。老四拉开车门,栾正杰才坐进车里。他点上一支烟,一口接一口吸。一支烟吸完了,他似乎有了办法,掏出手机给胡总打电话,“胡总,我是小栾啊——是这样,我父亲被开发区派出所拘留了,说是涉嫌犯强奸罪。对,对,我想这也是不可能的啊。你就给我打电话问问吧,到底是咋回事——啊,好,好,我等你电话!”栾正杰合上电话,放松了些。老四就递给他一支烟,然后说,“栾老板别急,胡总可是这商城的名人,他能摆平!”栾正杰想了想,就说,“对,对,他肯定能摆平!”
   吸完烟,栾正杰发动了车子,向工地驶去。刚跑了几分钟,手机响了。他一脚踩住了煞车,车子向前一冲,停了下来。打开手机,就听那边传来了很低的声音。老四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就只听栾正杰不停地说:知道了——嗯,知道了——知道了——好,好,明天我去办公室找你!关了手机,栾正杰又发动了车,一句话也不说。老四也不好问什么。车子到了工地,栾正杰打开工地办公室的门,拉亮灯,坐了下来。老四也坐了下来。栾正杰点着烟,对老四说,“这不可能,他怎么会强奸这个女人呢。”老四就问,“哪个女人?”栾正杰叹了口气说,“就是送防水胶的那个!”这时,老四想起来了,那是一个湖北女人,应该有四十岁了,头发烫得跟狮子狗一样。她是每次来送胶时都跟栾大爷又说又笑的。但老四还是不相信,栾大爷会强奸她。就是真发生了那事,也一准是你情我愿,为了骗点钱而矣。
   锁老七也听到这个消息,就给老四打电话。最后,老四问,“七哥,红字咋样了?”锁老七就在那边说,“别提了,前几天我租的房子被查了,说是我们非法同居,罚了一万。不给钱就要拘人。这事过后,红字就想走了。我给她两万块钱,她回东北了。”老四在这边说,“好事,女人啊,女人的那东西看着是个蜜蜜枣,其实是个害人坑。”锁老七就在那边说,“老四,你放心,我是被女人缠够了,天仙玉女也动不了我的心。”老四没说什么,只是笑。
   接下来的日子,栾正杰就没来过工地。老四也不好问,他只有把工地上的活干好。但他还是从赵工、周工等人嘴里不断地听到一些消息。都是个圈套,栾大爷是跟这个湖北女人去了丽云宾馆。喝了一杯水就没有了知觉,醒来的时候,他和那女人都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这女人跟他要二十万,栾大爷不给,就回到了工地。两天后,就被两个便衣公安带走了。后来,胡总让他弟弟胡老三出面摆平。先是说公安同意,只要那女人愿意和解,撤案,他们就不问了。栾正杰给公安花了钱,又给和事的中人花了钱,那女人写撤诉时也拿到五万块钱。但后来还是不行,上面又说人都拘了,不能说撤就撤,得检察院同意。再后来,又听说做了精液验证,只要化验出那女人内裤上的精子不是栾大爷的就行。胡老三领着栾正杰又在检察院和省公安厅跑了两个多月。一会儿说人马上放出来,一会又说不行了。老四被各种消息弄得心神不定的。但他坚信自己的判断,栾大爷和栾正杰是被人编着圈儿的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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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中篇小说《工头儿》是一篇注重于现实的小说,所描写的事情,就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囊括的内容非常丰富,而且引人深思。小说主要围绕着杨老四这个工地上的小老板(小包工头),杨老四刚开始,只是工队上的一个支流,是瓦工的负责人。由于人比较憨厚实诚,深得老板(栾老板,工程的总包。)的赏识,最后被栾老板委以重任,这也就给我们提出了一个明确的观点:诚信,才是做人之道,才是战胜一切的根本。不过,作为杨老四来说,在性格方面,也并不是尽善尽美的,只是较之于其他的人物来说,他是最值得我们赞赏的,最低限度,他以自己的原则,以自己为自己量定好的身份来真诚的对待,并能在本职工作中,负起责,做其事,是难能可贵的。不过,有些事情对于杨老四来说,是无能为力的,譬如工地上的那次死人事件,当初的杨老四,又能如何?不过,也就是这一件件、一桩桩的血淋淋的事实、钱和权的肮脏的交易,尊贵和贫贱强烈的对比,让杨老四目睹着,心灵震撼着,从而,他也挣扎着,一天天的聪明着。他的聪明,结合着他的真诚,最终让他迈上了更高的一级,也就是成为像栾老板这样的包工头。但是,作为国营企业来说,这样的包工头的上面,还有很多的领导,总经理等,这个,作者也在文中做了详尽的描述。而且,包工头的起起落落,也是和这些位高权重的领导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织成了一张很大的网,彼此牵制,彼此利用,彼此挥霍,彼此沉沦,彼此融入,但这个,也致使他们把自己推向高峰的同时,也推向了险境,那就是所谓的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文中的胡总,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胡总的事,也是牵扯上了栾总。但栾总也是个聪明的人,他选择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选择了见好就收。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杨老四一个晋升的机会。小说,也就是以这样的一个故事框架,来给我们讲述着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真理。当然,这样的说辞也许并不是切合,但总归来说,还是有这样的意蕴在内的。但是,还要说的,也就是小说另外一个不容我们忽视的主题,那就是有关农民工的问题了。在众多的农民工中,像杨老四,甚至锁老七、老田这样的小包工头又有几个?栾老板这样的,又是多少,尽管这样,工地上还是随便的扔个砖头,都能砸着个老板,那那些什么都不是的呢?毛孩、小房也许就是这些人的代表了。他们努力在这座城市,同时,也在单调无聊中寻求着安慰,用自己的血汗钱把自己沉沦在城市的灰暗的角落,流汗也流泪。小房的未婚妻,因为钱,离开了小房,小房的苦寻和眼泪又能挽回吗?那么,作为小房来说,只有擦干眼泪,再次起航,那是另一番慷慨激昂,小房不但流汗流泪,也许,他的心也流走了,对于农民工来说,真情还会不会在,会不会来?随着时代的进步,政策的日益倾向农民工,我相信,像毛孩、小房这样的农民工,会有一个美好的明天的。他们,是城市的建设着,我们就借着这样的文章,为他们呐喊,为他们祝福。作者采用白描的手法,用心的勾勒,精心的编排,给我们带来的,是精彩,是感动,是反思,是一篇思想厚重,意蕴深长的佳作,倾情推荐。——编辑:哪里天涯【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62316】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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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哪里天涯        2013-06-22 22:00:16
  问好作者,感谢投稿江南社团,祝创作愉快!
哪里天涯
2 楼        文友:哪里天涯        2013-06-22 22:04:34
  期待更多佳作,让江南因你而更加精彩!
哪里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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