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
当前位置:江山文学网首页 >> 江南烟雨 >> 短篇 >> 情感小说 >> 【江南】再聚首(小说)

精品 【江南】再聚首(小说)


作者:爱在无言 进士,8962.6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639发表时间:2013-07-12 13:23:11


   旗手闷声不响地一个人走在前面,闲云和糖糖手牵着手跟在后面;他穿了件条纹短衫,趿拉一双人字拖,两只手晃在身子两侧,就象一只慢腾腾的鸭子,或者酷似老叶死后的下体。想到这里,闲云暗自笑了笑;迅即她又收住笑,觉得用一个死人的性器官来形容旗手未免有些不道德。可旗手走路的姿势和老叶干瘪的睾丸总是碰撞在一起,令她不可遏制地将两者联想在一起。
   “我想……”一天,闲云看望老叶,形容枯槁的他忽然难以启齿地望向她。
   “想什么?”闲云为他剥开枚香蕉,满腹狐疑地问道。
   “我一个人已经很久了……”老叶清下嗓子,眼神里流露出一汩汩不可述说的渴望和期待:“你知道,已经很久没那个了……”
   “哦……”她绯红着面颊,避开他的视线;她感觉他的笑有些不自然,特别不自然。她把香蕉放在床头那张折叠桌上,停了停,撩了下头发,瞧向窗外;不远处,那群人围簇在老曹周围津津有味地听着故事。她不知道人们为什么会喜欢听那些豪门逸事,就象他们每个人都是里面的男女主角一样。
   老叶沉默下去,他焦黄的面孔上透出一股失落与失望交杂的表情。闲云回下头,虽然是炎炎夏日,但屋门紧紧关闭着,似乎不会有人知道。她轻轻而试探地抓住他的手,这才发现那只手就象个经过烤炉烘烤过的鸡爪子,干枯的硬皮下是一节节的骨头;那只手神经质地抖动下,接着是老叶的眼睛,浑浊地盯向她,而且眼角居然渗出滴泪水。
   “谢谢……”
   说过这话,他半坐起身,屈着腿,缓慢地将裤子褪了下去;那一刻间闲云注意到他的下体,皱皱巴巴的,同样又干又瘦;紧接着她又想到他即将逝去的事实,立刻泛起莫名的恐惧。
   “不,老叶,你先穿上!”她忙坚定道。
   “什么?”
   “我给你找个去,你别急;”闲云面色通红,觉得胸口闷闷的,就象有块石头压制着:“而且,这事儿,谁都不会笑话你,真的;如果我行,我就和你了,但我不行,你知道这话传出去不好听……”
   老叶重新沉默下去,他不敢再看她,眼睛眨巴着,将脑袋别过去,楞楞地瞧向窗外。远远的,婉如坐在破烂石头旁,双手支着下颔,认真倾听着老曹讳讳道来的故事。
   闲云是在南祠胡同一家发廊找的那个女人;发廊连老板娘一共六个女人,其中一个才十六七岁,长着狭长的巴掌脸,听说闲云替朋友找个女人她立刻投来好奇的目光;闲云本来对她颇有兴致,可一想到老叶是个行将就木的病人,就没忍心,而去选择看似老成的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同样瘦得皮包骨头,头发焗成鹅蛋黄色,手指倒是短粗的,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她漫不经心地看着闲云,手里夹着烟,大剌剌地坐在张理发椅上,嘴里吐出个烟圈。
   看到老叶的刹那,那个女人极不自然地皱下眉头;闲云看出她的不情愿,可大概顾忌到这趟活儿挣的多,她才没退却。本来,闲云想要走出去,但老叶抬下手,央求她陪着他;她架不住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神,就坐在靠近窗台的那张椅子上。
   闲云看着那个女人一件件地脱掉衣服,上了老叶的床;只是老叶硬不起来,于是那个女人抱怨着,要起身离去;闲云只好再给她加价,她才爬在他身上,为他打飞机,胸推;有那么瞬间,闲云甚至觉得老叶的下体即将被那个女人折腾断了,或者那俩睾丸即将脱离老叶的躯体,被摘了下来。但气喘嘘嘘的老叶一直坚持着,直到硬了起来,进入那个女人的体内;那一刻,她拿起册《女友》杂志,翻看着里面的婚姻生活,脑子里却琢磨着那俩干瘪的睾丸是如何制造出婉如的,至于杂志上的文字,她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直到呻吟声停止,那个女人开始穿衣服,她才回味过来,意识到自己有些龌龊;即便现在回想起来,闲云就觉得恶心,对自己居然能做这事儿感到不可思议,觉得是一种无法述说的屈辱,尤其想到还是她付给那个女人的钱,想到那个女人接钱时递过来奇特的眼神。
   “喂,你能不能不这样走路?”闲云向旗手建议道。
   旗手立刻不满意地撇下嘴:“怎么,嫌我了?——嫌我,我可以走!”
   “谁说嫌你了,你这人咋这样呢?!”闲云抬高嗓门;但顾忌到糖糖她咽下后面的话;她可不想当着孩子面和旗手争吵,不想当着孩子面提到那个开快餐的女人。不知怎么,她脑子里老是萦绕着陈埃,怎么抹都抹不掉。
   旗手‘哼’了声,不再理她,闷头闷脑继续向前走。刹那,闲云又想到和临终前的老叶做爱的那个女人;潜意识里,她把那个女人和陈埃等同起来,进而觉得她俩其实就是同一样人;在她的幻觉里,旗手和老叶叠加在一起,他们似乎成为同一个人,将硬梆梆的却同样短小的家伙递进陈埃的体内,引来一阵呻吟;与此同时,他们又将手探过来,触摸着她的手想要和自己做爱。闲云下意识地猛地挥下手,试图甩掉他们,糖糖却嚷了声;她垂下头,才发现自己走了神;而女儿站在街边愠怒地瞪向她,似乎在责怪自己将她的手甩掉。
   自打重新和旗手在一起,闲云常常走神,脑子里满是旗手和陈埃做爱的情形,似乎过去几年,她一直影子般跟随着旗手,看着他和陈埃在那家快餐店亲吻,做爱,就象当初她坐在老叶家,看着他和那个发廊女人做爱一样,这常常让她的胸膛里涌起不可遏制的愤怒。而且,闲云那次和旗手一起逛街,她才发现,他对自己没有那么大的爱心,他实际上是想到南祠胡同,只不过是想拿她和糖糖当作挡箭牌和遮羞布。
   “不,以后我再也不和你一起出去逛街!”下次,旗手邀请她,她断言拒绝道。
   他沉默下去;这更证实了她心里的猜忌。一个星期后,闲云晚饭结束,洗漱过碗筷,就倒在那张米色布艺沙发上看电视剧,耳朵却注意着旗手的举动;旗手坐卧不安,一会儿拎着随手泡走到厨房灌水,一会儿走到阳台上摆弄那两盆菊花,一会儿借故吸烟走进厕所,最终吭吭哧哧问她要了十块钱,说要到街上买彩票。闲云很大方地掏出张粉红色钞票递给他,然后走进冲凉房,说要淋浴;其实,她只是拿着睡衣和浴巾,只是敞开太阳能淋浴喷头,压根儿不曾换过衣服。等她听到防盗门关上,马上走出冲凉房,吩咐糖糖一句,就顺手拎起那款老旧的坤包,也打开了防盗门。
   旗手倒没发现闲云的跟踪,只是他一路疾走着,令闲云气喘嘘嘘,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了。旗手并不沿着正街走,而是穿小巷,走近路;一个半小时后,闲云就跟着他来到南祠胡同;刚到那条街,她就愤怒不已,醋意大发,虽然这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看到旗手站在快餐店对面,犹豫了好一阵,才跺下脚,鬼鬼祟祟走进快餐店。闲云躲在恰巧停靠在街口的长安昌河小客货后面,窥视到旗手坐在一简陋的餐桌前,自斟自饮着茶水;旗手坐在快餐店里,闷闷不乐;陈埃一直站在吧台前整理着什么,并理睬他,就象他是空气;过了会儿,那个秃顶老男人苏武从里面的隔间探出头,张望了眼,走到陈埃身边,说了句什么;陈埃抬头瞥了旗手一眼,又继续垂头整理着。自那天以后,旗手常常寻个借口走出家门;闲云总是欲擒故纵般地给他机会,然后悄悄跟在后面;每次回到家,她都倒在床上,聆听着此后不久推门而入的旗手换下鞋子,便佯装已经睡熟了;但她却竖起耳朵,忍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倾听他的每一寸呼吸。
   “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她?”一天,正吃着早饭,闲云看到糖糖去了阳台,一手操着筷子,另一手端着喝了一半的粥碗轻声问了句。
   “什么?”旗手怔下神,盯向她。
   “我说,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她?”她重复道。
   “想!”他‘啪’地摔下筷子,身子向后一倚,恨恨地说道。
   听到这话,闲云却无语了,不知道再怎样说下去。这句兴师问罪的话闲云在胸膛里已经酝酿了好久,她常常站在陈埃快餐店对面街上,一边窥视着,一边预演着和旗手种种争吵的可能;在她的设想里,他一定会羞愧不已,或者他会恼羞成怒;她一直容忍着他;他不出去工作,成天无所事事,她可以原谅,因为她可以养着他,只要他依旧爱自己;但她从没想到过他会摔筷子,会瞪视向自己!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你们在一起过了三年零六个月……”闲云从嗓子眼里嘟囔了句。
   “我还和你在一起过了五年呢!”
   旗手抬高嗓音嚷了句;他的嗓音又尖又高,闲云慌忙回头扫了眼;幸好糖糖还在阳台,否则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女儿解释。她沉默了,埋头继续喝着粥,脑子里却对昨晚儿看到的事情挥之不去。当时,她又站在陈埃快餐店对面,站在远离街灯的阴影中,看着旗手坐在靠近窗口的那张简陋的餐桌前,心不在焉地凝视向站在吧台里侧的陈埃;过了会儿,陈埃突然离开吧台,径直走到旗手跟着,一把夺过茶盅狠狠摔到地上,就象那个茶盅不是她自己的一样;茶盅蹦蹦跳跳,反弹向窗口,将玻璃窗击碎;陈埃尖刺的声音飘了出来,旗手却依旧端坐不动;因为距离太远,闲云听不清她在骂什么,只知道她在训斥旗手,或者只是漫无边际地詈骂,抑或是指责着什么。陈埃泼妇般骂声很快将正蹒跚学步的陈芳吸引出来;那孩子一露面就号啕大哭起来,跟在后面的苏武怀里抱着陈髦,半蹲下身子,试图拽住陈芳;然而陈芳走到陈埃身边,抱着她的大腿继续号啕大哭。远远隔窗看着苏武一幅新新好男人的模样,闲云心里忽然升腾起一汩渴望,完全不同于试图重新占据旗手的那类渴望;她想走进快餐店,将那些孩子从苏武手里剥离开,然后拽着他离去,永远。但她没勇气从远离街灯的阴影里走出来,没勇气面对陈埃和旗手,只能含泪踅返回家,躺在床上,将被子蒙住头失声痛哭;等听到旗手打开防盗门回来的声音,她又忙止住哭泣,佯装睡熟的模样。
   闲云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一种病态,否则不会每天都要跟踪着旗手;但她已经不能控制自己,只能任由这病态延续下去。每次跟踪,都是一种撕心裂肺般的折磨;但她不敢和他争吵,只是偶尔拿话敲打他,试图迫使他改弦更张;可他并不顾她的感受,照旧每天去南祠胡同,每天和陈埃见面,就象一个痴情的汉子。忽然,闲云一个激灵,她听到他坐起身,窸窸窣窣摸索着什么;过了会儿,他终于开口说道:
   “你别说,我还真一直想着她……”
   “那你走吧!”她赌气道。
   “好,我现在就走,你别后悔!”
   说着,他下了床,哗啦将一串钥匙扔到床上,扔到她枕头旁边,然后走出卧室。那一刻,闲云胸膛里那颗心砰砰加速跳动着;她并不希望他真的走出去,她希望他跟自己大吵一架。但紧跟着防盗门咣当一声被狠狠地关上,将她绷紧的神经扯动;她猛地坐起身,望向黑洞洞的房门那个方向;街灯还没熄灭,将一缕黯淡的光洒进来,更加重了夜色。呆呆地,半晌,她才砉地哭出声来;她的哭声撕心裂肺,穿透子夜时分静寂的空气,穿透重重空间,弄得她脑子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咔嚓一声,卧室里的灯亮了,闲云红肿着眼睛抬起头,看到披着粉色睡衣的糖糖满脸困倦地站在门口。
   “妈,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擦下眼圈,说:“你爸走了……”
   “他哪天不走呀……”
   “这次,他再也不回来了!”
   说过这话,闲云的喉咙一紧,哽咽着,眼泪不知不觉又下来了。顷刻间,她恨起自己,恨自己的软弱,也恨自己当初就不该让他再回到自己的生活里,更恨自己没能直截了当地痛骂他的无耻。朦朦胧胧,她看到糖糖一边半张着嘴打个哈欠,一边走过来,爬到床上,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身边,一只手悄悄伸了过来,枕在她脑袋底下。但这样一来,闲云更止不住地哭泣,她的肩膀不时抽动,就象有把刀子在剜她的心。
  

共 9522 字 2 页 首页上一页12
转到
【编者按】文章以闲云和棋手的爱情悲剧为主线,穿插了棋手和其他女子,闲云和老叶,闲云和一些烟尘女子,以及糖糖介于二人之间等事情。从家庭生活出现裂痕,追叙到以前两人的关系,结尾又以分离收手。似乎在告诉读者,只有性欲的婚姻不可能有好的结果,许多人以性作为连接关系唯一纽带的社会也不会出现什么好的结局。文中出现的有关的性爱描写,多次以叠加的形式出现在闲云的脑海中,她以此又把老叶和旗手联系起来,更加突出强调了性泛滥的结果是绝不会出现真正意义上的爱情亲情。若从这个角度解读,这篇文章也就很有警示作用了。不过文中还有一些语句或情节与整体缺乏有机的关联,使得文章有些散漫,也可能影响主题的突出。推荐欣赏。【编辑:浪里飞梭】【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71325】

大家来说说

用户名:  密码:  
1 楼        文友:浪里飞梭        2013-07-12 13:25:15
  只是略读一遍,不知是否把握住主旨,如果出现偏差,还望作者明示,以利读者更好地理解作品。
无欲则刚,无心则静,无求则富,无为则成。一叶浪尖过,心平路自平。
2 楼        文友:浪里飞梭        2013-07-12 13:26:47
  感谢作者为江南烟雨贡献作品。问好并祝创作愉快!
无欲则刚,无心则静,无求则富,无为则成。一叶浪尖过,心平路自平。
3 楼        文友:履泽        2013-07-13 00:24:13
  问好作者,很不错的文字,欣赏了。。。。欢迎作者赐稿江南烟雨社团,祝福创作愉快的同时,也祝福阅读愉快。希望作者在江南烟雨社团里,有新的收获,以及有更多的精彩作品呈现在大家的面前,有更大的进步。
时光飞逝,岁月变迁,记忆燃烧的温暖,一如从前。
4 楼        文友:芈蜜        2013-07-13 02:24:31
  美文欣赏了,问好老师,欢迎赐稿江南烟雨,祝您创作愉快,江南期待您的精彩,老师夏安。
共 4 条 1 页 首页1
转到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