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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1993年的爱情(短篇小说)


作者:葛海林 秀才,2132.12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213发表时间:2013-08-10 22:14:42


   我的懵懂的谈对象是从二十三岁的春天开始的,也许是命运的眷顾,也许是爱好使然,正当我频频在市县报纸上发表新闻通讯和文学作品的时候,村里兴办起了一个大型化工厂,我不仅高中毕业,而且有写作特长,加之爹在村大队部担任副书记、副村长,被录取到化工厂工作理所当然。记得那是一个阴雨天,我正在埋头读英国著名的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的代表作《简爱》为主人公的命运出现转机而拍案叫绝时,化工厂的章厂长派人通知我到工厂报到,我兴之所至一下子把书扔在刚刚拆掉土炕换成的床上,那天晚上一直兴奋地盼着天明想了好多好多。第二天到厂里报到,我就被选派到湖南省会长沙的一家生产同类产品的化工厂去学习技术业务。一个月后学习结束回到厂子里干起了仪表工,专门负责所有车间的衡器调试、压力表维护鉴定等仪表正常运行。。
   也就在那时候,一个在村里官坊街租房理发的外村女孩进入了娘的视线,她叫梅红,娘经常在她那儿染发,就和她熟识了,等着发膏风干的闲暇,娘就会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闲篇,就问起了她的家庭状况,梅红很实在直爽,告诉娘,婶子,我娘死的早,爹没有什么干的,就在村里种地,下面还有一个兄弟。一来二去我娘和她聊起了她的年龄,问她有没有谈上对象,梅红也把绕弯,直截了当地回答,还没有碰上合适的。娘趁热打铁追问想不想在我们麦田村嫁一个女婿?梅红就爽快地答了,当然,能够嫁到你们村,那是我上辈子修下福了。摸了她的底后,娘让我主动到她借宿的表姐家去和她先接触。
   他表姐的儿子福牛和我是小学的同班同学,自然在暗处给我帮忙,所以很快我和梅红就开始单独处了。每每我从化工厂下班后直接就到他的理发店或者他表姐家,渐渐地我了解到其实梅红是个思想很开放的人,因为他所从事的理发职业接触人很杂,避免不了要跟村子里的污七八糟的人打交道,所以我就多长了一份心。正当村里的人基本知道我和他处对象的事情,而且我们准备往深层次发展时,一件事情改变了我对她的认识。
  
   (六)
   因为第二天市工业局领导要来厂里检查,那天晚上我仔细地检查了所有岗位上的仪表,从化工厂下班后已经是夏日晚上的八点多,我径直来到梅红的理发店,理发店亮着昏黄的光晕。我靠近发屋前似乎听到里面有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就停下脚步,透过窗户玻璃我看见是一个陌生人在和梅红吵闹,那人还强拉硬扯地要抱梅红,被梅红拒绝,但他似乎不甘心,还在伺机接近梅红。正在此时我猛然推开了门,一下子把那个人惊扰了。
   他惊异地质问我,你是谁?
   我厉声大喝,我是梅红的对象!
   你怎么说是你是梅红的对象,我已经和她谈了五六年了,不信你问她!那人认真地回答。
   我犹疑地看看梅红,她的脸蛋很奇怪地红了,眼不愿意正面看我,不自然地躲开了,我质问梅红,梅红,你给我解释清楚,如果这个男的说的是实话,我绝不会在纠缠你们转身就走,如果他在骗我,我不会轻饶了他。
   梅红又转而看看那个男的,咬咬下嘴唇十分矛盾地幽怨地回答,我和他是谈了五六年的,可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合适,才和你谈的,请你理解。
   那个男的不客气地说,梅红,我也不会纠缠你的,我发现他对你很好,你跟着他肯定会幸福的,但我为你弟弟的病花的钱请你还给我,我还要拿他娶媳妇。
   我听明白了,原来他们之间有过一段很长的恋情,而且那个男的为了梅红弟弟的病花了很大一笔钱,我就不愿意再纠缠下去了,从衣兜里拿出银象香烟用火柴擦着猛猛地吸了一口,转身拉开门,向深沉的夜色中走去。雨就是在那时开始下的,像洪流冲刷着许多污垢,我在雨水中思路变得清晰。我希望雨水来得更加猛烈,把许多朦胧的不真实的东西都洗刷得干干净净。
   从那个雨夜的突然邂逅的事情后,我再也没有到过那个理发店,当我从村办化工厂被借调到村办中学去教书后,才听说梅红已经不再在我们麦田村干理发店,她嫁给了那个男的,去了很远很远的一个小山村。
   到村办学校当代课教师后,我突然爱上了讲台下纯真地追求知识的学生们,一段时间没有再谈别的对象。一日星期天我正在创作诗歌时,娘要我去磨坊磨点黄米面好在过庙会时做些枣糕待客。再过三天就是村里的庙会,我就扛起面袋去了磨坊。当我磨好面回到家时,我一进屋发现又一个陌生的女孩正在桌子前翻看我的诗作。我惊奇地走近问她你是谁?
   她用藕似的手指捋捋额前的刘海笑着反问道,你写得?我是你妹妹的同学刘诗萍。
   正在这时,我妹妹回到屋里,他推推我后背说,哥,我们已经毕业了,我和这个同学刘诗萍准备出去到县城打工,你能够给我们拿个主意吗?
   刘诗萍转过头来,陶醉地朗读着我的诗作《我的三生缘》:
   我在飘渺的太空
   驾着祥云云游
   然而我却不会忘记昔日
   水深火热的生活
   那时候我只是太平洋中的一滴水珠
   只不过命运的垂青
   我被太阳的热情迷恋
   然后被提拔到云层中
   过着光怪陆离的生活
   可是我毕竟是属于大地上渺小的事物
   禁不住凄风冷雨的打击
   终于有一天我的好运气结束了
   我变成了雪花
   从高高在上的天空坠落
   有人说坠落是痛苦的
   为什么我却带着激动的幸福
   你瞧当你偶然邂逅我时
   你会看到我兴奋的泪水
   触摸到我惊喜的颤抖
  
   (七)
   屋子中被刘诗萍的富于磁性的普通话所充塞,我也完全沉浸在写作那首诗歌的情境中了,也许是她懂了诗中的深意,竟然揣摩地那样准确,抑扬顿挫婉转流畅,我仿佛找到了许久未曾谋面的知音,竟然有些激动当着妹妹的面和她拉起了手,彼此用眼睛表达着相见恨晚的喜悦和惆怅。等我看到墙上的石英钟已经快中午了,才发现妹妹早就乖巧地躲出去了,我真感激会心的妹妹给我创设的环境。
   那天中午妹妹在厨房帮灶时,把这一信息透露给娘,娘停下擀面杖急急地问我,是不是觉得碰上有缘人了,我没有正面回答,疑惑地说,也许只是彼此对文学的爱好,但至少我们面对诗歌是相同的动情欢愉。娘皱皱眉头吐吐舌头表示我的话很酸要酸倒牙似的,我不想看娘和妹妹笑我,就催妹妹把做好的手擀面快端进去,妹妹则瘪瘪嘴意思是她们只是同学关系,而我们则很快就闪电般地恋爱了,轮不到她张罗。
   那天天色快昏暗了,娘才进来提醒说,闺女,你要不忙就在我家住下吧,刘诗萍回答还要去乡办中学看他的弟弟,再过半个小时弟弟就下课了,娘赶紧安排,让小刚去送送你。我就推着那辆环球自行车和她上路了,盛夏的黄昏仍然有几分炎热,但穿行在玉米田地的公路间卷起阵阵凉风,下坡路弯路多她不自觉地用双手揽住了我的腰部。
   到了学校学生们刚好下课,在人群中她带我找到了她弟弟班级,我把娘和妹妹早已经准备好的蛋糕和奶粉递到那个眼睛乱眨的男孩子,刘诗萍安排她弟弟,诗雨,快喊姐夫,刚才还机灵鬼怪地瞅我的他赶紧换上了一幅严肃的面孔,难为情地问候,谢谢姐夫来看我。当然刘诗萍还安排他弟弟如何如何要注意吃好,不要贪玩打架,好好休息等等,才和弟弟告别。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乡村公路上亮起了微明的路灯,我推着车和她走在学校外通向车站的杨柳林,不知怎么的我有些落寞和惆怅,把自行车支架踢起停下,趁着柳树稍被微风扬起的时候一下子和她拥抱在一起,我的嘴巴甚至激越地在手指的配合下撩开她额前长长的刘海第一次拥有了香软的长吻。通往她住所白水煤矿的公共车突然来了,这是最后的一班车,我们只好痛苦地分开,我冲到车上给她买好车票,然后回首再见,看夜色淹没了那辆尾灯浊黄的车。
   刘诗萍的娘已经和爹离婚,爹在矿上下煤窑,月工资不能算少,但早先他们家也在农村,工余时间他爹无聊,就爱到靠着煤矿的修理厂坐坐,打打麻将喝喝茶打发时间,那个修理厂的个体户有一个长得水灵的婆姨,不知怎么的竟然偷偷和她爹有了一腿,自然她爹就把好多的工资花在了那个长得水灵的女人身上。后来矿上分配给职工福利房,刘诗萍的全家就搬到矿上。可他爹狗改不了吃屎仍然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她娘一气之下就和他爹离了婚。他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和那个长得水灵的女人住到了一起。听说长得水灵的女人的丈夫那方面有问题,也惹不起老婆,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周后刘诗萍做通了爹的工作,但他爹说要先见见我,秋天快来的时候,刘诗萍带着我第一次去了她家,她家在白水煤矿的集体宿舍,就是一排平房,走廊里堆放着做饭的蜂窝煤火炉子,阴暗潮湿溲饭味道浓烈,当刘诗萍领我走进她家时,那个长得水灵的女人正和他爹打情骂俏。看到我们进来才规矩下来,我恭敬地和他爹问好,哪知他爹说,这位是你婶,怎么诗萍没有和你提过,他爹白眼了女儿一下说,反正我不管诗萍嫁谁都得答应将来养活我们两个,否则就休想娶我女儿,我养育她这么大,容易吗,再一个还有诗雨,总得给儿子将来娶媳妇买房子吗,你说,不该出些彩礼。她爹说完,长得水灵的女人也接上了茬,女儿是爹的爹娘的小棉袄,谁家闺女也会疼爹的,我们这家庭想来你也听说了,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你可以不管,她爹她弟你总得管了吧。
   如果说刚才她爹的话我还能够勉强听下去,但这个女人的话则深深地震怒了我,我头也没有回地拉着刘诗萍大步流星地走出那个暧昧阴暗潮湿的房子。
   刚刚出来后,就被怒不可遏的她爹追上了,他爹鼓着一双牛卵似的眼珠指着我的脑门大喝,想娶我的女儿就得答应刚才的条件,否则鸟门没有!
   我还想拉刘诗萍出去走走,看上一场电影或者喝一壶酒,但刘诗萍好像被她爹点了穴,定在了地上没有挪半步,我知道她不忍惹她爹生气,她不想做不孝的女儿,娘离开她远走高飞了,她不想再连爹也不认她。但我当时的脾气也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她不跟我走,我一点面子没有,只好自己郁郁寡欢地选择了离开。
   回到家后我闷闷不乐了几天,刘诗萍又来找我让我先答应下条件来,再想别的办法,我已经被她的家庭搞得六神无主,没有回答她,她只好走了。我和妹妹、娘摊牌了她的家庭境况,他们说你自个拿主意,我们尊重你的选择。秋风把满山黄栌刮红的时候,刘诗萍给我来了一份长信,她劝说我把她忘记,我们两个有缘无份,劝我再找个更好出身的女孩子。看来她已经痛定思痛了,就在我给她回信后的几天,妹妹收到她一份邀请函,请妹妹去赴她的婚礼,她嫁给了矿上一个四十多岁死了老婆的老矿工。尽管她再三叮咛妹妹不让告诉我实情,但妹妹还是把这一残忍的消息告诉了我,我为此萎靡不振的几日,眼前梦中总会想起她额前翩翩乱飞的长长刘海和她操着标准的普通话朗读我的诗歌的富于磁性的嗓音。
  
   (八)
   从第二次谈对象不了了之后,我对爱情的读解更加糊涂,既然天不遂人愿,就让时间和缘分来成全吧,所以也就有了我骑着环球自行车想出去走走的念头。我是在秋风中启程的,成熟的玉米颗粒的芳香在头也里流淌,谷子的低垂的果实在招摇,山坡上的酸枣开始展露微红的媚眼,我没有心思看这些,我要去散散心,散散烦闷的内心。
   我信马由缰地任自行车行驶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凯伟家所在的桃坡村,凯伟家的窑洞仍然像时光老人口中含着的一粒果核,果肉吃尽只剩下果核了,风烛残年在时光中飘摇。我把车听到他家院子里时,凯伟的娘出来见是我,赶紧喊屋里咳嗽不止的老伴,凯伟爹出来满把手把我邀请进屋。一阵攀谈后我才知道凯伟在他爹的工厂接了班当了工人开起了东风卡车跑运输,他爹知足常乐地说,凯伟安排得不错,厂里领导很够意思,小强你还教书吧?嗯!我淡淡地回答。只要是民办教师就有希望转正,好好干吧,你的基础不错!他爹欣赏地看看我,给我把大婶端来的茶水递过来。
   我遗憾地回答,大叔,可惜我不是民办教师,只是个每月刚刚一百元的代课教师!
   大叔安慰我,你爹是村里的老领导了,和乡镇那些头头脑脑都熟悉,让你爹找找关系肯定能够办了,我就听说好多代课教师顶替一些中途不干的民办教师的名额,办了转正手续的,你要是缺钱大叔可以给你筹集些,我知道我家凯伟当年上学你没少帮他,现在你遇到坎了大叔替凯伟帮帮你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正在这时凯伟的妹妹凯莉从乡办化工厂下班回来,一进门见是我,就热情地招呼,小强哥,你可是稀客,我哥也快回来了,一会儿咱们出去到饭店搓一顿!
   大婶絮絮叨叨地说,现在的孩子们没正行,家里的饭怎么啦,然后转头和我说,不是不欢迎你,小强,大婶马上就给你摊煎饼,吃个稀罕饭。
   凯莉见娘执拗地刘我在家里吃,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这时候凯伟也骑着新买的雅马哈摩托车回来了,在院子里大喊,是小强来了,我还说你跟我记仇了!
   哈哈声中,凯伟进门后和我做了个夸张的拥抱动作,然后问娘,您给小强准备什么稀罕饭菜了,当娘回答做煎饼并叫凯莉去厨房帮灶后,凯伟和我激动地聊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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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我”因与同学凯伟的友谊破裂而心绪不宁,导致高考失利,失去了继续深造的机会。于是,“我”跟着父亲种田,到工厂做仪表工,到乡村中学当代课老师,在生活的磨练中慢慢成熟起来。然而,“我”的爱情生活也相当不顺,可说是一波三折。与梅红的一段感情以她的前任男友出现而告终;与妹妹的同学刘诗萍的恋情从诗歌开始,充满浪漫色彩,却因女方家长的无理要求而结束;“我”与凯伟妹妹凯莉情投意合,却遭到了她父母的反对,最终在凯伟的帮助下,在凯莉的坚持下,结成了正果,但带着一份沉重。小说写的是一个年轻人的友谊和爱情。友谊之路不是一帆风顺的,但如果能付出真心实意,总能获得肝胆相照的友谊;爱情也不仅仅是花前月下,两厢情愿,还关乎到双方的经历、地位、家庭,但只要是真心相爱,终会见到风雨之后的彩虹。小说从1993年秋天开离出走开始,通过回忆追述了中学时期的友谊和前两次恋爱的过程,详细地描述了与凯莉之间坎坷的爱情之路。情节曲折,很有可读性。荐阅!问好作者!感谢赐稿流年!【编辑:燕剪春光】【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9112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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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燕剪春光        2013-08-10 22:19:57
  拜读葛老师佳作,遥祝创作愉快!
有花皆吐雪,无韵不含风
2 楼        文友:逝水流年        2013-08-11 13:26:06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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