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起身抽一根烟，闷闷地说，“反正我说了，你做好思想准备！”山菊说，“你不要太自私了，应该为张军想一想，平白无故的给他戴了顶绿帽子，现如今又要横刀夺爱，给他来一个釜底抽薪，你说他还有的活吗？”
　　 “我不管，管不了那么多。谁叫我现在爱上你，我越来越离不开你！”山菊什么也没说，下了地系上鞋叹了口气往外走，边走边说，“为人莫做过头事，莫说过头话，知道吗？头上三尺有神灵，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呢！”
　　 山菊从那一次就没再来找我，因为肚子愈来愈不方便。这期间，我上了趟县城二弟家。快到过年了，我的那个计划还没有实施。那天到方子的酒店，方子无意间透露说，现在科技很发达,有一种高级摄像头，有指甲大，安放在你想要监视得人手机上，或者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对准当事人，就会摄取这个人的行动。方子说这些本是无心的，可我听的有意。我正愁没办法征服吴镇长，这下好了，真是天助我也，我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问方子，“到哪里能买得到？”方子说，嗨，"县城的旮旮旯旯还有车站有的是，我那天没有和方子嬉皮笑脸，那天，我破天荒点了几样小菜一瓶干啤。吃饱喝足后，第一次付了钱。方子瞪大了眼睛，将一百元钱放在日影下细细地看，确定不是假钞后，啧啧着嘴说，“我的天啊，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瘪三，你发达了？难怪这么久没看到你。我说瘪三，老娘平时可没亏待过你，你要是发财了，千万别忘了老娘啊！”我在方子惊异的目光中，站起身，第一次仰着头傲慢的离开她的酒店。原来，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好，受人尊敬，在社会上被高看一眼。中国，就是这个德行，嘴里喊着民主平等，平什么等？平钱的等。越有钱越是祖宗，有奶便是娘！我在心里发誓，方子还有酒店那些小看我的漂亮服务员，总有一天，我要你们叫我一声王总！
　　 我在县城车站的天桥上，徘徊了很久，饥肠辘辘的还没找到卖那玩意的人，索性先买了几根火腿一瓶矿泉水，喂饱了肚子。熙熙攘攘的人在天桥上经过，他们的面孔像舞台上的小丑，冷漠诙谐还有几分原始，对，这种冷漠只有城市有。阴郁的冷，像城市水泥地面，永远长不出绿色的希望和温暖。快到天黑时，才有一个人兜售那东西，是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他说，“少了这个价我不会卖。”他伸出一个巴掌。“我的妈呀，这么多！你当是什么？黄金啊？黄金一拉克才三百六！”
　　 这个人急了，“你买不买？不买拉倒！我这是从香港进的货，知道吗？”
　　 “少来这一套，谁晓得是不是水货？懵老土呢！”
　　 这个中年人立身就走，“还没见过你这号人，简直是乡巴佬！拿不起钱买就算了，承什么大爷啊？！”
　　 “哎哎，你怎么说话的？谁说我买不起了？你给我站住，我买了！”这个男人果然站住了，说“这不就对了嘛？一个大老爷们办事蔫了吧唧的，娘们似的，成啥样子！唉，是不是你老婆有外遇了？”我掏出钱把这指甲大的摄像头放在上衣兜里，回了句，“你老婆才外遇了！”转身就走，那个男人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我还是大步流星挤上会镇子里的那趟客车，给二弟打了电话，说回老家了。二弟埋怨了句，“着啥急呢？还以为明天休息，带你去逛大商场，买套像样的衣服呢。”
　　 我心里早想生出了翅膀，飞回镇里。我这大计划一直蛊惑着我，我要为之奋斗，我因着计划感到兴奋。在客车上几乎是哼了一路的小曲回到镇子里的。我没有回家，我要在方子的酒店喝酒，然后在她的旅店睡一夜，想一想该怎样实施这个计划，吴镇长是只狡猾的狐狸，我一定要把计划想的缜密点才行。想到这里，我朝空中打了个响指。车到达镇里的小站，我几步下车，向着方子的酒店走去。小镇已经灯火阑珊，几幢楼层伸出的灯火，充满了说不出的神秘与暧昧。
　　 4
　　 人要走运天老爷都帮你，我在方子的酒店要了一盘凉拌白菜和猪耳朵，一盘红烧肉。细嚼慢咽咂摸着雪花啤酒，干了两瓶啤酒。我不胜酒量，两瓶下肚就晕乎乎的，方子，方子，过来，给我找一间屋子，我要睡觉！方子从二楼下来，高跟鞋撞击着地面，发出嘎登嘎登的响，走近前，那股子香水味熏得我只想往她怀里钻。妈妈的，方子，我要吃奶奶。说着，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悬在她高耸云端。哎呀，我说瘪三，想吃老娘的咪咪不是不可以，但是你看清楚了，外面停着那辆林肯轿车么？随着方子手指的地方，闪烁的霓虹灯下，果然停着一辆黑色林肯轿车。方子压低嗓音说，知道吗？这是城里来得大房地产商，正在二楼包间喝酒呢。
　　 我心里咯噔一惊，故意漫不经心得问，“这有啥稀奇，不就是有几个臭钱，来乡村小镇品尝农家饭菜？”，“瘪三啊，嘘嘘，小点声，吴镇长在陪酒呢！”吴镇长！听到这个名字，我条件反射似的站起身，像董存瑞舍身炸碉堡那样，紧握着拳头，方子见我失态，疑惑的问，“咋的了？想找人干架？你给老娘坐下！”方子说，“听着，今晚不许闹事，不然老娘以后再也不吊你！芙蓉镇的主子是吴振铎，你把他得罪了，我这饭碗就他妈的砸了！”
　　 我一阵窃喜，真是天助我也。二楼有人在喊方子，“啊，来了来了。”方子答应着，又不忘叮嘱，瘪三你别给我捣乱。我嘴上哼哼着，刚琢磨着，怎样靠近姓吴的。
　　 这个夜晚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清楚吗？我瘪三要做人上人，在此一举。想到这，我先进了方子给我安排的房间，乖乖，正巧在他们喝酒的那个包间。我把自己摔进那张床上，没有点灯。不能点灯，我要摸清楚这俩个人到底有什么动向，以便考虑如何下手。我摸了摸上衣兜里的摄像头，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又放进去。隔壁包间很静，静得只能听到偶尔酒杯与酒杯碰撞时，发出的咔嚓声。天空那轮月亮很圆，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想到这，我悄悄幽灵一样出了房间。我得想办法将摄像头放在吴振铎的身上。这么可以保险些，因为，放在他的卧室，不会有什么好的收获，他不会傻到将女人领到家里吧？我先做个侦察再说，绕过走廊，他们的门是紧紧关着的，我听不到任何动静，和有关里面的信息。我望了望酒店的窗口，不由得笑了，在黑暗中，我的笑一定很阴森。我为自己的聪明高兴了一把，奖励自己照着虚无飘渺的空中，来了个飞吻。然后，我果断的，像金庸笔下的江湖大侠，猫腰出了酒店客房，来到二层小楼的底端。
　　 二楼到地面不是很高，我估计即使掉在地上也不会摔坏。所以，我朝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抓住一楼窗口的栅栏，很敏捷的爬了上去。攀到二楼那个房间窗口，麻烦又来了，他们屋里挂着粉色的幔子，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只影影绰绰看到一个人的背影，怎么办？我悬在半空中，像只猴子。脚跟没站稳，我现在最要做的就是选择一个最佳位置，偷窥。真的感谢老祖宗，创造了如此丰富的词汇，还偷窥！跟流氓差不多，性质是一样的。我想了想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妈呀，疼。这是我瘪三吗？不是我这损色又是谁？要是我有老婆搂着，有个正儿八经的家，我能爬屋檐吗？！越寻思越生气。我调整了一下身子，尽量使自己在这个角度舒服一些。
　　 终于，我听见了一个男人的说话，“刘总这事就仰仗你了，事成之后，我想对你对我对芙蓉镇都是有益处的。”这个声音略带沙哑，我听出是吴振铎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又是吴在说话，“刘总，今晚让您解解乏，尝尝我们芙蓉镇的小妞是啥味道，哈哈哈哈哈……”一阵男人们放荡的浪笑，我暗暗骂了句，这俩个民族的败类！共产党的腐败分子！这时候，方子走向窗口，我吓坏了，怕被他们发现，我急忙隐到窗口一边，好家伙，方子拉开了幔子，虽然只是一个不大的缝隙，这足以让我看清里面的一切。谢天谢地，方子说，“刘总，我会安排妥当的，到了吴镇长的地盘，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
　　 “哈哈哈，老板娘啊，我可是嘴巴特刁的，不是黄花菜，我不动筷子！我奉行的原则是，宁吃仙桃一个，不吃烂杏一筐。怎样？安排得了吗？”
　　 吴振铎打着哈哈，“当然，刘总，抱你满意。想着您老牛吃嫩草呢！哈哈哈……”这笑声像坟冢黑夜冒出的乌鸦叫。我那个恨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那些年反腐倡廉，搞清政廉洁，这帮龟孙子消停了很久，装模作样把自己修饰的很检点。不进桑拿，不找小三。这股风一过，他们居然变本加厉恶搞！只让几个鱼鳖虾蟹做了替罪羊。根不正梢不正结个葫芦歪歪腚，骨子里包藏着淫邪，上了手术台动刀子也切除不了。我正想呢，突然地，那个包间的门轻轻被推开，一幕我一辈子不愿见到的情景，映入我的视线，你道是谁进来了？我四弟的闺女洋洋！十八岁的洋洋在读镇里的高中，我的大侄女！天哪！这是做梦吗？不是！我屏住呼吸，不敢大声喘气，此刻，洋洋在方子的介绍下，羞答答的向刘总，那个倒霉的刘总行礼。欢喜的刘总，咕咚咕咚吞了几下口水，然后，他将洋洋拉到膝盖上坐着，左端详右端详，“嗯，是原装货，哈哈哈……”“废话，老娘我啥时候骗过你，但是，我可事先声明，刘总风花雪月场上玩得腻了，这单纯的一池清水的女孩，你要好好待她！来芙蓉镇建厂，我的生意你该考虑得多一些吧！”
　　 这可如何是好？如果不进去制止，洋洋就会失去贞洁，不去良心难安。骑虎难下时，我伶仃想起110这个报警电话。事不宜迟，我腾出另一只手，拨通了那个电话，跳到地面，我说：“榕湖酒店发生一起命案，望速来现场！”就躲到一边看结果，当芙蓉镇派出所的警车开来时，那个刘总正拉着洋洋的胳膊，要钻进轿车。却被派出所的人堵住了，随后吴镇长出来了，经过一番交涉，洋洋好歹被放回学校。有惊无险啊！我跟在洋洋身后走到学校门口，叫住了她：“洋洋！站住！”洋洋说：“你干什么跟着我？”当看清我时，语气立马软了，带着哭腔说，”大伯，大伯，求您了千万别和我爹妈说，今晚的事……”
　　 “我可以不说，但你的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这样？！难道家里缺你钱花了吗？你是个学生，一旦这事传出去，你有脸在这个世上活吗？”
　　 “大伯，”洋洋咕咚跪在地上，在朗朗的月色下，洋洋哭着向我讲了她的遭遇，这个时代是怎么了？我真他妈弄不明白，弄不明白这么小的洋洋，高二的学生，竟早早和人偷吃了禁果！我十八岁还跟在爹后面，去石砬子扛大石头，给人当装卸工，一天只给几块钱。不懂女人，只有一个山菊连嘴也没亲过！我急忙搀起洋洋，坐在路边一块长条青石上，说吧，告诉大伯到底出了什么事。？当看清我时，语气立马软了，带着哭腔说，“大伯，大伯，求您了千万别和我爹妈说，今晚的事。”
　　 如果洋洋是我亲生的，我非搧她几耳光，这丫头太不懂事了。一个学生谈什么恋爱？！那小子是县城的，父亲是外贸局的副局长。洋洋在学校是有名的校花。不仅长得漂亮，秀腿细长，还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那年学校去市里参加各中大院校秋季篮球比赛，作为队长的洋洋带领她的队员夺得了第二名！我的大侄女就是在那次比赛上，被这男孩子看上了。来个人在同一所学校，接触的机会就多了。这后生天天放学了去找洋洋，他比洋洋高一年级，洋洋出于礼貌，叫他学哥。但是他可不这么想，三天俩头给洋洋送玫瑰。并把洋洋约出来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吃饭。答应洋洋，等样样毕业后，他通过父亲的关系，将洋洋调到好的单位上班。于是，洋洋在自己生日那天，坐上了这小子开来的私家车，去了他在城里的家。
　　 已经准备好的烛光晚餐，男孩子的父母都不在家。洋洋经不住男孩子的劝，喝了好几杯红酒，头脑不清醒，昏昏欲睡。不久，杨杨朦朦胧胧被抱上了一张席梦思床，一双手解开了她的衣扣，她是想挣扎来着，但浑身疲乏无力-----。
　　 “那事情过了之后，你还和他来往什么？”我气呼呼地问！将拳头砸在旁边一棵碗口粗榆树上。“洋洋，你让大伯说你什么好呢？真是！那后来呢？”洋洋泣不成声了。我掏出手绢，擦擦脸！成啥样子了！洋洋接过手绢，抠了抠脸，摔了下额前垂下的秀发。“大伯，后来，我躲着他，不见他。可他堵在我回家的路口，不许我走。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从他，他就把我们的事抖搂出来。我是个女孩子，哪里输得起？再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你知道吗？那些天我想到一死了之，关键是我舍不得俺爹妈，我还小，很多的梦没有实现。伯，求求您，别对我爹妈说！他们还蒙在鼓里，要是知道了我做出这等事，要他们怎么活？！”
　　 “那你怀孕的事怎么解决的？”我明显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的粗重喘息，如果这小子在跟前，我非废了他不可！
　　 洋洋仰脸望夜空，“我把此事对他说了，他也急了，毕竟都是未成年的人，他在地上来回走着，像一只饿急眼的狼。他说：“只有去打胎了，我们还是学生，不能生孩子的。而且，现在又没有经济做后盾，怎么养活他？”他的口气很温柔，也很理智。他说：“洋洋，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不是无情之人。懂吗？但这事也不要叫我父母知道。否则，对我们以后的相爱是不利的。”他过来抱住了我，从后面抱住了我，事已至此，我还说什么？就是在那天，他偷偷揣了家里抽屉里的一千元钱，领我去那个县城的一家医院做了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