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挨千刀的！那今晚是怎么回事？！”
　　 “伯。你消消火，别生气，我说了，你要答应我，别去找事。”
　　 “行，你说吧！”
　　 “这不是他马上要高考了，他渐渐地在疏远我，做完手术，我哪里敢躺一天。生怕我妈知道，但还是被我妈看出来了，没办法我只有如实说了。我妈当场昏死过去。你也清楚他们都是老实人，没有找微微算账。只是要我远离他，我没听。我不能就这么白白让他糟践了。微微太没良心了，很快和学校的另一个女生好上了。那天我去找他，黄昏的学校门前。他正扯着那个女生的手有说有笑的出来了，我说，微微，我找你有事！他傲慢的仰着头，找我什么事？！我说，反正有事。微微旁边的女友，斜着眼说，你别死缠烂打了，也不搬块豆饼照照自己，就不那损样，还想攀高枝！”
　　 “我一气之下，上前打了那女生一耳光，谁知，微微大怒，狠狠扇了我，我的嘴角淌了血，我不认识似的盯着他，微微说，“你听好了，你已经是破烂货，我玩腻的破鞋！谁愿要谁要！哈哈哈哈……”挎起那个女生的胳膊扬长而去。就是在那一刻，我发誓要找人报复他！报复他！一天，我在榕湖酒店门前路过，看到了他们墙上贴着的招工广告，所以，我就去应聘。老板娘，就是方子，见到我之后很满意。对我也很好，告诉我，白天我该读书读书，晚上来上班，直到酒店打烊。一个月给我伍佰元。她为我在大商场选了高档的衣服，长给我生活上的照顾。我对她有了依赖，就把自己的经历向她说了。我认她亲妈，她说，洋洋你放心，亲妈会帮你的，只要你好好做，至于女孩子的第一次，你不要担心，过段时间，亲妈领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你还是黄花闺女。”
　　 “方子是有条件的，她的条件就是让我委身于那个大房地产商。因为，一旦稳住他，方子要开一家缫丝厂就有冤大头做投资了！”我说，“我可以帮你，亲妈，但是，你必须兑现你的诺言，找人收拾一回微微！”方子将我搂在她怀里，“我的洋洋啊！亲妈不会和你提条件的，这要的你愿意，你如果不愿意，亲妈是不会逼你的。”
　　 “就是在暑假时，我骗妈妈，去城里的同学家呆几天。坐方子的车到省城，做了那种手术。微微那混小子，再也没来找过我！”
　　 “洋洋！为什么不告诉我！大伯我是这个镇臭名昭著的瘪三，你不知道吗？我连镇长都不放在眼里，还怕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大伯，不，洋洋不是没想过，洋洋不希望伯受伤！你要照顾奶奶的，我明白奶奶牵挂着你。所以，大伯，我怎能连累你！”
　　 “你给我打住，洋洋！你还当我是你伯吗？”
　　 “我哪里会把自己的亲人忘了？！伯，别说这凉心的话好吗？”洋洋直起身，反而安慰起我来了。
　　 “那好，你记住。第一，别在榕湖酒店做了，安心读书，莫辜负你爹妈的一片苦心。第二，这事交给我来办，你上学放学以后由我来接送！不许一个人走。还有，你妈那里好好的安置住，这打击对你爹妈不轻啊！洋洋，做大伯的不能深说什么，总之，你好自为之吧。这人活一张皮，佛为一炉香。你让你爹妈，在村子里抬不起头啊！还好，暂时没听到风雨声。不过，你的路还长着呢，别在犯傻了，懂吗？”
　　 “大伯，我懂了，可，洋洋求您，别胡来。那是要犯法的，我不想大伯掉一个头发！”
　　 “嘿嘿，丫头啊!你大伯属猫的，有九条命,死不了，那么多坏人都没死，我死啥？！哈啊哈，好了，看来学校进不去了，已经过了熄灯时间一个小时了，我把你送到老张的小旅店存一宿吧！"
　　 真是应了那句话，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程咬金要是别人，我没准会把他煮吃了，大卸八块。偏偏是洋洋，我的大侄女。今晚又坏了我的计划。回到方子的酒店，我理了理乱糟糟的思绪。那和摄像头还在，下一步怎么走？在洋洋跟前打了包票，不付诸行动有点对不住我的誓言，我一百七十斤的大身板，倒下也会砸到一片草。想想，还的从吴镇长下手。你说，我瘪三再能打，一虎敌群狼，不成。虎是山大王不假，架不住狼多。我瘪三能耐再大，也没镇长呼风唤雨的威力。当务之急，尽快叫姓吴的咬钩，我毫无睡意，已是凌晨时刻，对了，夜里时，隐约听到他们在包间里说，吴镇长今天要去县城办事，那个开发商说，给他接风的。机会来了，我想起吴振铎自己也有一辆轿车，只是不确定他停靠在那里。我下地掩上门，接着稀薄的曙光超吴振铎的楼下走去。
　　 我现在才明白，人为什么选择在黎明或黑夜作案，因这时候人的意志是最脆弱。我找到吴振铎的楼下，看见他的轿车，银灰色的桑塔纳，停在他家楼下一处花坛旁，街上很静，几只楼层里射出的灯火，阴森森的。寒气袭来，我不禁瑟缩了一下。走进吴的车，我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吴振铎是不会不锁车的。果然，车门紧锁，密不透风，别说一个指甲大摄像头，就是苍蝇也甭想钻进去！已是冬天了，寒气喑哑了狗们的叫声，几只喜鹊听到楼层顶端，梳理着羽毛。空气中弥漫着油条和酸菜的香味，我忍不住咕咚咽了口水，肚子提出了抗议，要是退缩，我这几天的努力前功尽弃。看来，只有一条路可行。我得跟踪姓吴的，大的城市，我无法接近他，还的走老路。到小翠那里！将这枚定时炸弹，放在小翠家！
　　 我匆匆拐过这片高档楼，竖起草绿色风衣的领子，向小翠家赶去。看来，我不能正面接触小翠。一旦东窗事发，我就会是犯罪嫌疑人。我又怕被上次那老头再给脑袋敲个大包。这次，我重蹈昨晚的覆辙。码着墙头溜进小翠家的院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窗前，向里偷看。妈呀，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吓得我尿了裤子。淡紫色的绸布窗帘，露着一道缝。我眯着一只眼，就发现炕上紧紧搂抱的俩个人，那个女人自然是小翠，男人侧着身子用胳膊揽着小翠，看不太清楚。但男人翻了个身，把一张脸仰对着我的视线。我的惊叫不是出自地核的，至少吵醒了熟睡的这对男女。只听男的警觉的坐起身，闷闷的问了声，谁？！我闪进墙角。静声听着，正巧一只大花猫，从墙头窜了过来，一高蹦到小翠的窗台上，小翠说，睡吧，我养的猫叫，没人的。这个时候，谁来啊？除非是贼，还有厉鬼。我心里骂，你才是厉鬼，不守妇道的女人！
　　 你道这个男人是谁？，上次打我一个鸡蛋大包包的老头！为了赶走这老头，我捡起一块石头，不大的石头，一猫腰扔进了小翠的炕上。“完了！不好，这是头长腿飞进来了？我的撤了，我跟你说，小翠，八成是姓吴的派人监视你！”就老头那身干瘪的皮囊，松弛的肌肉，仿佛冬天落在树上的烂柿子，小翠一个水灵灵的小媳妇跟他上床！恶心，简直太恶心了！这一毛石把老头赶跑了，只见他哆哆嗦嗦穿好衣裳，不忘在小翠穿着粉色乳罩的胸脯亲上一口，“宝贝，我今晚还来！”这一声宝贝叫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你说缺德不缺德，他们要是走在大街上，那是正儿八经的祖孙俩啊！我就纳闷小翠为什么喜欢这糟老头子！既然，小翠被吴镇长包了，那这老头子，对了！我突然想到，上次的事件，小翠弄不好是被老头子抓到了把柄！我蜷缩在墙角那堆柴禾下，觉得憋气，我为什么要藏，我可以理直气壮地闯进去，因为，他们是偷情，小翠是红杏出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想到这儿，疾步走进小翠家的风门口，踹开了房门。屋里的人，惊呆了。尤其是小翠，瞪着好看的大眼睛问，“你是人还是鬼？瘪三！”
　　 我凑到她跟前，“你看仔细了，我是人，瘪三。”“好啊，你们这对狗男女，还有啥话说？”老头很镇定的抽着烟，“瘪三啊，你看也看见了，我一老油混子，谁也不会把我咋的，我想问你还，你想干什么？这么早往小翠这儿钻，明明晓得她男人不在家，你居心何在?”我被老头说的答不上话来。是啊，一大早的，我来干什么？但我不能叫老头吓到了。我是来传达吴镇长的话，要小翠上午去镇里一趟，有事找她。说到吴镇长老头害怕了，老头儿子高中毕业后，是吴镇长给安排的活，在镇里一家编织袋厂上班。所以老头得罪不起吴镇长。老头乖乖下了地，殃及我，“瘪三，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这事一百个不要叫吴镇长知道，瘪三，你要啥条件吱个声，我尽力办到就是。”摄像头的事不能叫第三个人知道，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麻烦。可我不会白白饶了这老鬼头，“这样吧，老头，让我不告诉吴镇长不是不行，但你必须保证以后和小翠断了！要不，以我的性子，我可管不了我这张嘴！”
　　 “好好好，我走就是，我走就是，”老头临走时带着疑惑的目光扫了一眼我的小翠。我没在乎这些，一个馊老头子吃嫩草！老头不敢走正门，从后院回去了。时候不早了，防止夜长梦多，我和小翠开门见山，讲了此行的目的。没想到，做梦也不想到，小翠答应得很干脆。把摄像头放在床头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小翠提出了要求。她要用这个摄像，在吴振铎身上敲一笔！我们在乡村如此美丽的清晨，为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在密谋着，绝对充满刺激和挑战性。
　　 5
　　 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我也不例外。那天，从小翠家出来，我突然的心里憋屈得慌。我一个瘪三，啥时候能出息啊！难道只有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去达到目的吗？走在大街上，看到一辆辆从身边驶过的名牌轿车，我他妈的想劫持，可这是犯法啊！小人物的痛苦是什么？就是在门缝里望着有钱人吃大餐，大腿上坐着肉乎乎的粉团，我们只有大口吞咽口水的份儿！转念又一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现在是市场经济，改革开放，你有能耐你就去做啊？！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啥也不会，吃啥啥没够，懒得屁股都需要人抬着。活该我受穷！我又不甘心，都是人，都涨俩眼睛一个葫芦头。为什么我就是舔盘子的？这么想着，我就对自己所做的没有悔意，加快了脚步。我为和小翠的计划内心潮热着。但我没想到，山菊。可恶的山菊，做农活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流产了！
　　 当我吊儿郎当哼着流行小曲，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哦，跑了调的歌像一块臭肉，招来了一群小苍蝇。嗡嗡的叫着，围着我转悠。我骂了句，邪门了，大冷的天哪来的小飞虫，一回头，却是几个娃子追在我后面，用玩具水枪照着我扫射呢。“小兔崽子！我撵你家去，告诉你老子教训你！”二娃吸着大鼻涕，往袖口一抹，“瘪三，我才不怕你呢！你有啥了不起的，还不是和我长着一样的鸡鸡吗？”我扑哧笑了，在冬天淡淡的阳光底，我在兜里摸出一块糖，“给！你小子有种，长大了跟我混，你就叫小瘪三吧！”因为一块糖，拉近了我们的距离，二娃子说，“跟你混天天有糖吃吗？”
　　 “当然，还有好酒好菜。”“那好，咱们拉钩，”二娃伸出手，我们很认真地拉了勾。拉坝村的冬天是寒冷的，老爷们基本上都猫冬了，偶尔扯着耳朵能听见谁家没有关掩的风门，传出稀了哗啦洗牌的声音，夹扎着谁的荤话。就是这档儿，我看见了一辆迎面开过来的面包车，车子在我跟前慢了下来，旋开的车窗就露出了，山菊一双无助孤独的眼睛。“瘪三……回来，我有话对你说。”司机打开了车门，我钻了进去。回到山菊娘家，我下意识的瞥了眼她的肚子，“天啊！”山菊的肚子一马平川，没有了沟沟坎坎。我扶住她，摇晃着她的肩膀，“山菊，我的小瘪三呢！我的小瘪三呢?我的根，老王家的根，就真的泡汤了？啊？”
　　 “你冷静点，我也不想啊！可我摔了一跤，正好摔在石头上，所以每到医院，就掉了。这个还不算，我挨了他的打，你看看，我的脖子，我的胳膊。”在明晃晃的日影下，山菊掀开水红锦缎小棉袄，乖乖，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山菊就哭，哭的肝肠寸断，“你再看看，我的妈呀，俩只硕大的奶子上，全是被烟蒂烧伤的红印印！”我忽的一下站起身，“这个蛮脑壳，我砸碎了它，炖骨头汤喝！别哭，别哭，山菊，不是有我吗？”山菊将头靠在我胸前，“瘪三，我要和他离婚！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心里窃喜，这不正中下怀吗？可是，我不能落井下石，趁人之危，毕竟他们是多年的夫妻。只好拍拍她的后背，“好了，别哭了，在家好好养养身子，别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啊？听话。”离开山菊家，我的心尖尖像挨了刀子，我想都没想，来到爹的坟前，呜呜呀呀的干嚎了会儿，然后对着地底下的爹说开了：“爹啊，儿子不孝，连个后都没留住，我该死，爹啊，你九泉之下如果有神灵，就保佑我早早讨个老婆，生个娃子，哪怕是个丫头也中。”我说了会儿，没有人回答我，坟墓上枯萎的蒲公英，随风一扬，四处飘散。“爹啊，你就陪我说说话吧，我寂寞的很！”一只乌鸦停在不远的一棵小槐树上，死死的盯着我。“妈的，”我正烦着呢，捡起一直毛石，我扔了过去，吓得乌鸦震了下翅膀，呱呱呱叫着飞了。一阵冷风袭来，我恍惚的见到爹的身影，还是那么瘦弱，像株田地里的庄稼。不，我不能输！我丢掉烟头，往山下走去。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心底扎根。我要娶山菊做我老婆！这次回来，山菊是被男人和婆婆轰出家的！这不怪我，机会来了，我不可以再错失，因为二十年前，我错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