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images/top_bg.jpg)
【流年】多余的亡灵(随笔) ——瞿秋白和他的自传心史
那是一叶萤白的纸舟,仿佛故乡阴历七月半的荷花灯,漂摇于夜雾沉沉的清流之上。但荷花灯是用来召引亡魂的,而他的纸舟则是亡灵对生者的低语……
一个大写的人,不一定他的灵魂始终是大写的。恰恰相反,他的灵魂深处往往有小写的絮语、犹疑和迷乱。比如,一想到“这世界对于我仍然是非常美丽的”,纸舟里的亡灵便停下来,露出影子般的痛苦痉挛的躯壳,在尘世作最后的徘徊与回眸:“那么好的花朵、果子、那么清秀的山和水,那么雄伟的工厂和烟囱,月亮的光似乎也比从前更光明了。”尤其是他深爱着妻子杨之华,还有“中国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东西,世界第一”!这些剖白,这些眷恋,何以读来如此令人刻骨铭心?他面对枪口的坦然与从容——端坐草坪,笑对刽子手说“此地甚好”,何以惊天地泣鬼神震来者?我想原因正在于此。秋白不是避世者和厌世者,他本不想死,但为了坚守最后的“我乡”——那个大写的“士”,他甘愿赴死!真所谓“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贯穿秋白一生那红灰掺杂之弧线的,还有他的病。在人生的每一个节点,秋白都会反复提及病魔的折磨。他回忆道:“本来我从一九一九年就得了吐血病,一直没有好好医治的机会。肺结核的发展曾经在一九二六年走到非常危险的阶段,那年幸而勉强医好了。可是立即赶到武汉去,立即又是半年最忙碌紧张的工作。虽然现在肺痨的最危险期逃过了,而身体根本弄坏了,虚弱得简直是一个废人。从一九二○年直到一九三一年初,整整十年——除却躺在床上不能行动神志昏瞀的几天以外——我的脑筋从没有得到休息的日子。”(《多余的话》)可以这样说,他的精神状态与肺病呈正比关系。每当精神状态处在犹疑与苦闷中,他的病情便会复发或加重,反过来又影响他的思考、情绪和事业,以至于最后我们已分不清他属于哪一种“病人”,那“病灶”是纯属于个人还是导源于社会。在《多余的话》中,他多次提到愈来愈厉害的肺病,并希望将“躯壳”捐献给解剖室:“曾经照过几次X光的照片。一九三一年春的那一次,我看见我的肺部有许多瘢痕,可是医生也说不出精确的判断。假定先照过一张,然后把这躯壳解剖开来,对着照片研究肺部状态,那一定可以发见一些什么。”七十六年过去了,所有的研究者竟忽略了一个惊人事实:与捐献“躯壳”相对应的是,秋白将患有“顽疾”的“灵魂”也毫无保留地“捐献”了出来!《多余的话》正是他“灵魂”的“X光的照片”。如此赤裸自己的“灵魂”,是上至英雄下至俗人都不愿或不敢直面的。而秋白如此坦荡地将它“捐献”给所有人——尤其是曾经的同志、后人和思想者。
于是这“灵魂”样本也成了X光和镜子。软骨头、政客、伪君子不敢面对它,御杖们、刀笔吏、行尸走肉不屑面对它。因此它被抹黑、被扭曲便成必然了。尽管那个围剿个性和感觉的社会仍在,“可是医生也说不出精确的判断”,谁能指出它肺部的“瘢痕”在哪儿呢?
我喜欢真实、坦荡得有些残酷的瞿秋白——那种将“躯壳”和“灵魂”全部“捐献”出来的大无私大无畏大孤独!然而,《多余的话》至今仍是“多余的”:对于布尔什维克国度,任何“非布尔什维克”或“反马克思主义”都是“多余的”;如同民主对于专制是“多余的”,自由对于权力是“多余的”。对于严密控制的精神世界,连亡灵的一声叹息也是“多余的”!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