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就要读大学了，一下要上万的钱，想过向他开口没，你们是有结婚证的呀。”我又小心翼翼地问。
　　 “不想，我负担的起。”
　　 “你们没有协议吗？”我又问。这么多年，如果冬秀已经变成我想像中农村女人的样子，也许，我没有那么多疑问。可是，她依然细致地打理着自己。
　　 “早先的时候，他请人来签过一份协议，女儿每月有生活费的，寄来就收下，不寄我也不要。”她淡淡地说，“只是我到现在也没拿到离婚证书，不知道这算不算离婚。”她叹口气，“不想那么多了，他有儿有女的，在大城市也不易。我们在农村，只要肯吃苦，饿不死，过的好坏也没人说。”
　　 “如果当初你们有一个儿子，他还会走吗？”我想起莲弟姐的笑脸。
　　 “应该不会，最多在外面疯疯也会顾及家的。男人嘛，在外打拼难免的。”
　　 “可是，你是高中生，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出去闯闯，也许早就不是这样了。”我指的是婚姻，也许早就遇到一个好人了。
　　 “有那么简单吗？我走了，我的两个女儿怎么办？又是在娘家，她们已经没有爸爸的管教，若是再没有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能让她们在人前低三分，我得给她们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哪怕穷点。”冬秀平静地说，她双手交叉着抚摸自己的手臂，那手臂上的肌肤还很有弹性。我轻轻拉过她的手，掌心有老茧。“命不好吧。”冬秀问，“做不好女人，那是命，但必须做好母亲，因为已经是母亲，如果再做不好母亲，我还有什么。”
　　 我没有说话，我翻看着她的手“我们两个照的那张相还在吗？我的搬家不见了。”
　　 “还在，我一直保存着呢，你还是那么长的头发，我也是，站在摩托车旁边照的，我很喜欢这张照片呢。”她笑起来，似乎回到了无忧无虑的过去。
　　 “其实，冬秀，你很幸福的，飘考的很好，又长得那么水灵。作为女人，孩子健康成长也是一种福气呢，否则再有钱也没有多大意义。”我没有安慰她，我说实话。她不觉得苦，我看着她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也不觉得她苦。
　　 “还是找个人吧”可是，我还是说，“等女儿们大了，你一个人怎么办。”我想到她的木制老屋和屋里的蜘蛛网。
　　 “等小女儿考走再说吧，现在哪里有时间想那么多。她有严重的鼻炎，已经动过一次手术，现在又复发了。我每个周日都要去贵阳给她抓中药，每天五点起来熬好，等她上学去了，又要上山，真的没有时间和精力考虑。”
　　 我不再说什么，也不问什么苦不苦。雨已经停，天放晴了，夕阳照在冬青树上，冬青树翠绿里泛着温暖的光泽。
　　 我说，“照张相吧，带上斗笠。”
　　 我看见孟林家的粮袋上有一顶斗笠，我帮冬秀带上，照了一张。镜头里冬秀笑的很灿烂。冬秀又帮我照了一张。这时，她的小女儿藤蹦跳着跑来，“我上自习去了，”她害羞地看我一眼，消失在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