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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青春


作者:木子三皮猪 秀才,2348.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798发表时间:2013-12-02 10:03:32
摘要:青春是美好的吗?他的青春却是灰色的。


   那些男生回到车间,便把这件事儿传播开了,赵三直接找到张玉红嘲笑她竟然睡在男生宿舍。
   当天晚上,张玉红前来质问他,其他两个女也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说他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他是“卑鄙小人”,说她们是瞎了眼了才把他当做哥哥。他好后悔,理亏又不知道如何辩解,便耍无赖般说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知道自己将失去两个朋友和一个可以恋爱的人,可他嘴上一点都不认错,无赖一般轰走了她们三个。
   从此,他又开始陷入了默然无语的状态,赵三他们也不再敬重他,老拿他的脸红开涮,并且在工作的时候都挤兑他,让他干重活。做饭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也知道了这件事儿,加上他从来没有像别人那样称呼过她“阿姨”,只是笨拙的叫她为“婶子”所以总是指桑骂槐的说他,打饭也给他的少许多。他默默承受了一切,并希望有人过来给他几巴掌,狠狠教训他。可大家只是讽刺他,孤立他,没有人打他。他觉得自己四面楚歌,他想回家了。
   他请了三天假,蹬着一辆破烂的自行车回到家。
   当时母亲正在金乡大蒜市场打工,就父亲一个人在家,见他到家,没有好气,但做饭的活给了他。晚上父亲便失眠多梦,骂母亲是一个婊子,在外边“卖逼烧脓”。他睡在沙发上,听到父亲的话,心里一阵痉挛,恶心得要命。他知道父亲为什么骂母亲,他的母亲正打算跟父亲离婚,因为父亲总是挣不到钱,他又不争气,家徒四壁下,母亲绝望了,想离开这个混乱的家,离开这个没有任何希望的家。父母结婚后没有一天不吵架的,有时候会爆发残酷的战争。父亲脸上的伤疤是被母亲用手抓得,而母亲腿上的刀疤是父亲用刀砍的。他心里沉重极了,灰心极了,觉得家早该散伙了。
   第二天父子两个人去玉米地里做工,工作时,父亲对他说在雪糕厂要学得机灵点,长点心眼找个对象,因为白浮那边的人家要得彩礼少,女家都种大蒜,家里富裕。他点头称道,并开始在脑子里回想哪个女生可以讨来做老婆。
   雪糕厂除了张玉红还有二十来个女生,其中有十来个已经不上学了,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们对他的印象并不差。他觉得还是有点希望的,起码有一个女生对他是表示过好感的,只是那女生太黑,人也泼辣的很,他平时都是很讨厌她的。可眼前家里的情况,他父亲第一次语重心长地跟他谈大人的问题,叫他觉得只要找一个对象就好了。
   回到雪糕厂后,他开始主动跟那个女生交往,并且用纸写了一封小诗。而那女生看到后,竟然在车间里大声朗读出来,引得大家的嘲笑。张玉红也在其内,她却没有笑,低着头给雪糕模子加水,当他接过她的活时,她说了他一句“你真是个傻逼!”他愤怒了,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在车间里跳了起来,指着张玉红的鼻子骂。张玉红想提醒他叫他长点心眼,而现在他竟然辱骂张玉红,所以她也愤怒了。两头狮子开始靠近,他打了她一巴掌,打在了脸上;她哭着冲出去,拿了菜刀要砍他;他便顺手捞起一根铁棒迎了过去,这时候其他人才出面拦住了这场丢人现眼的厮杀。而张玉红却哭得跟个泪人似得,被那两个女生劝回宿舍睡了。
   他继续工作,赵三却对他说张玉红可能会叫镇上的人砍他,因为张玉红认识很多道上的人。这吓坏了他,下班后,他便厚着脸皮,忐忑不安地进了张玉红的宿舍道歉。
   张玉红哭诉说她是为了他好,说她本来可以找人打他的,可于心不忍,念着往昔的情面就放了他一马;他说他打她是因为他太爱她了,然后他跪下来,痛哭流涕地打自己耳光,并拉住张玉红的手表白他对她的爱意。张玉红像对待一只蟑螂一样,把他推出门外,叫他放心不会有人砍他的。他回到宿舍如释重负地睡了。
   他完全沦落到别人嗤之以鼻的田地,一个男人打女生是令人不能忍受的。可当事人并没有发作,大家便相安无事工作,他为了继续待下去,拼命卖力工作,所有的脏活累活他都会争先恐后地去做,这叫老板答应了他不会把这件事儿告诉他的父亲。
   因为在雪糕厂工作的大都是临时工,人员来来去去,过了一个月,人竟然换了大半。他的那件卑鄙的事情也渐渐被人遗忘,他又恢复了开朗活泼,跟新来的一群小姑娘打得火热,并开始联合几个顽固分子对车间主任发起了攻击。他的日子开始如鱼得水,而张玉红因为总是跟其他男人勾三搭四,在女生和得不到她的男生堆里越发臭了起来。大家甚至觉得他打了张玉红是一件为民除害的事情,觉得他是伸张了正义,看他吃苦卖力又活泼爱搞笑,都拿他当朋友看待了。尤其是那些初中生。
   初中生有七八个,初一初二初三的都有,大都是小姑娘,情窦初开。没见过他这样活泼能搞的人,大家都喜欢他。他也喜欢她们,常常跟她们聊一些青岛打工的事儿,惹得她们一阵阵笑浪。
   每当吃饭,他都会跟初中生在一起,不再理会那些旧人,旧人们对他的态度也是轻视,甚至有人当面骂他,他都忍了,这叫他越发热爱那些对他友好的初中生。
   那天晚饭,他如平日一样来到厨房,见着那个张玉红的干娘,如往常一样叫了声“婶子”。“婶子”却不乐意了,气急败坏地说他是长歪了的玉米秸,说他是千年的祸害,并质问他为什么昨天晚上打扰小站睡觉。“婶子”平日里也常常这么骂他骂别人,平日里他都会忍,可这次他似乎不能忍受。心里怒火冲天,掂着缸子嚎叫起来,如一头受伤的野狼般冲出去,在厨房门口跺脚骂起来,随着激动地情绪慢慢失控,他竟然扬手把刚刚“婶子”打满的一缸子稀粥抛到地上,迸溅得满地一片狼藉,一些稀粥竟然迸溅到了跟出门外的“婶子”裤腿上。“婶子”爆发了,以农村妇女特有的骂架出气方式跳着咒骂他,语言不堪入耳,并且专挑他的短处来揭。
   摔了饭缸后,他就知道错了,可心里有万般的委屈,心头如千刀刮割,泪水夺眶而出。而闻讯赶来的厂长并不觉得他受了委屈,对他一阵狂吼乱炸,并说如果不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早就把他开除了。他哭着跑回宿舍,坐在床上猛打自己的头,觉得自己好失败,觉得人生太无望了。
   他哭了很久,很久,把两年来打工所受得委屈一气儿哭了出来,有好心人来劝他,他也不听;直到他的父亲来了,坐在他身旁,扶着他不断抖动的肩膀,拥他入怀,轻轻地拍打他的背。他方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趴在父亲肩膀上抽咽流泪。而那时候,厂长站在后面,说着他的暴虐,而语气轻了许多。
   父亲看到儿子的软弱,儿子的哭泣,对他竟然好了,温和了;那时他知道了父亲是爱他的,至少不像外人那样排挤他,打击他。
   这件事儿后,他沉默了一个星期,那些初中生一如既往地对他好,给他讲学校里的笑话。才使他放弃了离开这个工厂的想法,没有违背父亲的希望。
   这沉默的一个星期里,他开始想自己的未来。十八岁了,他才开始认真的想自己的未来。他常常仰面躺着,望着那些蜘蛛网,看着伺机扑捉飞虫的蜘蛛,心里翻山倒海。他十八了,人生得貌不惊人言不压众,也无一技之长,村里的名声坏,家里也没有钱,父母也要离婚。他看到了一片黑暗,一片荒漠,没有人烟的,没有希望的,没有一切可喜的地狱。
   难道自己就这样下去?难道自己就这样混下去?娶一个比自己还要丑陋的女人?生儿育女后在村子里不被人看重?永远被人耻笑?
   不!绝对不能这样啊!他想起自己看过的武侠小说,想起了杨过,想起了傅红雪,想起了郭靖,想起了铁手。那些英雄们也曾经历经磨难,而最终成为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名震四方。而他呢?一个在哪里都不会被人看重的人,一个在父母眼里的“一事无成”者。
   他开始规划自己的人生了,想着如何走出去这个令他万分厌恶的环境。他不想结婚,不想种地,不想在那个势利眼的村庄里一文不值。他想起了学一样技术,他想学厨师。他打小便喜爱做菜,烧饭。他觉得做饭的过程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情,他自得其乐于中。对,他对自己说,他要去学厨师。这时,他的眼前浮现了那几个可爱的初中生,突然一个惊人的想法涌入脑海:去上学,重新上学!
   这个惊人的想法出现后,他兴奋起来,他畅想着:我从初二开始上,对,就从初二,当年我在初二第二个学期被学校开除后,在家里闲着的两年有过上学的念头的。那时候老师们都说我聪明的,我很爱读书啊,一天能够读一本武侠小说呢。我的成绩不差,每天都不学习,成绩还中等呢!我初二物理考过满分呢,虽然只有一次;可那不证明我适合上学吗?
   他十八岁了,跟他同龄人大都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他竟然想从初二开始读书,他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也震惊了。他想,如果他现在去读书,一定会好好读书,考上大学,然后考研究生。哇!他觉得自己有救了,考上大学就可以离开他的村子,离开这一切乌七八糟的事情,离开他的失败无能。可是,他又想到,父亲一定不会答应的。十八岁去读初二,这不是叫村里人笑掉大牙的事儿吗?他又想,第一选择去做厨师,第二去上学,不然就给父亲摊牌,自己除此外什么都不会再做了。
   做了这个人生决定后,过了一个星期,他回家了。起初他不敢跟父亲讲自己的计划,因为父亲已经开始给他规划人生道路了,父亲希望他跟着父亲一起做点小买卖,然后娶妻生子。父亲一年前便已经给他买好了宅基地,就要准备给他盖房子,帮助他娶妻子了。他在父亲的计划里沉默着,点头应许着。
   后来父子两个人去了玉米地施肥,父子两人休息时,父亲第一次给了他一支烟,父亲慢慢发现自己的儿子大了,需要男人的尊严了。他毫不客气的点燃了烟,怀着奇怪的感觉跟父亲抽烟聊天。父亲问他到底想做点什么,他鼓足了勇气说想学厨师。父亲立即否定了他,并拿出他表哥学厨师失败的例子,把他推进了死胡同。他们继续施肥,玉米叶子割开了他腿上肉,流出了血,他在疼痛里突然对父亲开口道:“我想再去上学!”语气几乎是斩钉截铁般的坚定,而父亲轻蔑的笑和不信任的眼神把他又打入了地狱,他一直活在父亲轻蔑的眼神里和巨大的拳头下,他习惯了这种地狱环境。他知道自己将永远不可能离开他讨厌的村庄了,那一刻他似乎认命了,低下头认真的施肥。
   回到雪糕厂,他每天都会去网吧打游戏,看电影,跟青岛的工友聊天,并打听青岛有没有工作可做,他想再回去打工。
   一天,他正在打游戏,玩到正酣畅淋漓时,有人拍了他一下肩膀,他回头看到了戴着安全帽的父亲。跟随父亲出了网吧,看到坐在父亲摩托三轮车上的母亲。
   他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母亲了,心里一阵羞愧,觉得自己上网对不起母亲,羞愧难耐下,蹬着自行车径直朝雪糕厂而去。母亲在后面数落着他不该上网,说家里已经很穷了,说她看到他这样很伤心。他在前面骑着车,流着泪,柏油马路突然起起伏伏,坎坷不平,他几乎要摔倒了。
   如醉酒般的他到了雪糕厂门口时,父亲早已经把车开到那里等他了。父亲远远看到他,高声笑着说:“你妈妈已经同意你上学了。”刚刚被风吹干的泪又从心湖底涌了上来,他强忍住没有流出来,心里高兴了,却不知道如何回答,感激地望着母亲。母亲恢复了好多年没有的可亲平和的声音:“上学吧,只要你想上,家里都供应你,可你别再上网了,咱家没钱!”
   父母又说了几句话,便高兴地回家了。他感觉父母似乎不会离婚了,父母似乎重新焕发了希望一样。他突然觉得父母不离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两个星期后,他便辞职不干了。他要回家,利用剩下的一个月复习一下功课了,他要上学去了。
   他,一个十八岁的成年人要去读初中二年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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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他,十八周岁,长相普通,做着一切那个时代的少年能够做的事情。对异性有着懵懂的渴望;因为简单的口角跟人吵架;因为挫折而变得一蹶不振;而后又因为某个女孩的无端的青睐而突然精神起来。他所有的所有,都像是自己潜意识中萌生出的一种幻觉,真实却又飘忽,他不清楚自己将来的方向是什么?最后,他在磨砺中渐渐顿悟:上学!在补充自己内心知识道德匮乏的同时,也是改变他命运唯一的出路!朴素的文字,却很清晰的刻画出了一个在青春叛逆期的少年心路曲折成长的过程。里面有对未来的迷茫,对异性萌动的渴望,有对家庭与人生的困惑和期盼。青春,是一场心灵与肉体一同成长却相互搏击的过程。伦理、道德、人生观种种的定位忽然一下子就摆在了面前,让未曾有过深度思考的灵魂不知所措。所以,家庭的温暖,亲人与朋友的鼓励与得当善意的引导是必不可少的。很有现实意义的一篇小说。【编辑:紫玉清凉】【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12040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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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紫玉清凉        2013-12-02 10:07:35
  很不错的小说,一串串的小事例中,对于青春的迷茫与失落深刻的表现了出来。青春期,是对生命的色彩与温暖最渴望也最不信任的时期。作者的文字里,虽然有着淡淡的不解和忧郁,却总是有一种不言败的精神穿插其中,使得文章整体的意义得到了提升。问好!
紫玉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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