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血溅洞房花烛夜(中篇小说) ——一个男人和四个女人的风流事
(一)
洞房花烛夜,神秘又静谧。
此刻已进入洞房的刘巷区团委副书记楚凤,既没有神秘的感觉,也无静谧的心境。
并不是她因为早不是处女已失去神秘,也不是她因为国庆节的集体婚礼足够兴奋难以平静。是她在十分钟前,接到了县革委会主任、她的公公爹党建设打来了一个急紧电话,通知她于明天八点钟前,务必赶到鸭子湖公社主持工作。
电话的确万分紧急,紧急万分。
文化大革命已进入关键时刻,在二十分前,几乎是楚凤和丈夫党培进洞房的同时,鸭子湖公社革委会主任诸银,却在自己的洞房里被新婚妻子用剪刀给阉了,正在送往县医院抢救的途中,是生是死,吉凶难卜。
一个公社的一把手,突然发生天大的丑闻,组织上怎么不急呢?否则,分管组织工作的公公爹,也不会在儿子洞房花烛夜时,突然给儿媳打来电话。那岂不是天下的笑柄?
“楚凤,快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丈夫党培说。
“你先睡,我得想一想明天过去咋收拾那个烂摊子。”
晚上多喝了几杯的新郎党培,翻了一个身,很快呼噜呼噜地进入了梦香。扔下新娘楚凤一人辗转反侧睡不着,她的眼前,是白天集体婚礼上的一幕幕和诸银在鸭子湖公社表现的一件件,赶也赶不走,驱也驱不散。
楚凤和党培,诸银和春阳,这两对革命干部新婚新郎,是葫芦洲县刘巷区1971年国庆节移风易俗集体婚礼的主角。
特别是三十而立的党培,十八岁去父亲党建设老战友的手下当兵八年。在部队不仅进步快,当上了副团长,而且娶了战友的独生女儿为妻。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至,一次意外的交通事故夺走了新婚妻子的生命,给党培留下久久难以愈合的创伤……
为了尽快从悲痛的环境中走出来,他于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发之前,申请转业到地方担任了葫芦洲县刘巷区政府副区长,后来又结合到区革委会成为副主任。他在地方四年的工作中,兢兢业业,专心致志,废寝忘食,几乎忘记他还是一个单身男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失妻的伤痛在慢慢减轻,已渐渐感受到需要找一个女人在身边料理他的生活起居。
自从楚凤在人工河工地成名之后,又从鸭子湖公社调到区团委工作以来,他留心观察过她,她虽然长得不十分漂亮,但是一个朴实可靠、思想进步的女青年。更有缘分的是,她的奶奶魏氏在抗日战争时期,曾经救过他父亲党建设的命。
在区政府机关单身族中,楚凤是一个积极主动帮助他洗衣服,夏天问热,冬天问暖,时时处处在生活上关心他的女青年,加之分管妇联工作的同志及时牵线,很快促成了他们的美满姻缘。
已升为县革命会主任的党建设,看到大儿子党培,在痛失妻子五年后,终于娶到了一个比儿子小十岁、未婚的革命干部楚凤,自然十分高兴。
上午九点整,他亲自来到刘巷区妇联和共青团组织的集体婚礼现场,为儿子和儿媳、诸银和春阳,以及所有新郎新娘作证婚人,同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祝词。诸银听罢,当场感动得热泪盈眶。
“乐极生悲”这句俗话,往往比别的话更灵验。是夜,诸银和春阳进入洞房发生了震惊全县的割睾流血事件。
楚凤早在鸭子湖工作期间,就提醒过诸银,要他好自为之,不要在裤裆里栽了跟头,他却是真的栽倒在裤裆里了。
(二)
翌日,早晨七点钟,楚凤骑着自行车准时出发,大约七点钟四十分,提前赶到了鸭子湖公社。
公社武装部部长、诸银的老战友老部下郑侦,已经在公社大门口等候新主任楚凤的到来。楚凤从自行车上滑行下来,郑部长及时带她走进已备好的办公室,郑部长急忙将一叠询问当事人春阳的笔录摆在了楚凤的面前。
“郑部长,诸银的伤势如何?”楚凤问。
“刚才打电话询问过县医院,诸银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影响他以后的性生活。”郑部长如实回答。
“郑部长,先忙你的去吧,我看完笔录再找你。”楚凤说。
“好吧,那我现在赶到县医院去找诸主任询问情况。”
“去吧!去吧!”楚凤有一些不耐烦的说。
郑侦知道楚凤心里的小九九,她希望诸银死掉,或者永远成为太监,没有想到诸银还活着,诸银留下来是楚凤的一大心病,甚至是一个大麻烦。他从楚凤的办公室退出的时候这样猜度着。
楚凤打开了当事人春阳的口供笔录:
时间:1971年国庆节夜晚。
地点:鸭子湖公社机关武装部办公室。
询问人:武装部郑侦
陪同询问兼记录人:公社妇联干事章燕(女)
事发经过由春阳一人讲述洞房内发生的一切:
诸银:“春阳,我们今天已是正式夫妻了吧?”
春阳:“是,不错,我们是合法夫妻了。”
诸银:自从柳叶那次逮住我们后,你就拒绝和我亲热。你今天还会拒绝我么?”
春阳:“我今天怎么会拒绝你呢?你先脱衣服吧?”
当诸银脱光衣服,一丝不挂之时。
春阳:“老诸,还记得那天在人工河工地,你在我面前发过的誓言吗?”
诸银:“我这几年对你发的誓太多了,已不记得是那几句话。”
春阳:“你真的不记得了?”
诸银:“我真的不记得了。”
春阳:“好的,你先躺下来,我来告诉你。”
当诸银躺在床上,春阳左手伸上去抚弄诸银的阴囊及睾丸,多次性示意却被春阳拒绝的诸银,刹那间陶醉在云里雾里……诸银哪里知道啊!春阳的右手已操起一把锋利的剪刀,只听见“咔嚓咔嚓”两下声响,诸银那雄赳赳的阴囊顿时被齐刷刷剪掉了。
春阳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那声音合着附近棉花加工厂机器的轰鸣节拍,响彻鸭子湖公社的夜空。
诸银伴随着如注的血流,稍晚才感觉到下身钻心的疼痛,大声呼唤救命。
紧挨诸银和春阳洞房隔壁居住的武装部郑部长,听到呼救声,不顾一切冲进来洞房,崭新的婚床上已是血迹一片。
郑部长曾经是诸银亲密的战友和部下,是一个营级干部转业的老兵,他来不及给诸银穿上遮羞的衣服,当机立断将诸银用床单裹住扛上肩,就向公社卫生院奔去。
卫生院距离公社机关不到一里路,郑部长及时将诸银送到,值班医生很快给诸银进行了止血和缝合手术,然后又注射防破伤风毒素,以及消炎、止血针剂。接着安排一辆拖拉机将诸银送往了县人民医院。
……
楚凤看到这里,再也看不下去了。心里骂了一句:“喜欢作撬的男人,活该受罪!”
(三)
“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毛泽东主席早在1934年,就高瞻远瞩的提出了这一颠扑不破的真理。
葫芦洲县抓住毛主席提出来的“命脉”,发扬山西省昔阳县大寨大队,改天换地大造梯田的精神;赶超河南省林县,挖山引水修建红旗渠的奇迹;大兴鸭子湖十万亩农田水利基本建设。一条纵贯南北,穿过鸭子湖流域,北引长江水,南排松采河,全长三十公里、宽200米的人工河,从1967年的冬季吹响了动工的号角。
人工河工地,民工每天的起床、上工、歇晌、午餐、收工、睡觉,一律采用人工吹奏军号指挥。那个号手就是从鸭子口大队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选拔上去的。另外从南江大队选拔了一名说本地普通话的女播音员。
整个工地管理成部队建制,由葫芦洲县水利局牵头,组建了由县革委会第一副主任党建设县长亲自挂帅,一名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协助的人工河水利工程指挥部(师部),党县长任总指挥;刘巷区委组建了水利工程团,由区革委会副主任党培担任团长;以各公社为单位组建了水利工程营,鸭子湖公社由诸银担任营长;鸭子口大队由大队革委会主任楚龙担任连长,十五岁的张铧被楚龙钦点为人工河水利工地的通信员。
人工河计划五年开挖完成,实行分营(公社)分连(大队)分排(小队)任务包干。没有机械设备,没有部队支援,全靠农民一锹一镐,一肩一担,一筐一箩,一寸一尺挖掘。
五七干校的工地紧邻鸭子湖大队的工地。工地上,红旗招展,欢歌一片。高音喇叭里,不时传来女播音用本地普通话报道的先进人物事迹。先进事迹播放完毕,接着反复播放一首,百唱不厌,千听不烦的革命歌曲:
学习大寨呀赶大寨
大寨的红旗迎风摆
……
十里战线的水利工地上,到处充满着周恩来总理概括的学大寨“政治挂帅、思想领先;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爱国家、爱集体”的政治氛围。
毛主席的话真是千正万确,人民创造历史,历史创造英雄。不是吗?山西省农业战线在创造大寨的历史中,出了一个头包白毛巾的农民英雄陈永贵,曾经位居国务院副总理;黑龙江省石油战线在创造大庆的历史中,出了一个铁人王进喜;陕西省轻纺工业战线在创造历史中,出了一个纺织能手吴桂贤,曾经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第一任女性副总理。
葫芦洲县在创造农业水利基本建设的历史中,也出了三个名人。
第一个名人叫章天高,星月公社人。其实,早在大跃进时期,他就在全国出了名,而且在毛主席老人家的脑子里挂上了号。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在全国率先宣布他所领导的村庄提前实现了共产主义,引起全体村民按需分配一哄而起,抢空了供销社的所有物资。
在这次开挖人工河的水利建设中,他又发名了一种轰动全国的独轮车。独轮车,顾名思义只有一个轮子,车子头部尖窄,腹部宽大,两条细腿立地,形如公鸡,推动时发出的声音似公鸡啼鸣,故名“鸡公车”。此车的诞生,彻底改变了农民兴修水利肩挑背驮挖泥巴、运石子的历史。大大提高了劳动生率,对葫芦洲县提前三年完成人工河的开挖任务,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时的章天高,如果有当今人们的知识产权意识,申请世界专利都有可能,他将得到一笔巨大的财富。据说他后来年老不能从事农活后,仅靠干了几十年农村干部的一点微薄补贴费过日子,生活是捉襟见肘。周总理每次到长省视察,听取夷州地区和葫芦洲县党政领导汇报工作时,总会关心的询问:“章天高同志还好吧?”
(四)
第二个名人叫鲜仁贵,鸭子湖公社人。他身高二米有余,食量惊人,一人能吃五个人的饭菜。他因长期吃不饱肚子,所需营养不足,显得身材瘦高。但是,他的两条胳膊长如猿臂,干起农活来是一人当十。
鸭子湖是棉粮主产区,有三大农活最显男人功夫:
一是夏季割麦,所有的农户都是用一把镰刀一束一束地割。鲜仁贵家可不一样,他专门去铁匠铺定制了一把宽两尺的平板铲刀,刚好是一垅麦子的宽度,铲刀颈口套进一杆足有两米长的木柄,木柄顶端椮头上衔接一个横着的短手把。
收割麦子时,他躬身握住铲刀木柄短手把,锋利的铲刀口平地对齐一垅麦杆蔸部,用力向前推动铲刀,如拿推剪理发一般,“唰唰”麦子整齐倒地一片。他老婆不需要使用镰刀割麦,单就跟夫其后捆扎倒地的麦子也忙过不停,夫铲妻扎,协调配合,效率极高,一个人可以挣五个人的工分。
二是秋季拔棉杆,所有的农户都备用了拔棉杆的铁制提钩,或者加上一个木棍的抬钩。鲜仁贵不需要,他拔棉杆时是徒手进行,躬腰在两行棉杆之间,左右手各拔一行,双管齐下,行走如风。他老婆同样不需要动手费力拔棉杆,紧跟夫其后收拾倒地的棉杆即可,自然又是一人挣五人的工分。
三是冬季挖泥,所有农户使用的工具是三大件:一担能装百余斤左右的挑箕、一把铁镐、一把铁锹。鲜仁贵除具备其他农户常有的三大件工具之外,率先使用章天高发明的“鸡公车”。一件新的农具推广应用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更何况大多数人对“鸡公车”的性能不甚了解,使用起来很费劲,不是车轮子陷进软泥中进退两难,就是左右摇晃平衡不稳。还有下坡时的惯性易将人拖倒,特别是上坡时,必须有人在前面牵引,或者用一头牛拉坡。
那时的牛,是生产队稀缺的生产资料,连冬播犁地耙田都顾及不上,哪还有牛用于水利工地牵“鸡公车”呢。因此,在开挖人工河的工地上,推广应用“鸡公车”这一农具的意义十分重大。但是,要培育一项新生事物,推广一件新农具,谈何容易?阻力非同一般。这一下可急坏了师部的水利专家们,因为他们已向县革委会立下了军令状,誓以提前三年完成人工河开挖任务,作为献给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的厚礼。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所以,党县长,不,那时的政府已经不存在了,应该叫党主任,命令县革委会办公室的曾秘书(后来的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城建局长、政协副主席),必须在三天内,深入水利工地寻找先进典型,树立一名榜样。曾秘书在限期内的第后一天,来到鸭子湖公社人工河开挖段面,突然眼前一亮:
一辆满载黑泥巴的“鸡公车”,足有千余斤,只听到“起,走走!”一个瘦高个男人的吆喝声,“鸡公车”屁巅屁巅地,犹如大公鸡看到花母鸡一般,飞快地冲向了高坡。瘦高个男人将一车泥巴准确地倾卸在指定的位置,他心不跳,气不喘。
曾秘书首先用他那部挂在脖子上的海鸥牌照相机,抢拍到这一瞬间的镜头。接着上前采访瘦高男人,他就是鲜仁贵。曾秘书仔细一瞧,发现他的“鸡公车”在章天高发明的基础上已做改进,木轮子接触地面的部位上,钉了厚厚一层废旧拖拉机轮子胶皮,车架上原来左右两只长方形的篾编土筐,换成了木板盒子,两只车把手上系着一条布带。曾秘书不解,马上进入访问环节。
小说语言风趣,故事情节一波多折,架构平稳。气息调整得很好,写得不急不躁。
祝贺腊狗先生中篇获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