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血溅洞房花烛夜(中篇小说) ——一个男人和四个女人的风流事
贾校长赶紧求助张犁三兄弟,用一辆板车将肖老师送到冯口骨科医院诊治。年近七旬的骨科医生张老,世代行医专治跌打损伤,他用手轻轻触摸肖老师受伤的左腿,很快给出诊断结论“伤筋动骨一百日”,必须停止一切劳动住院治疗。肖老师是在鸭子湖公社革委会已备案监督改造的知识分子,前一年散布“毒草”上交的检查墨迹未干。他所有外出或请假,贾校长无权过问,必须报诸主任批准。
张犁安顿好肖老师在医院住下,天已经黑了。他步行十多里路,当他赶到公社革委会代肖老师找诸主任请假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
公社机关高台子上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张犁不知诸主任住哪个房间,径直向有灯光的房间走去。
距离那个有灯光的房间大约还有二十多米,张犁看到妇联主任楚凤,将脸贴近亮着灯光房间的窗户向里窥视。大约过了二分钟,见楚凤受到什么惊吓一般,隐隐约约传来抽泣声,一边擦着眼泪,闪电般地转身离去,冲进了冰冷的黑夜。
张犁来到亮着灯光的门前,正准备敲门,听见房间里一男一女的声音。
“诸主任感觉我和楚凤比咋样?”
“唉!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
“谁是天上的?”
“当然是你柳叶大美人”
“哼!你就嘴巴说得好听,人家现在是公社妇联主任,我还在人工河挖泥巴呢!”
“乖宝贝,你不用急嘛,先培养你入党再说。”
……
张犁已确定是诸主任的房间无疑,急着敲响房门。
“谁呀?”诸主任怒吼着。
“我,张犁,找诸主任有急事。”
“深更半夜的,有啥急事?不能明天来吗?”
“刚才楚凤姐来找诸主任你了,她要我等你。”张犁灵机一动说。
房门“哗啦”一声开了。诸主任惊问:“楚凤在哪?,她没有去县里开会?”
“她刚才离开,我咋知道她去哪里开会?”张犁说着,走进了诸主任的房间。他发现柳叶慌慌张张从床铺上下来,棉袄和棉裤还来不及穿好,显得十分尴尬。
“你来了多会?”
“我等了很久。”
“你找我啥事?”
“肖老师的腿被车子压断了,要请假。”
“行行!我同意了,你回去吧。”
“我还有一个请求”
“还有啥请求?快说。”
“肖老师腿断了,出院后能让他继续养牛吗?”
“行行!我也同意。”诸主任不耐烦地说。
张犁看了一眼柳叶,转身离开了诸主任的房间。
诸主任望着张犁的背影,用嘴巴朝室外翘了翘,示意柳叶马上离开。
“张犁兄弟,你等等,我同你一道回去。”柳叶叫着,在后面追上了来。
张犁从小锻炼多,腿脚功夫极好,他走夜路快步如风,柳叶七喘八吼的紧跟着十分吃力。
柳叶比张犁大九岁,一个是社会青年,一个是初中生,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话题可说,一路上是默不作声。
快要到达鸭子口大队的时候,柳叶终于忍耐不住,最先开口说话。
“张犁兄弟,楚凤真的来了吗?”
“当然是,我骗你不是人养的。”
“你听见我和诸主任啥?”
“都听见了,也看见了。”
“张犁,你是我的好兄弟,乖兄弟。今天的事,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讲,如果传出去,我这一辈子就毁啦!”柳叶说着,已开始抽泣。
“柳叶姐,你放心吧,我不会对别人讲的,你是对我有恩的人。听我奶奶讲过,五四年发大水那年,我刚出生五天,去桃子岭躲水灾,我又饿又病快死了,你是把舍不得吃的一包红糖让给我泡水喝,延长了我的生命,最后才等到包医生来救我。”张犁信誓旦旦地说。
“姐姐感激不尽,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尽力。”
……
诸主任和柳叶偷情后的第三天晚上,楚凤来到诸主任的办公室兼宿舍,关上门相互指责起来。
“老诸,我瞎了眼,没有看清你真是一个见花就采的男人,你和那些动物有什么两样?”
“是柳叶主动找的我。”
“如果一头母猪跑到你床上来,你也搞吗?”
“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柳叶不是那种人。你为啥不检讨自己?”
“我检讨啥?”
“我和你虽然还不是夫妻,但有一夜肌肤之亲了吧,你为啥总是拒绝我?冷暴力!”
“你还知道我们现在的革命干部身份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我要实实在在的生活,你去要你的脸去吧!”
“好吧,我走!”楚凤被诸主任气走了。
诸主任以为楚凤是气头上说气话,没想到楚凤是一个怎么说就怎么做的倔强女人。
在那个年代,个人作风问题如同政治问题重要,如果楚凤吃醋过分追究,即使揭露出诸主任和柳叶的丑事,最后也要暴露自己,毕竟她和诸主任的床上鱼水之欢,也不是名正言顺的事。当时,她已看清楚诸主任不是她所要托付终身的那种男人。
于是,她下定决心和诸主任一刀两断,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很快,楚凤因为工作踏实肯干,调到区团委任副书记,从此与诸主任无任何瓜葛。后来,区革委会副主任党培慢慢走进了她的心中。
楚凤毅然决然离去,对诸主任也是一次沉重打击,他开始有些报复性地放纵自己,是报复自己还是报复楚凤,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七)
时间转眼到了1969年5月,文化大革命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肖弈轩老师腿伤全愈,出医院回到五七干校恢复了养牛权。柳叶入了党,调到公社供销社当了一名站柜台的售货员。不久,县革委会办公室的曾秘书,追踪报道写了一篇题为《永照革命半身相》的通讯稿,于次日的《夷州报》头版第二条登载。但她和诸主任的亲密之事,是不能公开的,仍然如地下工作者一般悄悄的往来,悄悄的甜蜜。
这一年的冬季到来特别早,诸主任又开赴鸭子口大队人工河工地“铁姑娘班”蹲点。诸主任视“铁姑娘班”如蒋校长的黄埔军校一样,他要不断地培养后备军。
楚凤、柳叶走了,又补充两名刚下学的姑娘进了“铁姑娘班”,春阳当上了班长,她自然成为了诸主任列入重点培养的对象。不过,春阳不像前两任班长那么好驾驭,诸主任找她谈心,或给她上党课,或给她讲革命战争故事,她总是宠辱不惊,若即若离,仿佛蜘蛛精戏八戒,看得见摸不着。
春阳的年龄介于楚凤和柳叶之间,比楚凤大一岁,比柳叶小四岁,但她比楚凤和柳叶漂亮,一米六五的个头,皮肤白里透红,当凸的部位突出,当凹的部位下陷,身材的线条着实迷人。诸主任颇费一番心事培养她,但她的表现总是令诸主任不够满意。
春阳是独生子女,父母多年患病,年龄也逐渐大了。就在开挖人工河动工的前三天,张三斤专程去她家里,对她爹宗朝顺说,春阳女娃子不小了,也该说一个上门女婿来帮你一把,你看张铧咋样?宗朝顺问女儿春阳意下如何?春阳先是“哼!”了一声,接着说:“虽然张铧不是牛粪,但本姑娘这朵鲜花,一辈子插在鸭子湖的泥巴里不甘心。”由此可见,她是一个心气十分高傲的农村姑娘,她一心想跳出农村。
春节临近,人工河工程即将全面完工的前夕,诸主任加大了“铁姑娘班”蹲点工作的力度,每天收工回到房东家里,诸主任都要找春阳单独谈话。
有一天收工后,诸主任准备回公社前,趁其他姑娘们都已走了,只有春阳一个人落在最后面,他推着自行车陪春阳一道边走边说:
“春阳,人工河工程很快就结束了,你入党和招干的事可要抓紧啊!”
“我什么都不懂,咋抓紧?”
“你明晚收工后去公社,我详细告诉你,我可以手把手教会你嘛!”
“现在说和教不行么?非要晚上去公社找你?”
“要注意影响嘛,有些话是要分场合说的。”
“公社那么大,晚上黑灯瞎火,我去哪里找你?”
“在公社高台子坡下,东边食堂里面,有一间亮着灯的房间就是我的。”
诸主任不愧为扛过枪、打过仗的人,他虽然不是狡兔三窟,也有洞房二舍啊!说是工作需要,几个月前就要司务长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其实,他是为了预防柳叶查岗,临时安排的一个柳叶不知的秘密房间,柳叶只知道诸主任在公社台子上那个宿舍兼办公室的房间。
春阳很清楚诸主任所说的话外之音,她一改往日的矜持,提出了一个诸主任猝不及防的问题。
“你和柳叶啥时结婚?”
“啊!你听谁说的?我和柳叶可纯属同志关系。”
“可能是脱了裤子的同志关系吧?”
“发誓,如有那种关系,我把老二割下来给狗吃。”
“好吧,我记住你今天发的誓言。”
……
第二天收工后,春阳犹豫不决很长时间,最后,还是拿出了那盒平时舍不得用的雪花膏擦拭一番,特意换上一件红底碎花罩衣,收拾打扮完毕去了公社。
第三天上午,鸭子口大队“铁姑娘班”人工河段面,诸主任满面春风,眉飞色舞地向《夷州报》的施记者,介绍春阳班长带领“铁姑娘班”战天斗地,兴修水利的先进事迹。当施记者问及春阳的主要经验是什么,她说,是诸主任重点培养、处处体贴关怀、手把手指导的结果。
第四天的《夷州报》第一版二分之一的版面,登载了施记者采写春阳的先进事迹,还配发了一张春阳推着满载泥土“鸡公车”的黑色照片。不过,春阳的主要经验,改成了是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指导的结果。
春节过后,很快到了1970年4月份。春阳入了党,当上了公社专职团委副书记。
1971年“五四”青年节到来之前,春阳又被任命为区团委宣传部长兼鸭子湖公社团委书记、区团委委员。
1971年的5月中旬。正在冯口中学读高中二年级的张犁因为一个月前抗拒学校教育学大寨办农场,挑大粪做假被班劳动委员检举揭发,受到了学校严重警告处分。张犁从受到处分开始,不但不改正错误,反而变本加厉地抗拒校办农场劳动,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堕落倾向,他经常以请病假为由逃学,纠集几个爱好相投的同学,整天躲在鸭子湖边下棋,最后,被校方发现开除了学籍。尽管肖弈轩老师出面,找他当校长的老同学说情,由于抗拒教育学大寨的行为是大事,处分布告已发出不便收回,未能改变他们被开除学籍的命运。于是,肖弈轩老师充分利用在湖边放牛的机会,指导他们补习高中二、三级的课程,自然也指导他们下象棋。
一天,肖弈轩老师收到了省教委一个要好的同事来信,信中说,不久,那个同事将代表组织到鸭子湖五七干校征求地方党组织的意见,准备落实他516的错误问题,拟调他回江城恢复工作,成败的关键是鸭子湖公社革委会的那份证明材料。肖弈轩老师无不担心公社革委会诸主任从中作梗,却是一筹莫展,情绪十分低落。指导张犁他们补习功课时心不在焉,张犁问肖老师是否生病了身体不舒服,肖老师说不是,他顾虑的是公社革委会出具政治审查证明材料,是否对他恢复工作回省城有利,还一份散布“毒草”的检讨书留在诸主任的手中。张犁得知,为报答肖弃轩老师,他避着肖老师自作主张,以鸭子湖公社革委会的名义草拟了一份证明材料,证明材料的大致内容是:“肖弈轩同志自1966年下放鸭子湖五七干校劳动改造期间,政治表现过硬,劳动积极肯干,吃苦耐劳在前,评功表模谦让……”张犁于当天下午去公社供销社找到了柳叶大姐。
(八)
5月下旬的一天晚上。诸主任和春阳正在公社食堂面里那间密室翻云覆雨,急促的敲门声搅乱了他们的兴致。当诸主任和春阳穿戴整齐打开房门时,柳叶挺着一个大肚子已站在门外。
春阳一把抓住诸主任的衣领怒吼着:“姓诸的,你这个骗子,这是咋回事?”
诸主任像霜打过的茄子,哑口无言。
“春阳,你先出去,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的。”柳叶心平气和地说,既没有责备诸主任,也没有辱骂春阳。因为她无权责备或骂任何人,这一杯苦酒是她自己亲自酿成,只有往自已肚里吞。
自从她知道自己怀上诸主任的孩子那天开始,一直在祈求诸主任和她尽快登记结婚,但诸主任总是再三推延。
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比刑事犯罪还要耻辱,尤其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和男人胡搞怀孕的女人。她又奈何得了谁呢?她是真心将诸主任作为终身依靠的,她也发现了诸主任和春阳的微妙关系,因为她不想因此事丢掉诸主任的政治前途,也不想破坏自己的名声,所以一直在忍辱负重,等待诸主任早作和她结婚的决定。
春阳用一只手帕,捂住挂满委屈泪珠的脸蛋,气呼呼地冲出了食堂,奔向了黑夜,她的背影,比当年的楚凤显得更加狼狈不堪。
春阳走后,只剩下柳叶和诸主任。
“老诸,你说实话吧。打算咋对待我和肚子里孩子?”
“柳叶,我求你了,这事闹出去我就完了。”
“你真心喜欢春阳?春阳真心想和你结婚吗?
“我不喜欢她又怎样?她是不会放过我的。”
“事到如今,只怪我太傻。你放心吧,我不会害你。只求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柳叶,只要你放过我,莫说三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条年我也会答应你。”
小说语言风趣,故事情节一波多折,架构平稳。气息调整得很好,写得不急不躁。
祝贺腊狗先生中篇获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