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旧时光(散文)
听说,那一季我们家的水稻特别丰收。大人们都说是风调雨顺。我私下里虽然很嫉妒弟弟被人表扬,却一直以为,是弟弟积攒的肥料,让水稻生长得更好。我想着下一季自己得多向弟弟学习。没想到,后来别人家都用化肥了,都说化肥更好,于是村道里的猪粪就少有人去拾了。我注意到,有时弟弟看到那个扔在菜园角落的篮子,会露出落寞的神色。
【离家出走】
我偷了母亲藏在箱底的钱,拿了父亲的旧皮包,随便塞几件衣服,在一个寒冷的午后离开家门,漫无目的地离开村庄。我只是想离开家,因为我感觉烦闷和失望。我躲躲闪闪,害怕遇见熟人。但我别无选择,通往村外只有一条土路,路两旁泥土暗黄杂草也暗黄。迎面有熟人经过,我不想被盘问,假装低头寻找某个丢失的东西。但我的伪装让人误解,那人热情地要帮我寻找。我厌烦极了,夺路而走。我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走,别纠缠。我知道,拖得越久,暴露得越快。
我到了镇上,可那还不是我的目的地。我也不知道我的目的地在哪里,这里还是离家太近,我要逃得远远的,让谁都找不到我。于是,我离开镇子,穿着旧解放军鞋的双脚跟路面较着劲,脚板的灼热与内心的狂热一起灼烧着我的神经。
可怎么这么快就要天黑了?暮色苍茫,乌云低回,我走入一个荒野,遥远的狗吠声和祖母喊孙子归家的声音,随一阵风飘进我的耳朵。我突然心里一跳,一头枯败暗灰头发的奶奶是不是也正倚着大门喊我,那一笼扑腾的鸡们是不是还咕咕叫个不停,还有邻居那条讨厌的大黄狗,是不是趁我不在家又来咬奶奶的鸡?我呸了一声,都出来了,还想这些干什么。我甩甩脑袋,把这些念头甩到草丛中,一条冬眠的蛇被惊得扭了扭难看的腰身。
空中飘起了毛毛雨,裸露在外的皮肤一阵阵地疼。我想念温暖的被窝,但我不能回头。不知道是夜里几点了,但父母应该从田里回到家了,他们会不会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我悲哀地想,他们不会注意的,他们总骂我:“看见你就生气。”奶奶大概也不会发现,她一定还在点她的鸡鸭够不够数。我又累又乏,在一棵树下面坐下来,望向家的方向,心里愤愤不平:好吧,你们都不管我,我也不回了。
我胡思乱想,不知不觉睡着了,还做着梦,梦见脸上被温暖的东西擦拭着,像极了母亲的手。我睁眼一看,是一条老牛的舌头在舔我。我发现我的背包不见了,跟着不见的是钱和衣服。我惊慌起来,没有了它们我怎么继续往下走?我头疼极了,我的泪水第一次滑落,在老牛水汪汪的眼睛注视下落泪。我站起来继续走,走了好一段路才发现,自己在往回走。我沮丧透顶地往回走。一直走到家里,一头栽到床上,一觉睡到天黑。醒来后,依然没有人问我,昨晚去了哪里。我伤心极了。
这些,是堂叔跟我说的亲身经历,可我一直觉得,是我的亲身经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离家出走,最后却妥协了,我受不了自己的失败,便把这经历安在堂叔身上,为自己找借口。可是,堂叔亲口对我说,他离家出走回来,大家不闻不问,消失了一天一夜大家都毫无动静,这更让我产生怀疑。我的头越来越疼,把自己想象成堂叔的样子,走在荒野中。我自负地想,再大的困难我也不会回头。我断定,那真是堂叔的离家出走,为我的行动提供了范本。可我还是一直下不了决心,我只把想法放在心里头,因为我发现,最近奶奶老围着我转,还给我煮好吃的。父母总跟人嘀嘀咕咕的,我猜他们识透了我的阴谋。我担心我刚走出家门就会被人拦住,那样子可比堂叔更没面子。
我悄悄地跟堂叔讲了自己的打算。他叹了一口气:“唉,别提了。我不见了的那个夜晚,大人们四处寻找,奶奶还摔伤了手。回来后,他们怕我难堪,什么都不说。”
这是真的吗?
我一直以为真的发生过。
问好作者,遥祝冬安!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