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裂变(小说)
创业之初,没有资金,没有技术,没有人力,没有市场,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跟当地的税务和环保等部门沟通,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厂子在千辛万苦之中艰难起步了,开始运转。家具也慢慢地开始有了销路,虽然量不大,但总算是开张了。
“嘭嘭嘭!”带着孩子待在家里的雪莲一到大年三十听见敲门声就心惊胆战————准又是债主上门讨债来了!她不敢应声,更不敢开门,周玉骐因为没有催来外地的欠款,都没有敢回老家来过年,怕撞上讨债的。
“妈妈,我爬不上楼去,你抱抱亮亮吧!”
“来,妈妈抱!”身体瘦弱的雪莲赶紧弯下腰,将胖乎乎的儿子抱了起来。胖的只是孩子的上半身,他的小腿儿几乎没有一点肉,就是两根树枝一样的骨头支撑着整个身体!症状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如果是平地孩子还能走上几步,要是上楼就办不了了。所以,没有办法,雪莲只好辞了职,丢了工作,上面查得紧了,不允许再办什么停薪留职了。
周玉骐开始没日没夜地吃住都在厂子里,要不就是去外地辛苦奔波着联系客户或者是催缴欠款,天不绝人,他赶上了板材生意的黄金时期,大赚了一笔,但是每次资金周转过来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就早已经奔波在全国各地的大医院里或者是在去下一个医院的路上。他们不愿放弃,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给孩子看病,哪怕只是能减轻他的一点点疼痛!
“爸爸,这次咱们去哪里旅游啊?”亮亮天真地问。两年多了,父母每次带他去看病,都说是带他去旅游。北京、上海、广州、哈尔滨、沈阳、西安、郑州、南京……凡是听说能有一丁点儿可能治疗这种病的地方,他们都跑遍了。亮亮不能其他孩子一样地玩耍,也不能和其他孩子一样快乐地背着书包去上学,不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有时候,就坐在阳台上,眼巴巴地看着楼下的孩子们像小鸟一样飞来飞去,在公园里玩儿,就满眼的羡慕:“妈妈,我也想下去玩,我也想去放风筝,我也想穿轮滑鞋,多帅啊!像飞机飞一样的,多好!”
“等以后叫爸爸给你买个比他们的都高级的来,他们肯定都跑不过你!”看见儿子的眼神,听到亮亮的话,雪莲的心仿佛在滴血!
“来,亮亮,喝鸡汤了!”
“怎么又是鸡汤!我要喝排骨汤!”
“好吧,乖,今天先喝一碗鸡汤,妈妈明天给你做排骨汤,后天做银耳粥,大后天做海鲜疙瘩汤,然后做木耳瘦肉粥,然后做……好吧,亮亮喜欢喝什么汤,妈妈就给你做。”
自从知道亮亮的病情后,雪莲辞职了,成了一个专职的保姆,家里添了许许多多的各式各样的锅,都是用来给孩子煲粥的。她除了照顾孩子,就是上网搜集各种营养粥的做法和营养菜谱,她几乎都成了一个没有厨师证的大厨了!
医生说,得了这种病,很少有能活过十八岁的。如果有,那也是奇迹。为了多陪陪孩子,他们俩都愿意倾尽所有,多留孩子一会儿在这人世间。让他享受到别的孩子都能享受到的,包括好衣服,时髦的玩具,美食,和旅游。
家具厂慢慢地有了起色,生意越来越大,周玉骐雇了几个人给自己帮忙,又雇了一批乡邻在工厂里做工,因为用料讲究,做工细致,诚实守信,他的厂子成了当地的一个明星企业,他也成了兴安市的纳税大户。
资金富余的周玉骐,又动起了脑筋,他在兴安市开了第一家三星级酒店————格林豪泰连锁酒店。他亲自担任酒店经理,不甘服输的他一切从头开始学习。不到半年的时间,格林豪泰酒店兴安市连锁分店就成了当地公务和商务接待的指定酒店,他的人脉大增。兴安市电视台记者专门采访了他,做了一期“创业之星”栏目,连续播放了一个星期,兴安晚报也给他写了专栏,报道他的事迹,他成了当地创业者的一面旗帜!
当地慈善机构的专属医院————济世妇幼保健医院的院长李海洋来找他,请他入股,做医院的最大股东。他心里想,也好,反正,还有点余钱,放哪里不都是放,放到医院里还可以做点慈善事业,自己也可以有点额外的收入。于是就往医院里投资了300万元。
这个事情又被媒体当作头条炒作了一阵子,现在的周玉骐对于报纸和电视上的新闻都没有时间看了,他只是让办公室的小郭给他捡重要的说说,现在他只关心怎么可以多赚钱,哪里有赚钱的渠道,其次,就是哪里有能治孩子的病的消息。
八、误入歧途
“雪莲,你在家不?”晚上十一点左右的样子,闺蜜贺静珍忽然打了个电话来。
“在啊,有啥事儿吗?怎么还没有睡觉啊,你?”雪莲迷迷瞪瞪地问,她已经睡下半个多小时了,因为每天都要伺候儿子睡觉,所以,弄完他,也都已经到时候了,一般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她也就睡了。反正周玉骐就是神龙一样,见头不见尾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家了。所以,自从儿子确诊之后,她和他就好像没有其他的心思了,全都放到了孩子的身上,周玉骐好像把家当成了旅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雪莲也从来没有过什么担心。
“小心你家老周,男人一有钱就变坏!你得多留个心眼儿。”有朋友好心地提醒她,她也都一笑置之:“他儿子还不够他操心的,他还有什么心去外面瞎搞!”
“那你先出来,我在你楼下呢。”静珍好像有什么急事。语气里是不同寻常的焦急。
“好,那你稍等。”雪莲也顾不上多问什么,匆匆忙忙穿上衣服很快就跑下楼来,幸亏他们住的只是二楼,为了孩子上下方便。
“咋了,有啥事儿吗?”她有些着急地问。
“哦,没事儿,我就是想问,你家老周在家不?”静珍看着她问。
“没有啊,都出去一个星期了呀,说是去南方要账,我也没有时间和心思管他的事,一个儿子就缠得我出不了门了。”雪莲叹了口气说。
“噢,是这样,阿莲,我刚刚好像在罗马假日大酒店门口看见老周了……”静珍说了一半就停下了。
“是吗?你没有看错吧,阿珍?他回来了,怎么不回家来住,还要去酒店住?”雪莲有些惊讶。
“是啊,我这不是觉得奇怪,想了想,还是过来问你一下吧,因为,因为,我看见不是他一个人去住的,所以,所以,我想,还是来问问你,你们俩没有吵架吧?”静珍吞吞吐吐地说。
“还有谁?和他一起的?我们没有吵架啊,我都好几天不见他的人影了,就是想吵架也没有空啊!他连个电话有时候都不接我的,老是说忙忙忙,我知道他忙,厂子里的事情多,加上酒店,加上医院,哪里都要有事情,所以,孩子都几乎是我一个人带着,再怎么难,我也很少攀着他来管,他……他……他……”雪莲有些语无伦次了,她惊觉事情远远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不然,静珍也不会深更半夜地跑来问她。
“没有吵架就好,他明天回来的时候,你侧面问问他就是了。说不定,我看到的只是他的客户或者什么的。我多疑了,你也别多想,我就是怕你们吵架,所以,赶过来看看你。快回去睡觉吧,孩子别醒了,看不到你。我先回家了,有什么事情你打电话给我。”静珍安慰了安慰她,调转车头回家了。
雪莲呆在了夜幕中,思维忽然混乱了起来,脑中浮现的一会儿是两个人恩恩爱爱的场景,一会儿是抱着儿子在各个医院奔波的画面,一会儿又变成了两个人因为琐事争吵的激烈场面,一会儿又是电视和报纸上关于周玉骐的长篇报道,一会儿又是债主讨债的情景……一阵秋风吹过她的脖颈,她感到透心的凉意,才发觉自己站在楼下太长的时间了,她转过身,缓缓地艰难地挪上了二楼,推开房门,往日温馨无比的家,一下子变的清冷寂静地让人害怕。
“铭剑,不好意思,这会儿还打扰你,玉骐没有在你那里吗?我打不通他的手机,怕他喝多了。”
“没有啊,我都好几天没有见着他人影了。你再问问其他的人吧。”
“逸飞,你和玉骐在一起了吗?我怕他喝多了,他这几天胃不大好。”
“没有啊,我在公司加班呢,没有回家,这两天也没有联系他,等有空了再去你家玩儿。应该没有问题吧,小齐天天跟着他,会照顾好他的,你要不就给小齐打个电话?”
“那好吧,谢谢你了,你先休息吧。再见!”
“振国,不好意思哦,这么晚了还打搅你,你没有和玉骐一起出发吗?我联系不上他,孩子有点不舒服。”
“没有啊,嫂子,这几天没有出发,我一直跟着周总呢,他这两天说有要紧的会见,自己打车去的,说要会见重要人物,跟生意有关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所以叫我先回家来了,孩子怎么样?要不,我开车过去看看吧。”司机齐振国热心地说。
“哦,现在不太要紧了,谢谢你了,弟弟,你先休息吧,有啥事儿,我再叫你帮忙。再见啊!”
……
禁不住胡思乱想的雪莲也顾不得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把所有能想到的电话全部打了一遍,没有一个人跟他在一起,她再也睡不着觉了!
“妞妞儿,我都回来好几天了,赶明儿要回家看看儿子了,你就先回去吧,好不好?”罗马假日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宽大的席梦思床上躺着赤身裸体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周玉骐。在朦朦胧胧的床头灯的照耀下,他怀里的年轻女人经过了他的一番雨露的润泽,更加显得妩媚多姿,妖艳迷人,她光洁的身子像极了水里的美人鱼,润滑而富有弹性,胸前的两座山峰傲然地挺立着,两颗红枣因为兴奋而胀大了许多,与她的红艳艳的小嘴遥相呼应,愈加衬得她的肤色闪着和田白玉一样的细腻温润的光泽!一头葡萄紫色的长发凌乱地散在她的修长的玉颈下,她柔软的小手勾着自己的脖子,满面潮红,把周玉骐引得心里痒痒的,想再来一次,可是,身体却不听思想的指挥了,他这几天太疲惫了!怀中的这个女人,比起家里的老婆来,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一想到儿子,他的心又忽然疼痛起来,也忽然为自己的行为愧疚起来,雪莲,自己的老婆,那当年不也是系花的么!要不是儿子的病,她可是算得上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少妇啊!也不至于整天穿着家居服在家里晃来晃去的;头发也不做了,就随随便便地拿个大发夹夹起来;脸上也不施粉黛了,就是素面朝天;因为休息不足,加上劳心劳力的,脸色日渐憔悴,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最重要的是,因为儿子的病,累得她连夫妻生活都一点也没有兴趣了!我可是个男人哪!唉,不想了,明天赶紧回家,最好不让她发觉自己干的这点破事儿,不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不嘛,不嘛,宝宝,我还没有够呢!才两天,你就又要走!你把我当什么了啊。自己玩够了,提上裤子就走人!哼,要不,你以后别找我了,我也不伺候你了!”女人开始发嗲,嘟起了小嘴,有些不乐意了。
“不是,乖,听话,啊,市区这么小,说不定什么人会看见咱们在一起,要是万一我老婆知道了,就不好了。那我们以后就真得不能在一起了啊。我回家看看儿子,给她们娘儿俩送点生活费,就回来。还有,我儿子快要去广州复查身体了,我好几天没有看见他了,给他买的玩具得给他送去,过一段时间我再联系你,我累了,乖,熄灯吧。”
“那好吧,不过,你得尽快把给我买的车安上牌子,不然,我怎么出去逛街呢!听见了不?”女人讨价还价地说。
“好好好,知道了。”不知道周玉骐究竟有没有听见女人说的是什么,就随口答应着,呼呼地睡着了。
九、绑架事件
雪莲选择了隐忍,她不想病痛中的孩子再遭受失去父亲或者母亲的痛苦,但是,她严厉地警告了周玉骐,如果再犯一次类似的错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周玉骐感动于妻子的宽宏大量,决定痛改前非。他是兴安市的名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好给了吴小莉一大笔的分手费,勉勉强强把事情最小化了。
“干吧,周总,我认识的这个人一准可靠,我都跟她供过好多次事儿了,从来没有一次出过差错,再说,你也不看看,这几年房地产有多热哪!”
“兴宇,我也不是不想干呢,只是对这个人不太了解,再说了,你也知道,我儿子得复查,我最近要去南方带他复查,也没有空儿,等我回来再说吧。”
“呵呵,那你可要想好了,说不定,等你回来,人家早就联系好了合伙人,眼看到手的快煮熟鸭子不是要飞了吗?市里有消息说,明年要新建两个高中,三个初中,五所标准化小学,还有一个现代化的市立图书馆!这么大的工程量,还不得大赚一笔啊,谁要是中了标。这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哟!”
“那,你让我再想想吧,最近,医院那边和酒店里都需要大笔的资金来周转,我这不正发愁的呢,家具厂那边的欠款连前年的都还没有催过来,去年的才要来了一小部分,还有,就是,嫂子她最近把我管的严多了,我可不敢随便乱动了啊。这个事儿急不得,等我慢慢做做工作吧,你等我回信儿吧。”
“那好吧,周总,您可尽快儿的,慢了,兴许就被人抢了先啊。到时候,再熟悉的关系,咱也不好意思从别人的兜里抢钱吧。您说是不?兄弟我等你的好消息啊!希望孩子早日康复。”
“阿莲,跟你商量个事儿啊,都兴宇,你知道吧,就是华峰制衣厂的老板,你以前见过他的,都认识十年了。昨天跟我说了个事儿,说他有个亲戚在市委上班,透露了一个消息给他,说咱们兴安市明年要新建十处学校,一所图书馆,工程正在招标,他有个朋友,准备投标,但是,投标担保押金不够,想跟咱合作,试一下,如果能中标,以后盖学校挣钱有咱的股份,咱不用跟着操心,吃干股,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