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裂变(小说)
“那好吧,我们会调查的,如果您知道了他的下落,请及时通知我们,如果劝他自首的话,兴许可以减轻他的罪行,少判几年。那您休息吧,我们先走了,请告诉我们您的联系方式,我们会随时有事找您,请您协助调查,谢谢。”警察同志很淡定地走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被吓呆了的雪莲发疯一样地打周玉骐的电话,可是仍然是中国移动客服甜美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周玉骐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许多人都在找他,老婆孩子,父母亲人,警察,债主,被他坑了的朋友们,工商税务上的,木林森家具厂的员工们。家具厂被债主给抢了,只剩下一些破铜烂铁,不值钱的东西,医院里的股份他改成了妻子的名字,算是给他们娘儿俩留了条活路。看来他早已经预见到自己的下场,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工作。
案情扑朔迷离,线索一个个的断了,警察陷入了困境,怎么也发现不了他的踪影,虽然已经网上通缉他了,可是三个多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一丝有价值的线索。
“都兴宇落网了!”雪莲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她的心抖得厉害,她仿佛看见了周玉骐带着手铐和脚镣的样子,这些天来,她从来没有再睡过一个囫囵觉!加上孩子的病一天重似一天,顶着巨大的压力,她硬撑着,但是她自己知道,她几乎崩溃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周玉骐会走这条路!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有家不能回!
“嫂子,我哥叫我来接你出去一趟,他有事情交代你。”小严有一天晚上十一点多钟打来电话,雪莲正睁着俩无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听见小严的声音。半夜半夜的睡不着觉早已经成了她的常态。
“什么?你说什么?”雪莲一下子坐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到楼下来一下吧,把门锁好,反正大娘大爷都在家的,尽量不要惊动他们。”自从儿子出了事,老头和老太太就来跟儿媳作伴了,怕她一个人再想不开。也好歹的可以帮着做点家务事儿。
“好,好,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去。”雪莲胡乱地抓了件衣服套在身上,她又惊又喜又怨又恨:“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还活着啊!”她赶紧捡了几件周玉骐的应时的衣服,揉吧揉吧就塞进一个大包里,又抓了一包面包,提留了一箱牛奶,慌里慌张地下楼了。
“他在哪里?”一上车,雪莲就迫不及待地问。
“别问了,嫂子,小心有监控。到了,你就知道了。”小严不再多说一个字。
“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他咋过的……”雪莲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只在心里记挂着丈夫。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后,在一个偏远的农村的小院子里停下了,雪莲跟着小严,进了一个偏房,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吃剩下的桶装方便面,床上躺着一个满脸胡须,头发乱蓬蓬的人,听到动静,“霍”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谁?”他警觉地问。
雪莲走近了,借着黯淡的灯光才看清那个人就是自己三个月没有见到的丈夫!他两眼红肿,眼里布满了血丝,两颊深陷,目光呆滞的有些吓人,额头上多出了好几道深深的皱纹,整个人仿佛小了一号。她的心瞬间碎裂了一地,几个月来的积怨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他都成这样了,怎么还忍心再责备他呢!小严赶紧退出去了。
雪莲也不敢大声哭,扑到他的怀里使劲地捶打他,眼泪无声地湿了他的肩膀,他也无声地流了许多的泪,不知道是悔恨是恐惧是惊喜还是绝望。
“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雪莲还是忍不住地说了他一句。
“别说了,老婆,我害苦你了!我不是人!我就是想着多赚点钱好给儿子治病,中国治不了,咱有钱了就去美国去看,我不想失去儿子,我也不想失去你,可是,可是,我没有想到江燕她,她是个骗子啊!!!!!!”
“那,你怎么还借了朋友那么多的钱?”雪莲不解地问。
“老婆,那都是出事之后的事儿了,我这不是想给你们娘儿俩留点后路吗,我早晚都得进去,我父母还有孩子就全仰仗着你了,好老婆,我对不住你啊!我鬼迷心窍啊!”他扑通跪倒在雪莲的面前,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雪莲也泪流满面。
“这是五十万,你带着,给孩子复查完了,该怎么吃药的就怎么吃药,你也不好再在兴安呆着了,我在抚顺买了套小房子,用的你妹夫的名字,我进去了以后,他们查也查不到他头上,你就带着儿子去那里住吧,那里没有人认识你们,你们的压力还小点,父母暂时有妹妹照顾着,有什么事情通知你,你再回来看看就可以了。还有,医院里的股份,我放到了你的名下,如果不被没收的话,你和孩子还有个退路,要是没收了,你们这点儿钱也花不了多长时间,恐怕还得辛苦你了,阿莲,我对不住你啊,你跟着我天天担惊受怕的,也没有享了几天福,孩子都是你照顾,你可要在意好自己的身体啊,亮亮离不开你。跟他说我出差了,别告诉他,我出事的事,他人小鬼大,会受不了的……”周玉骐费力地安排着身后的事情,他明白这次自己是真的栽了,这个大跟头恐怕谁也救不了他了!
“老公,别泄气,我去找最好的律师,咱争取少判几年,孩子还盼着你领他去看海呢……”雪莲想给他点活下去的支撑。她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了他。
“阿莲,别费那个心了,再好的律师也救不了我了,咱也没有那个高额的律师费付给人家,我就这样能挨一天是一天吧,真要是进去了就进去了,你也别太担心,那里面倒是比这样天天提心吊胆的还要好熬点吧。”他反过来安慰老婆。
“要不,老公,你听我的,去自首吧,兴许还能少判几年呢。”雪莲不放弃最后一点的希望。
“算了吧,那牢饭哪里是那么好吃的啊。叫我在这里再呆几天吧,我还不想进去,我真是栽大了,我真是混啊,害得爹娘和你都为我受罪。我自作自受,谁也不怨,就怨自己想得太美,太想一夜暴富,太不把法律当回事儿,玩火自焚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呀!你快回去吧,呆的时间长了,爹娘会担心的。别告诉他们你见过我了,就让他们当我死了,也就不挂心了。”周玉骐说着说着自己的眼泪就又下来了。
雪莲不敢久留,跟着小严赶紧回家了。
过了几天,兴安晚报报道了周玉骐入狱的事儿标题是“一颗新星的陨落”。公安局通过高科技的手段查到了他栖身的地方,迅速地实施了抓捕。兴安电视台也专门做了一期节目“裂变”,请了北京警察学院的犯罪心理学教授来现场分析他走下坡路的深层心理因素,以示警示。
周玉骐又做了一次名人,不过,这一次不比前几次了。
他给自己的人生构画了一幅宏图,可惜没有完成就变了颜色。
后记:据说,周玉骐所有的财产全部没收,他所有的亲戚朋友几乎都受到了牵连,所以,他进去之后,也没有几个人记得去看望他。而雪莲也不敢在兴安住了,带着孩子,漂泊在外地,听说,是摆了个煎饼摊艰难度日。周玉骐的父亲受不了打击,仙逝了。他都没有来得及给父亲送终!母亲也疯了,由妹妹接走了,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