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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军警】逝去的年味(散文)


作者:郝永茂 白丁,76.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076发表时间:2014-02-08 12:19:36
摘要:荆山腹地有一个山坡,五里远近,名叫五里坡。坡尾便是我的老家,名叫孙家坡。孙家坡是一块三溪分四地的所在,桉沟自西北向东南贯出,老井沟和沙沟左侧出,入桉沟;三溪汇聚入沮水。孙家坡小,居住三十余户人家,多孙氏,伶仃几户梁、韩、张氏人家。山无矿,水有鱼,农作物大多是望天收。然而人丁兴旺,书脉纯正,年味隆盛。日子进入腊月,孙家坡便坡披银纱,溪藏喧哗,窖藏一年的年味便弥散开来。


   第二天,年轻的女婿携着妻儿去拜丈母娘;年长的打发孩子们去拜伯伯叔叔姑舅姨。年长的女人留在家中,男人们便开始拜“对对年”。关系特铁的,孩子拜漏的,说话有分量的,大人们都要一一拜过去。孩子们拜年讲的是速度,不讲吃喝,常常碰不到主家吃饭时间,一翘,便饿一天肚子。大人们则不同,出门之前就定好了吃饭的点。吃饭时,主家把好酒好肉端上桌,猜拳行令,推杯换盏,直吃得肚子圆嘟嘟,喝得脖子红嘟嘟,忘记了今夕何夕。家境盈实的人家,过年摆流水席,直摆到正月十五去。拜到过去有过节摩擦的人家,长草短草一把挽着,不提陈芝麻烂谷子,在彼此寒暄问候中,大家心照不宣,心中的疙瘩就像大洼小洼里的雪,随春天的到来而消融殆尽。
   拜年拜到初七八,一无烟二无茶。孙家坡人烟抽醉了,肉吃腻了,酒喝饱了,于是便念叨起西柳翠和大脑壳和尚来。
   七
   西柳翠和大脑壳和尚没来,打电影的却来了。
   打电影的把机子支在孙家坡禾场上,在仓屋二楼上挂一块四方形白布,把音量调至最大。孩子们听到喇叭声,疯到禾场查看,继而便以高于喇叭的声音炸开了锅:“打电影了——”声音像长了翅膀,飞进孙家坡每一户人家的窗户,飞进每一个人的耳朵。于是,就在这样一个下午,孙家坡沸腾了。
   此时的禾场就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着孙家坡老少爷们的心。伴着黄昏的脚步,孙家坡爷爷孙子、兄弟妯娌,扶着老人,奶着孩子,抬着火盆,提着过年余下的瓜子糖果糖片……潮水一样涌向禾场。不大的禾场里拥挤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孩子们在禾场上疯狂打闹,时而聚合一堆,时而狼奔豕突,时而钻进人缝里、裤裆里,惹得禾场上笑骂声不断;顽皮的孩子爬上禾场边的木籽树,叉在树丫巴里,双腿荡起自由的秋千。
   电影打起来了,尽是些耳熟能详的《地道战》、《铁道游击队》之类老片子。但禾场上没有一个人提前退场,他们烤着火,吸着烟,嗑着瓜子,咬着糖果糖片,拉着永远也拉不完的家常,也不乏男男女女的打情骂俏声音,好像他们并不是为看电影而来,反倒是电影特意来为他们助兴。第二天晚上在张家岭打电影,第三天晚上在八斗坪打电影,孙家坡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像跟屁虫,翻山越岭,场场不缺席,直把电影看到它姥姥家里去。
   过不了几天,皮影戏又登上孙家坡禾场。孙家坡的男女老少仍然是兴趣盎然,早早拥挤到禾场上,抢占靠前的好地盘。皮影戏演员在禾场前方架一张八仙桌,依靠桌子前方绷一块长长方方的白布,白布背后点燃两支蜡烛。咚咚锵锵的器乐声起,几个黑色的人影在白布上摇头折角,便有咿咿呀呀的唱腔从白布后面传出来。大人们伸长着脖子看,竖起耳朵听。孩子们闹不明白,便从人缝里钻过去,悄悄地到白布后面偷看,竟是几个人手举着几个人模人样的玩意儿在捣鬼,于是便打一个鹞子翻身,再打一个鹞子翻身,乐晕了去。
   挤挤挨挨到正月十五,西柳翠和大脑壳和尚终于粉墨登场了。划采莲船、玩狮子、舞龙灯,这是孙家坡人年年都能看到的,但一年比一年情绪高涨。孩子们压根儿不去理会那些唱腔说辞,只顾在禾场上疯狂追逐打闹。西柳翠的纤纤细步、采莲船的劈波斩浪、狮子们的精彩对决、长龙阵的昂首摆尾……这些都吸不住孩子们。他们最感兴趣的是大脑壳和尚的帽子;最害怕的是大脑壳和尚手中的鞭子,唰——,孩子们吓得退潮般后缩;最佩服的是狮子爬叠加起来的板凳梯子,危险,刺激。除此之外,他们的眼睛始终盯住放鞭人的手,一旦有燃着的鞭炮扔进场子,便飞扑过去,用脚碾着在地上跳跃着噼噼啪啪的鞭串,碾熄了火,就迅速装进口袋里,按一按,生怕又飞了去,远远地躲开其他的孩子。孩子们尾随其后,拉胳膊,拽衣兜,说好话,讨要鞭炮。实在不行,便折回场子,觊觎着下一挂燃放的鞭。待到曲终人散,孩子们各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从不同的方向不时传来噼啪、噼啪的鞭声。鞭声把孩子的兴奋和喜悦传遍整个儿孙家坡,浸透了一夜一梦。
   时光老人把衣袖一卷,便轻而易举地卷走了二三十年。孙家坡依旧是四地夹三溪,大洼包、小洼包、邓家包、韩家包依旧雄势。孙家坡人就像这些包上的花梨树叶子,黄一批飘零一批,飘零一批又发一批。当年的小屁孩们,也都走进了不惑之年,只有极少数还两脚插在孙家坡泥巴窝里。走出去的人们,逢年过节总要回到孙家坡,给飘零的亲人放一盘鞭、插一个清明吊、烧一沓冥钱,感受一下过去的年味。孙家坡一年比一年富起来,土坯房渐次退出了历史舞台,洋楼房一幢一幢竖起来。年猪依旧杀,但再也看不见吹猪和甩尿脬的情形;豆腐用小钢磨推,石磨成了彻头彻尾的文物;过年的糖片糖果有的是,都是从街市上买回来的,消失了熬糖、蘸糖和拔塘的甜蜜;贴对联还是少不了的,从街市上买回来就贴,再也见不到先生忙碌的身影;家家过年放“盘”鞭,小孩再也不到地上去捡鞭,送给他都不要——玩儿腻了;拜“跑跑年”的脚印、打电影和唱皮影戏的影子一一绝迹,只有采莲船、狮子们偶尔还荡起来,舞起来,然而围观的人寥寥无几。大家都窝在家里,守电视,爬因特网,搓麻将卡五星。唉,三十年前的年味就像一坛子没有密封好的包谷酒,过一年寡一年,渐次逝去得品咂不到一丝丝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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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什么是年味?年味就是全家团圆的喜乐气氛;就是晚辈孝敬长辈围坐在桌前敬的那一杯酒;就是屋外烟花闪耀飘进鼻内的一股幽香;就是妈妈忙前忙后做的一顿年夜饭中的饺子;就是逛庙会看着舞龙吃着糖瓜儿仿佛又回到童年的一种享受;就是不管认识不认识,见面都说过年好的那种友好感觉;就是家家户户都贴上喜庆对联迎接新春,庆祝新的开始;就是满大街挂满了红灯笼充满了祝福话语的那种气氛……【逝去的年味】这篇散文,作者对远去故乡年味细腻的描写,美好的展望,让我们也大饱眼福。年味,就是杀头年猪那样热闹;年味就是做一次豆腐那样的温暖,年味就是贴对联、放鞭炮。就是走东家串西家的拜大年.......“年味”,并不是物质的丰盛,而应该是文化的丰盛。浓浓的年味,其实是被我们自己的无知所消解的。它缘于我们对自己的文化及其价值的无知,对人的精神生活需求的无知。文字优美,内容丰盈,语言风趣。年味就是一家人的和和美美,就是亲情浓浓的团聚。逝去的年味,记忆中的难忘。欣赏美文!倾情推荐!【军警编辑:林雨荷】【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402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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