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陪你一起看草原(小说)
进了屋子,大家都围着火炉在聊天。我挤进去坐下来掏出信:草原来信了?一个同学问。哦,我漫不经心回答。随手打开了信“:玲玲,当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全体知青,包括旗里的牧民,已经寻找和平很长时间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的早,我们把牛羊群,马群赶到山里过冬。途中遇到一场暴风雪,雪下得很大,对面都看不到人,风雪交加打着滚儿地漫天飞舞。就在这时,一个羊群,跟着风雪不知去向。和平我们几个都去找,路上就走散了。回到驻地,唯独不见了和平。我们出动了所有的人去找,还是没找到。玲玲,对不起。我们现在还没有放弃,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啊……”看到这里,我已满脸泪花,呜咽不止。“玲玲,不哭。我们去草原和他们一起找。”我哭着说:“不要,我们对草原不熟悉,到了那里只会给人家增添负担,也帮不上忙。求老天保佑和平吧!”我平稳了一下心情说,大家都沉默了。
这个冬天,特别漫长,同学们都回了家,只有我还守在知青点,等着和平的来信。多少次从梦中哭醒,多少天我望着门前的小路,等待着邮递员,和平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
冬去春来,依然没有消息,寄往草原的几封信,都被退回来了。我的心不再期望,我决心再去草原。
同学们都极力反对,劝我不要去,他们说:“要有消息,那边就来信了,不来信就表明没有消息。”
是啊,我犹豫了。这件事,就这样一拖再拖,一直拖到我们回了城。
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女儿也十八岁了。这年她考上了大学,在等待开学的日子里,她缠着我非要到草原去。我实在拗不过她就答应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整理行装,买了直飞呼和浩特的机票。
就这样,我和女儿踏上了去草原的路。到了呼和浩特又转汽车,经过几天的旅途颠簸,终于到了吉尔嘎郎图,这个边境小镇。还是那样的草原,还是那样的蒙古长调,还是那白云般的羊群,可是和平你在哪里啊,我的眼眶湿润了......
几经打听,居然得知乌云琪琪格的蒙古包,几个热心的牧民,带我们到了那里。
“乌云琪琪格,有客人来了。”话音未落,一个中年妇女,钻出了蒙古包。“玲玲,是你啊!”乌云琪琪格紧紧地抱住了我。我哭了,“还能看到你,真想不到。”“和平,和平他在这里。”我一阵眩晕,“他在哪里?”“快回来了。”我和女儿跟着她走进毡房。乌云琪琪格给我到了一杯奶茶问:“这是你的女儿?”
“是啊!”我这才想起来给她们介绍,“快,妮妮快叫阿姨。”
“阿姨!”妮妮听话地叫了一声。“多漂亮的姑娘,你真的很有福啊!”乌云琪琪格微笑着说。“你呢?你的孩子多大了?他在哪里?”这时乌云琪琪格脸色暗了下来“我没有孩子。”“哦?”我满脸狐疑地看着她。
这时传来了一阵嗒,嗒,嗒的马蹄声。“我回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是和平?我转过脸看着乌云琪琪格,她点了点头“是他,他现在是我的丈夫。”这时门帘一掀,一个熟悉的身影钻了进来。
“和平,玲玲来了。”乌云琪琪格迎上去对他说。只见他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和平你还活着,你怎么就不告诉我啊!”我哭着迎了上去。他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转过身去。“你来干什么?”良久他终于开口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那雪,那信,那梦,那说不尽的思念……此刻,我只能沉默。
又过了很久,和平慢慢地转过身来,我清晰地看见他脸上有一片伤疤,那张曾经英俊的脸,显得有些扭曲。“和平你的脸怎么了?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乌云琪琪格哭了
“当年那场该死的暴风雪,和平追赶着羊群,迷了路,在草原上乱转,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狼嚎。雪越下越大,他又冷又饿的昏倒在雪地上,积雪把他盖住了。我骑着马儿带着大黄,在雪地里找到他时,他已没有了知觉。我们大家把他送进了医院,过了一个星期他才醒过来。命是保住了,可是那冻伤好了之后,就留下了这些疤。而且,他也失去了生育的能力。知青回城的时候,他坚决要求留在草原。他一再嘱咐你的同学,不要告诉你他的情况,他要他们以生命保证,你的同学都答应了,就这样他留在了草原。多少个日子,他一句话也不说,多少个夜晚,他孤独地坐在草原,我知道他是在想你们,我很怕,怕他撑不住,怕他就这样倒下去,我就说服了额吉,嫁给了他。开始他不答应,我就天天跟着他,照顾他的生活,是命运把我们结合在一起了。”乌云琪琪格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了。
“琪琪格,谢谢你,没有你我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我也簌簌地落着眼泪,紧紧地抱住了乌云琪琪格。
“你走吧,离开这里,就当我死了。”和平声音哽咽地说。
“你这是为什么啊?你的病是可以治的,我要送你去最好的医院,脸上的伤疤,也可以整容的。一个人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失去精神。和平你醒醒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急忙安慰他。和平沉默了,我哭着搂着他,“相信我,相信你的傻丫头,是不会抛弃你的。琪琪格把他交给我,我会治好他的,我会把一个健康英俊的和平交给你。”琪琪格哭着点点头。
在草原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女儿开学的日子就到了。和平跟我们一起离开了科尔沁草原。
日子一天天很快地过去了。经过治疗,一个健康的,英俊的和平,又站在我的面前。我欣喜地打量着他说:“和平,恭喜你,你又获得了新生。"
我如约地把和平送到乌云其其格的身边。
和平回到了草原,不久琪琪格来信说:和平担任了旗委书记,带领大家共同致富。我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和平我要你幸福,要你有自己的事业。
草原——我梦里的故乡,心中的天堂。那里有我的亲人,有我的梦想,有我永久的思念。
多少次梦回到草原,驾驭着雪白的马儿,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驰骋,耳旁回响着那悠扬的马头琴声......蒙古包,炊烟袅袅,羊群,蓝天,白云,歌声嘹亮,长调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