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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山里的爆米花(土地征文·小说)
哎哟大妹子,总算把你给盼来了!秃顶爹欣喜若狂,一连叠声地热情把凤女人和马小翠让进屋。
累死我了,牛老哥!凤女人一到屋里就把坤包随手自己家里样地一摔,跌躺在竹制的摇椅里娇嗔怪叫,你这鬼窝子,差点没把我吓死!
哎哟你来不晓得,要是俺晓得了,一定会去路上接你!秃顶爹拖着好听的娘娘腔,一边讪讪地笑着替凤女人倒茶压惊,一边用眼不住地瞄看马小翠,哟,这就是你说的翠儿吧?快过来,坐。
马小翠腼腆地笑了笑,双手接过茶,然后落了座。心中却好生奇怪,这凤女人到底有多少亲戚,怎么像遍布了全国,连这凋蔽的山寨中都有人喊她凤表姨。凤女人银铃的笑声中甩出一串清清的脆响,说小翠,这儿也是我一处远亲,就是我给你介绍的婆家,还不快叫爹。
马小翠没法,只好连羞带怯有点拗口地喊了一声,爹。
有点精瘦的秃顶爹却是扯高音调喜上眉梢地应着,哎——!一边朝旁边站着的牛仔轻叱,龟儿子,还不快去弄饭?今晚俺要喝几盅!
不管怎么说,山寨虽然偏僻,电灯还是有的。过了一阵,牛仔果然端上了几盘热气腾腾的小菜,还有一钵山鸡,香喷喷的。秃顶爹在每人面前放了只酒杯,自己面前搁了只大的。马小翠忙说俺不喝酒,秃顶爹却佯装生气,说哎,酒是山人胆,男女都一样,山里人没有不喝酒的。马小翠无法,只好接了一小杯。但秃顶爹却是大杯大口地敬着凤女人,说大妹子,俺家虽然寒碜,但是牛仔杀猪,吃肉还是方便的。今天你帮俺找了个这么好的儿媳妇,俺要好好敬你。凤女人也咯咯咯地又像母鸡下完蛋样笑着连连碰杯。马小翠这才知道,牛仔刚才为啥磨那种长刀,原来是个杀猪的。但是饥肠咕噜的肚里不争气,在家又吃得肉少,一个月中难得一次,于是便不管那么多,只顾自己吃。
好不容易这顿饭总算吃完了,牛仔开始收检碗筷。马小翠想到既为人媳就应妇道,况且凤表姨说过,牛仔没有娘只有妹子,如今妹子却去做了自己的嫂子,自己今天又在这儿,如果再要那男人涮锅洗碗好像不是个理儿,于是只好站起身说,我来吧。便拿起碗筷洗涮去了。
似乎是关心体贴,也像是他们有事要谈,马小翠回到堂屋时大家都怂恿她去睡,他们却在那儿仍然坐聊了很久。声音时大时小,小时交头接耳,大时开怀畅笑,尤其那女的,振荡的银铃在这静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是用铁勺搓着铁珠子。马小翠懒得去理,坐了整天车,走了恁远路,真的确实累了。只是又似乎难以入睡,毕竟初入婆门,有点羞涩,有点忐忑,有点兴奋。而山区的夜晚虽极静谧也不安分,总有那么多的虫子在叫,有时还杂着一两声凄厉的夜莺。终于入睡了,又觉有座山样的东西突然压到了身上,非常难受,喘不过气来。
马小翠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挣动了一下手脚睁开了眼睛,她以为做噩梦,但是借着板缝挤进的月光,只见牛仔正赤裸着身子,紧紧地压在自己的身上乱解自己的衣扣。马小翠这时又羞又气,然而一想到马上要成为人家的婆姨又只好忍受软让了下来。她轻轻地低唤着牛仔,今晚俺确实累了,再者也还没成亲呢。牛仔似未听见,继续喘息着声音喷着酒气,啥子成不成亲的反正要圆房,今晚明朝不一样?言罢不由分说,只在马小翠细腻而饱满的乳房上狠狠地抓了两把,就粗鲁地扒掉她裤子,嗷地一声进入了她体内。
马小翠疼得哎哟了一声。按理说马小翠今年二十三了,不可能不懂得男女间的事情,这种芳龄的女人,应是春潮正涌,瓜熟蒂实的妙龄季节。马小翠记得在松大爹的家里看电视,有时候看见那些男女间的亲热镜头,也有不少幻想,可是没想到真的做起来,却是这般无趣,甚至是种痛苦。马小翠不觉心叹了一声,两行酸泪滚落在枕边。
第二天,马小翠心想牛仔和秃顶爹,肯定也会像哥哥娶嫂子那样,整菜摆酒,宴请全村。没想到父子俩只是简单意思地弄了一桌酒饭,随便在村里叫了几个头人。晚上也没闹洞房,凤女人也没多呆,中饭后正好有辆运木材的车子进城,就急急忙忙地搭车走了。
马小翠觉得非常委屈,就这样冷清清地成婚没当回新娘,真的不是滋味。但是难过归难过,只好不计较。接下的日子马小翠她谨遵母训,洗衣做饭,尽职尽责,有空还下地干活。但是她很快发现,原来这父子俩不但都是酒鬼,而且还性格都很粗鲁,牛仔还有时动手动脚,凶狠起来时真的像一个屠子,毫不怜香惜玉。一个月后马小翠想回家看看,就故意调侃着牛仔,说你能陪俺去看看娘吗?大女婿还没见过丈母娘的面呢。牛仔听了瞪起薄醉的红眼,看啥子看?没空!马小翠顿时哀哀地,可那儿还有你的妹子呀,难道你连妹子也不愿意看?妹子?哪里来的妹子……牛仔说到这里急忙住了口,似乎酒一下醒了,噢……你是说丽娟吧?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不看!马小翠这时的眼里噙着泪水,想不到你原来这么狠心。马小翠的话一下触怒了牛仔,金刚似的牛仔立即懊恼地挥起了拳头,我叫你顶嘴,叫你顶嘴……可怜马小翠一顿被牛仔拳打脚踢,就像一头被宰的母猪,嗷嗷惨叫。
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不但近乎虐待,晚上还要小心侍奉。自从变成女人的初夜几在强暴中完成,马小翠对性便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但牛仔却像一头精力旺盛的公牛,每晚都要在她的身上乱咬乱爬。如果有得闲,那就是他每隔时日要出山购猪,一去几天,方能回来。
然而没想到这样的闲隙也是很快被打破。秃顶爹嗜酒如命,并且一旦喝多了,只要牛仔不在家,便对马小翠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馋相,常常勾勾地盯着马小翠的脸与胸,盯得马小翠提心吊胆,毛骨悚然。马小翠讨厌他的娘娘腔,怕看他酒后猫儿闻腥的色样,更怕他那双似乎想穿透身上的衣服,窥视自己身体隐秘的猥琐眼神。有一次终于出事了,那一天牛仔又去购猪,晚饭时秃顶爹非要马小翠陪酒,马小翠无法,只好陪喝了两小杯。秃顶爹顺竹爬杆,放下酒杯便紧盯马小翠,盯了一阵禁不住去摸马小翠的手,嬉笑说哎呀翠儿,你咋长得天仙似的,越看越漂亮?马小翠一惊,急忙抽出手来,说爹,俺可能喝多了,头晕,想睡。便借故躲入房内。谁知秃顶爹却如影随形,不但紧跟着马小翠进了房门,而且还猛地一下把她抱住了。马小翠又急又气,当下悲鸣地对着秃顶头,爹,俺可是你的亲儿媳妇呀,咋能这样?谁知秃顶头非但不住手,反而恶狠狠地变色一改娘娘腔,对她喷着酒气,啥子爹不爹,你是俺三万元买来的,儿子用大头,老子连碰都碰不得?
马小翠听了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啥?你说俺是你三万元买来的?秃顶头说你以为你是啥样女人,金枝玉叶啊?马小翠这时一阵大骇,顿觉天旋地转,就要瘫痪。天哪,原来是这样,原来事情是这样……自己小心翼翼,结果还是让人给骗卖了……马小翠几乎摇摇欲坠地倒退了两步,木偶僵尸般地任由秃顶头解掉衣带,扑倒在床。
一夜无眠。一夜无眠的马小翠再哭无泪,因为泪水流干了,剩下的只有愤怒涌动的鲜血。可也慢慢地理出了头绪,理出点头绪的她,不得不把涌动的血液压了压。她恨牛仔,恨这秃顶头,更恨那将自己骗进火炕的凤女人,要是找到她,一定要把她剥皮抽筋,方才解恨。马小翠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逃,对,逃!一定要想法逃出去,只有逃出去,才能去找凤女人。可是逃有那么容易吗?出了今晚的事,秃顶头一定会更加防范的,不要逃跑逃不成,反倒招致毒打,想逃再难。
第二天马小翠照常早起做饭,若无其事的,好像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只是眼睑有点肿,脸色有点青,精神显得萎糜不振。秃顶爹破天荒地第一次上前关心她,说翠儿,若不舒服就去房里歇着吧,要是累坏了,俺都一样心疼。说完便怪异地一笑,咧开嘴露出了几颗黄牙。
马小翠不理,只是微微地睥睨了一眼,拿起竹蓝,溪边洗衣去了。
好不容易又再熬过了一些日子,也就到了初冬。山里的冬天虽不明显,但也早已有了寒意。除了那些常绿耐寒的,很多的树木都是经不起风霜,枝枯叶落,满目萧索。许是年龄有些大吧,加上季节变得快,秃顶头这些天不知怎的经常双腿麻木,酸疼痹胀得整日叫唤。不是咒自己的双脚,就是骂该死的天气,要么叨无用的郎中,当然有时候也拿马小翠出气。马小翠灵机一动,半装怜悯半装孝顺地走上前去,爹,要么俺上山给你挖点草药吧,或许管用。秃顶头也是病急乱投医,见闻马上凶眼一瞪,晓得采药还不快去啊?你想痛死俺?继而又换上副嬉皮笑脸,嘿嘿嘿翠儿,要是你真的治好了这腿,俺绝亏待不了你。
马小翠暗喜,真的扛锄上山,采了点红藤活血浸酒,挖了些田七牛膝等药煎服。说也奇怪,吃了她的药腿痛真的轻松了不少。这下秃顶头高兴了,哎呀翠儿,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就每天要马小翠上山给他采药。开始的几天他还警惕地要马小翠不要误了回家做饭,但是慢慢地变得戒备放松了,对她的傍晚才归也不指责。于是终于有一天,马小翠事先将一包衣服藏于篓内,然后来到同凤女人来时的公路上拦下了一辆汽车。司机嘎的一声刹车骂她找死,马小翠却噗的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师傅,请你发发慈悲救救俺,救救俺……
(三)
一个多月后,马小翠只身一人来到了广州。
马小翠来广州的目的主要是找马秋兰,另外想寻点工打挣点钱。哥哥马小山肚子里的小九九现在算看清了,原来心中一直有着秋兰姐,只是不知道秋兰姐的心中是否还依然装着哥。哥哥一根筋的放不下寻找秋兰姐的脸面,马小翠只好自己暂时搁下寻找凤女人的打算,去广州找到秋兰姐再说。
马小翠没出过远门,因此也没坐过火车,但她未被坐火车的新鲜感到激动,相反倍觉孤单,纷杂麻乱。一会儿想到肩上重任,一会儿想到世上总算有好人,那天感谢那位好心的司机,拐了五十多公里,才将她送回家。但是母女俩却见面抱头痛哭,娘用手狠狠地往地上摔了一把鼻涕,那女人咋的那么没心肝,俺那么相信她,想不到原来竟是个骗子!还有那小狐狸精,临走时把家里仅有的几百块钱都偷走了。马小翠只有摇头,鸡飞蛋打,陪进自己,早料其中。于是也向娘哭诉了自己在牛家遭遇,娘更作孽呀没天理呀哭个不停。哥哥气得拿把斧头又到门前一顿乱砍,可怜那樟树,又无缘无故地冤留下来许多伤痕。
真是祸不单行,几天后马小翠竟然病倒了。开始以为气逆,但是恶心呕吐的症状越来越重,只要一闻到油腥的东西就肚里翻江倒海地难受。松大爹下了两副中药也不见效,最后还是娘过来人,见况敏感地皱皱眉,说翠儿,莫非你是……有了?马小翠一惊,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但是这娃连谁的种都不晓得啊,现在还逃离了牛家,怎么能要这个娃儿。娘也支持她,翠儿,快上医院打掉,这样的孽种不能要!
坠了胎,流了产,马小翠虚弱的身子过了整整一个月才得以复原。这期间马小翠一直考虑着一件事儿,那就是想去外面,寻找凤女人的下落。娘听了摇摇头,唉,翠儿,天下之大,哪儿去找?即使找着了又咋样?还是让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算了。说完爱怜地望住闷坐在一旁的儿子,倒是你哥,出了这样的事情想找婆姨更难。言罢又悲悲戚戚地嘤泣了起来。马小山闷闷地,哭啥子哭?光棍也是人打的!没有婆姨照样过活。娘一下来了气,止住嗫泣顿顿椅旁的双拐,胡说!不娶婆姨,难道要断掉祖宗的香火啊?要俺死了也对不住你爹?马小翠听了百肠辗转,无奈之中只好改变着自己的决定,哥,要么你去外面试试吧,俺不走留在家里算了。或许你到外面打工,真能带回一位嫂子。马小山噌地一下从坐着的木凳上站起来,要去你去,那种坑蒙拐骗花言巧语的事情俺是做不出来!娘气得捶胸,天哪!俺咋生了这么个一根筋,一个模子的你爹倔性?马小翠听了这时却心中一动,不由用话探询地问马小山,说哥,你是不是心里还在有着秋兰姐,但又抹不开面子?如果是那样,你不去,我去,我去广州找秋兰姐。
就这样,马小翠用松大爹家里的电话,拨通了马秋兰留下的手机号码,不等过年就来到了广州。
北方的深冬雪,南方的三月天,这话真一点儿没错。四川虽属西南,但马小翠离家上车时也是穿了棉袄,可到广州时脱剩得只有一件薄薄的毛衣,温暖得就像三月春光的桃花季节。马小翠提着化肥袋行李走出火车站,伸长脖子东张西望,正要发急,忽听有个熟悉的声音扬声喊她,接着一位秀发披肩满身香气的女人飘到了面前。马小翠揉揉眼,以为是打从经过的城市女郎,但是定睛一看却不禁呆了,秋兰姐……真的是你么?马秋兰盈盈地,不是我是谁啊?走吧,先去家里。
打着的,不一会真的到了一处楼前。马秋兰摸出贰拾元钱给司机,马小翠的眼睛又瞪得铜铃大,恁么贵,这点路要贰拾块钱?马秋兰一乐,城市嘛,花钱如流水,你以为在乡下啊。说完引马小翠进了大楼。
这是幢七层楼,马秋兰住最上一层。马小翠觉得像爬山,不禁埋怨起马秋兰怎么住得这么高。马秋兰笑笑说这没有办法,因为顶楼的房租便宜一些。然后又重新扭头笑了一下,小翠,这算什么高楼,比之那些摩天大厦和有钱人的房子,贫民窟罢了。马小翠说真的啊?
一个农村女子心酸的故事,酸甜苦辣悲尽在其中。
作者文笔老道,文笔如行云流水,水到渠成,深深地打动了读者,打动了我。
值得品读!
我倾情推荐!
感谢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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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我知道我的文学才能很有限,我会不懈努力,不断提高自己的。
谢谢!
当经济决定一切,一切跟钱有关的事都会衍生出来,比如买婚卖婚,骗婚。山里的女孩想出去,山外的女孩不想进来。穷苦的山里人,就这样像马小翠一样被人骗着,却又身不由己地成为害人者。
小说直击当前现状,把一个围绕山里男人难娶亲的故事,夹杂着人物的恩爱情仇,用矛盾跌出的方式表现得淋漓尽致,欣赏学习!问好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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