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拐弯
这几日,小茹一直很忙,忙着照顾母亲,忙着准备期末考试。每天都忙到深夜才回房。他们只是客气地说几句日常的话,然后各自睡下。小茹的身子越发纤细,依旧柔声细语,可是在她忙碌的身影中,成钢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看着小茹笑语吟吟地与那个男人聊着什么,举手投足间少了初来时的局促,多了一份坦然。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照在她身上,成钢一霎那明白了。
明快,是妻子身上不曾有过的明亮。这么说也不对,刚来时,小茹也曾令他们简陋的小屋明亮无比。什么时候他的妻子不再明亮?
看着小茹此时的明朗与轻快,成钢有些微的眩惑。
小茹绝对想不到此时丈夫的目光正从背后投射过来。
期末考试总算结束了,这是小茹的第一个学期,她有些紧张,她想尽量准备得充分些。李朗一直看着这个柔弱的女子埋头在作业、试卷中,看着她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为学生解释某个词语,或者某篇课文的寓意,也时常看见她细心地为哪个孩子洗手,用纸巾为孩子擦鼻涕。她简直不像个老师,更像个母亲。有时,李朗拿这话笑她,她仍旧宽容地笑笑:我本来就是一个母亲。学期结束了,小茹的班级在年级中取得了较好名次,李朗说请她喝咖啡,为她庆祝,也放松一下。小茹很开心地接受了。
跟这个男孩子相处是轻松愉快的。他是那样阳光,心无城府,开心或不开心都在脸上。有着说不完的笑话。小茹慢慢啜饮着暖暖的奶茶,午后的阳光同样暖暖的,看着面前年轻阳光的脸,听他说着笑话,心里同样是暖洋洋的。
12
学校放假了,小茹不用上班了,儿子也回来了,家里平添了几分热闹。一天到晚都是聪聪的吵闹声。老人也可以下地走动了,小茹依旧打点着家里的一切,成钢在家也依然会抢着干家务,日子似乎从来没波动过。老人还是从儿子媳妇的客气与生疏中觉出了一丝不对劲。背过媳妇,她把儿子叫过一边:“成钢,你和小茹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啊,妈,你想什么呢。”成钢有些心虚。
“妈是老了,可眼没花,耳没背,你要是有一丁点对不起小茹,你就别叫我妈。”老人口气有些严厉。
“妈……”成钢有些讪讪的。
青青再打电话来时,他不敢在家里接了,只说是打错的。
日子一下子又清闲下来,小茹反而有些不习惯了,长时间地泡在网上。
捉鸬鹚的鱼也经常遇上,小茹却有些避着他了。把他的话尽量地轻描淡写,却又很喜欢跟他聊天,他懂得那么多,世事那么透明,在他面前小茹幼稚得像个孩子。
小茹仍旧经常在夜深时还呆在网上,她有些怕回房间。一切都没变,然而冬天还没过,空气都冷冰冰的。
那一天,成钢上书房找样东西,电脑开着,小茹不知去哪儿了。成钢瞥了一眼,页面上是一篇文章《大山里来的女子》。成钢有些好奇,小茹就是大山里出来的女子。我看了一眼文章,看着看着,不由得坐下细细看起来。他看出来了这是小茹写的。只知道平时小茹爱看书,没想到还在网上写文章了。文章从小茹走出大山写起,写了这几年婚姻的点点滴滴,写了这几年的婚姻的变动,也写了自己的无奈与挣扎。她写道:大山里的女子不管走多远,山都在她心里。
看完文章,成钢很震动。结婚这么多年小茹从未跟他说过这些,似乎从未跟他提过什么要求,总是很满足很安心地任他安排,他也一直把她当“瓷娃娃”一样呵护着,原来他并不了解她。
文章后面有很多留言,大多劝小茹放手,骂男人不是东西,小茹却依旧为他辩护着。
成钢有些失神,震动又感动,直到小茹走到身边他才发觉。小茹有些尴尬,很不自在,就像猛不丁赤裸裸地被人偷窥了,虽然这人现在还是她丈夫。
成钢转过身,热烈又愧疚地看着小茹,小茹被传染了,同样热烈地望着他。他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
13
春节很快就过了,一切都似往年,人来客往,热热闹闹。河里的冰稍稍有些解冻。
天暖和好多了。吃过饭,成钢提议去外面走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饭后一起走走了。仍旧沿着以往的路线走着,这条路,小茹每天往返多趟,早已很熟悉了。今天却觉得似乎有些不同。
路尽头一些倔强的报春花已经开出了细小的花朵,小茹有些欣喜跑过去地摘了一些。才发现这条路是条死胡同,而前面拐弯就是那座小桥,就是他们的学校,学校后面是田野,一片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