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地惊扰，惊飞起一对嬉戏鸳鸯。青莲云龙都吓了一跳，都不好意思红着脸分开。青莲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云龙取过毛巾擦了擦脸，又装的像没事人一样端坐在那里。
　　 三
　　 青莲的艳事瞬间在女友们中间传开；有兴庆的，有羡慕的，也有人略怀妒意，小芳就感到很不舒服。她也是快二十的大姑娘了，至今对相还未确定下来。也曾提说过几家，不是她看不上，就是各方面条件差，所以一直未定下来。小芳也是卫校毕业，学化验的。心高气傲，凡事都以高标准要求。开始，想找什么样的人家，自己也没个定数，大学毕业的，大多都在边远地区或大城市就业，她是够不上，在小城镇或小单位她又看不上，几个回合下来就快奔二十的人了。看着人家一个个成双成对，雅丽的对象是军人，而且是位年轻军官；一直婚事不顺的青莲也一夜间喜逢桃花运，也和军人结为连理，这一件件好事都让别人抢了先，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在一起时，虽也相互取笑逗乐，闹着要吃喜瑭的，但心里总觉酸不拉叽的，强言欢笑以遮难堪。
　　 再就是，在前面几个人的导引下，寻找军人尤其是年轻军官做对象已成为时尚，所以，姑娘们的眼睛都贼尖贼尖地盯着部队，都想从军人里挑出个如意郎君来。每每几个人逛大街、游商场，只要见到探家归来的解放军，都不由自主地多看上几眼，个别的还回头追寻，似乎想看个究竟。聚在一起聊大天，三句话过后一准就扯到解放军身上。军人，在小芳的心目中，已占椐着至高无尚的位置。有时也在心中暗暗立下誓愿，非军人不嫁，还要和雅丽青莲一样，非军官不可！时间不长，小芳的择婿意向就在医院里传开了。
　　 女孩子们在一起，名花有主的，心足意满陶醉在幸福的旋窝里；还未订下终身的，朝三暮四，翘首企盼，总想象篮天中一骏马驮一英俊男子朝她飞奔而来。在未订终身前，姑娘们最爱四处游转，借以宣耀自己和物色可意人选，一旦花儿有主，如同获无价之宝百般呵护，在蜜一样的纷围中享受幸福。
　　 难得一日闲，到下午三、四点钟，门诊的病人就少多了，既是偶尔一两个，也是零零散散，门诊的医生护士都耐不住窝在科室里的寂寞，便一个个来到大门外站在坎台上赏风景。说是风景，其实是看大街上的匆匆过客，借以松驰一下紧绷着的眼皮与活动活动眼珠子，换一种观赏之物。一年轻医生很神秘像发现奇宝一样挨近小芳，低着声带几份调侃几份认真地说，请注意，西边来了位解放军，看好了，我给你当媒人。其实小芳早看到了，只藏在心里细个究竟。听年轻医生一下子挑明了，还真不好意思，脸一下子红了，觉得很扫兴。这不是开她的玩笑吗？又不敢过于让人家难堪，或许真是一番好意呢，别伤了人家。她用眼瞪了一下年轻医生笑着说，滚远点！说毕不等军人过来，也不好意思再站在台上便拂袖而去，她怕别人说她想军人都想迷了，又怕调皮鬼年轻医生看人家解放军过来冷不丁嗨上一声，给自己弄个大红脸。
　　 而真正对小芳婚事在心的倒有一个人，就是药房的胖子药师。说胖子人并不太胖，只是某一点给人有点胖的感觉，人们也只随便叫叫而已，叫习贯了还觉得挺顺口，你叫他应，时间长了就成了一个人的标号。胖子和小芳爸纪大夫挺熟的，闲暇时二人常在一起扯闲淡。纪大夫偶尔也提起女儿的婚姻大事，总认为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拖，这成了做父母的一桩心病。胖子虽没明言，却在心里替老朋友操着心。
　　 胖子药师很和善，挂付近视镜，文质彬彬，遇事热情仗义。他很在意小芳的婚事，并四处打听最合适人选，想来想去还是定位在本村同一巷的李克明身上。克明在南京上军校，人挺不错的，上中等个头很精悍。回村时他也向克明的爸妈介绍了小芳的情况，都很满意。胖子是个热心肠，心里存不住事，既然开个好头，便热事热办。用电话和在军校的克明联系后，介绍了小芳的情况，克明基本没意见，只等年假探亲时见个面再作定夺。见面，说白了就是看人长得如何，再在三言两语的交谈中，探究一下人的成规。起码先掌握一个人的大概，才能说句行或者不行。三言两语的浅谈，有时还窥探得很准，一见钟情订终身；有时就不是这样，人的性格、操守、礼仪、情趣、行为，绝不是这三言两语就能吃透的，也往往被这带有粉饰成份的言语和表象所蒙蔽而耽误人一辈子；离婚的，闹架的，冠以感情不合的，都是错失在这急切紧迫的三言两语之中。
　　 新年是在寒风料峭中到来的。克明是腊月二十到家的，原定二十二或二十三四见个面，但当地风俗有六腊月不成亲一说，后与双方商定，见面时间放在正月十二。二十天的漫长煎熬，两个年轻人是在幸福的期待和猜测中度过的。
　　 漫长的二十天，是在节前的忙碌和节后的欢愉中度过。春节充满着亲情与欢乐。时间不觉就到了正月十二。天空浮一层薄薄的白云，太阳透过薄云给大地撒下些许温暖。克明吃过早饭九点就来到医院。见过胖子叔二人来到胖子房间。胖子对克明说，怎么办？克明笑笑说，听胖叔的。胖子药师心有玄机地说，咱们今天来个飞车订亲。克明心里好笑，怎么个飞车订亲，他倒要看看胖叔耍什么把戏。还真有点稀奇，他仰着笑脸静静听下去。胖子接着说，小芳今天没上班，专门在家等候着。你两先照个面，说不说话都行。如果都看不上，那就算了，各等机缘吧。如果还都满意，我再安排你俩谈谈。胖子接着说，如果顺利，整个程序都在一天内完成。他又对克明说，你是军人，干脆利落点，别婆婆妈妈的。他边说边推摩托车，回过脸说，你在这先等一下，我去去就来。他定下热事热办、快刀斩乱麻的爽快调调。克明也领略一二，远在军校，回趟家也不容易，合适今天就订下来，也免得家人时常牵挂。
　　 胖子的摩托车风一般朝小芳家骑去。其实也不多远，只五六百米距离，上车下车就到。
　　 正和胖子想的一样，母女俩在家焦急地等待，只一会时间，小芳妈就出来看了两次，心说，这个胖子叔，怎么还没来呢，很着急的样子。正欲回转身，听见一阵摩托车响，眨眼人就到了面前。胖子下车边走边对小芳妈说，他俩从不认识，先照个面，你和小芳站在路边石狮子旁，我一会载他过来，先看上一面，如若双方都没意见，我再安排他们谈谈。胖子很霸道，一言九鼎，毫无循环余地。小芳妈很乐意这样安排，还说胖子想的很周全。胖子正欲上车开拔，扭回头撂下一句话，时间短，眼放尖，看准了！说毕，摩托车唿地一下又没影了。
　　 只一会功夫，胖子载着克明的摩托车慢悠悠出现在不宽的马路上。骑到石狮子旁，各人心中明镜似的，却像意外遇见一样在演戏，胖子停住车，一脚撑地和小芳妈说，嫂子，闲啦，我出来闲转转，随便看看。一串串淡话废话无关痛痒的话故意拖延时间，让两个年轻人看个准，看个透。小芳个头不高，圆脸，眼睛大大的像两颗黑葡萄，长长的眼睫毛倒映在眼球中，像墨绿的湖水倒映着垂柳一般。梳理整齐的秀发辫成两个小辫垂在两边耳侧，像两把黑毛的小刷子，调皮地摆来晃去。她不错眼地看着胖子身后的军人，给人一付精明强干的印象，她很满意，心中也暗暗感激着胖子药师来。胖子瞅瞅两位年轻人，觉着差不多了，说，你俩忙，我们还要到别处去，载着克明扬长而去。
　　 胖子边骑摩托边问身后的克明，看清了没有，怎么样，行不行？克明略有羞涩难以启口，慢腾腾地说，还可以吧。胖子心里有了底说，愿意就愿意，看你扭扭捏捏的样子还不好意思？他将摩托骑到自己的宿舍处，边开房门边说，这是我的房，你在这等等。他回过车身，一阵风就不见了。又来到小芳家，对着小芳说，总看清了吧，怎么样？若行，现在跟我走！小芳羞燥得还未曾开口，她母亲抢着说，行，行，你们去吧！小芳不好意思又不得不赶快上车一脸春风坐在摩托车后随胖子一路前行。很快来到宿舍前，进了房门胖子对二位说，这是我的房，三个钟头属于你们俩个，有什么话，好好谈，谈完了把门钥匙给我送过来。说完将门拉上，把二人关在房子里，骑着车子上班去了。
　　 从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五点，整整六个钟头他俩在关着的房子里说些啥又干些啥无人知晓。原来小芳活泼天真可爱，没事总和女友们聚在一起又说又笑好不热闹。此从与克明“长谈”后，却变得冷漠沉寂了，总是一个人躲在化验室，一脸地凝重，冰清玉洁一般，像一夜间成熟了许多。秀秀从注射室出来，路过化验室，她趴在窗口问，对象去军校了？小芳只轻轻地哼了一声，少了往日的热情，多了份少有的冷漠。秀秀才不管这些，继续问道，怎么啦，小媳妇似的，克明欺服你了？我寻他算账！小芳婉尔一笑，再不作答。
　　 红霞小她们几个两岁，天真活泼，一股孩子气，谁对上象了，谁的对象来了她都知道。见小芳和对象见过面后，一改过去的形象，淑女般地沉静与腼腆，她心里想，肯定成了。每次从小芳面前走过，看也不看小芳一眼只抿嘴笑着用指头在脸上刮羞。弄得小芳脸面泛红，追着红霞厮闹。红霞早防着，边刮边偷眼朝后看，见小芳悄悄追来，便一遛烟就跑不见了。
　　 小芳看似表面冷漠，内心却燃烧着一团熊熊之火；她构思着自己的未来，想着自己今后的小家庭。她为自己有个如意郎君感到幸福和满足，她可以与雅丽青莲一样风风光光地站在人前面，她觉得很光彩。只是她不愿过多地在人前张扬，就像蜜糖不愿分给旁人一样，而自己含在嘴里甜在心头，独自品尝着幸福的甜蜜。有时见到胖药师，不该问的也多了几句问候，问候间，透着几分乖巧和亲热。在与好友们一起时，妒意也不见了，而脸上眼神充满着自信、惬意和满足。
　　 四
　　 秀秀被小芳的沉静与冷落弄得很是无趣，也无意再待下去，郁郁回到注射室。
　　 秀秀结婚已有一年多了，她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托在县卫生局的表叔顶替进到医院的。青春的激情使她奈不住闺房的寂寞，碰上个不足五尺的小个子，火急火燎地把自己嫁了出去。丈夫的外号叫老大，不知就理的人还以为在家排行为大呢，其实不然，他是独子，大小都他一人担当；这老大的称谓是从个头上讲的，是椐水浒上一名人而得，虽有不雅，惯了也就顺了。你若在秀秀身旁突然说句老大来了，她一准会从门帘缝隙或窗玻璃处向外窥视，如若半会不见人进来，知道别人又在逗她，她也不和别人计较，微微一笑又埋头自己的事务。
　　 秀秀丈夫个头矮，心眼却多得怕人，他最烦媳妇和年龄相仿的男士在一起，既使他的朋友也不行。他若几天外出不在家，回来后毕定先观言察色，旁敲侧击地侦探一番，像警犬一样地嗅气味，只怕自己的漂亮媳妇被别人拐跑或者瞒着他与别人偷情。其实秀秀很正派，不是老公想象的那种人，好人常遭误解，生活中常常被老公冤，为这事，二人常犯口角。老大其实最痛爱媳妇，只是偏狭和嫉妒心太胜，过激处事，常使好心变成恶意。
　　 秀秀开朗烂漫，是个有口无心的人，平时唧唧喳喳说说笑笑很开心，既使天快塌了也一付无所谓的样子。刚才吃了小芳一顿冷餐，也只是一时地不爽，既使现在小芳又热情地呼喊，她仍会高高兴兴地跑过去，重酿一团热闹，她和任何人都不记仇，除非把她逼至极致，好人也有恼的时候。
　　 她下午会见一位高中时的同学，是从省城回来的，顺便看看秀秀。他俩在学校就好，学习上相互帮助，生活上互相体贴，后来一个考上大学，毕业后在省城一大单位就业；秀秀在地方上一小医院上班，地理相距遥远，交通又不方便，时间久了，往日的绵绵恋情也渐淡渐薄。那时候还不兴手机，没有热络联系的条件，这便给老大留下空档造成捷足先登的机会。老大死缠利诱，百般哄骗，女人心软，又是近水楼台，把近在咫尺的娇月一把揽进自己的怀抱。
　　 老同学和秀秀见面后约她去饭馆吃饭，秀秀不是没有顾虑，想想丈夫今天有事外出不在家，似乎少了几分担忧，再是老同学常年在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好久时间不见了，难得一聚。从心底说，若与老大相比，她当然喜欢老同学，一是有初恋时的底蕴，再是不论从人的模样、学识或现在的工作条件，都把老大从山顶比到沟底去了。和老大结婚实出无奈，死皮烂脸地追着不放，她不想提及过往的窝囊事，想起来心烦，她常常以命薄福浅来宽慰自己。
　　 对老同学的到来与热情相邀，既兴奋激动又忐忑怯懦，她真怕老大一旦知道会和她闹事。又一想，与同学见个面吃顿饭又不是干别的，很正常，怕什么。这事出在她身上，就显得很复杂很不一般，这都归因于老大心胸狭隘妒意太重之过。关键是她对老同学旧情不忘，内心里发虚，不理解的还说是与旧情人约会。情之所至，老同学，旧情人，非见不可，到时她自有应对之法。环境造就了人，亦练出了人的能耐。她不便多想，欣然应允。下班了，二人说笑着朝饭馆走去。
　　 按说，尽地主之宜，她应请远道而来的老同学吃饭，只是，老同学是从省城大单位来的，不论从经济实力还是过去的情感，老同学都有显示一下的必要；再，哪有一个大男人去吃女士的道理，太掉身份。秀秀也不争执，悉听君便，能与省城大单位的老同学吃顿饭，也是够给面子了，谁有这福份？她为老同学有出息而高兴，又为自己伦落在小医院而自愧，她表面热情扬溢，心里却自卑歉疚，真有点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