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背影的囚徒 (小说)
灯光中,你手上的烟火明明暗暗,淡淡的烟草味扑入我的鼻孔,有一种久违的熟悉在心中荡漾。窗外,夜很深沉,昨天的一场雨洗涤了春天漂浮的尘埃。和你相守着这个夜里,我仿佛是一尾快乐的鱼,在爱的空间里自由地呼吸。从前的伤痛和委屈淡然而去。
2005年1月17日 晴朗? 星期一
一 盟约 等待
梦里相依,一个冬日的凌晨。
跨过千山万水,只为寻你,终于与你相见。我知道,浓浓的相思凝成一个梦。醒后无眠,梦境寂寂地从床前淌过,泪珠滴落枕边。忧伤自心间滑落,有月窥窗,月光触及冰凉的梦。
你还是从前的你,轻轻地问:你怎么来了?亦如往昔你的话语,对我没有任何称谓,就这么看着眼睛或者看着我的脸庞说。是的,我来了,还记得那个盟约吗?我会为你守侯,哪怕踏破千山万水,我会追寻你的踪迹。
窗外,夜很静,为了一个约定,我在等待。
思念无尽,等待也无尽。多少个日日夜夜,你可想起在午夜梦回时,我只能在梦中与你幽幽相见?你可知道每逢佳节那种浓烈的思念无法排遣?梦中为你斟上一杯葡萄酒,你可忆起江南的小城有过我们许多相依相偎的日子?可回忆起湖心岛上夕阳下你孩子般采撷着狗尾巴草吹着蒲公英?可忆起我们牵手看晚霞看残荷,你搂着我的腰我靠着你的肩看牧童骑着水牛悠悠而过?
不忆前生,不论后世,我只求今生。
日子就这么流逝,每一次相见或者联系,就靠着这现代光缆。我无法为你泡一杯茶,做一顿饭,而你更无法为我掖一下被子,冲一杯咖啡。
常常在初冬的黄昏,独自一人漫步在江边的杉木林中,晚霞斜穿树林,林中不再有昔日的葳蕤,光秃秃的枝条一如我的心境。一片片叶子在落日的余晖中缓慢翻飞下落,它们是否还在依恋曾经使他们辉煌过的枝头?在完成一棵树的蓬勃之后它们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去。象我的旧梦么?飘忽而又具体,具体得能让人触摸,飘忽得让人黯然神伤。其实在生命中,人又何曾不是一片树叶呢?微不足道的命运承接着幸福与痛苦,一切的繁华终究会随着生命的消逝而烟消云散,生与死、荣与枯,一切的纭落都是大自然的归宿。
如果,如果你在他乡看到一片落叶,可知道我如落叶般的哀痛和无定的飘零?“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这首歌被唱得是那么欢快,你说:跟我走吧!可横亘在我面前的现实让我无法随你去天涯。我说:等我吧。你说或许那时我老了,你还会等我么?我说,我会的,我会永远追随着你,会让你的温情灿烂我一生的笑容。只是,每次在见到你的话语或者信笺时,积滞已久的泪水总是夺眶而出,想告诉你:当你在时,你是一切。当你不在,一切是你。
一个人时总愿意回忆曾经的欢悦幸福和诗意的浪漫,而你总怕我的泪水打湿每一次相见,“共拥欢乐!”你告诉我。是的,温纯的情爱,总是如期而至。昨日的悲欢和甘苦,明日的梦靥与期望,都在你的一个词中远去。即使劳燕分飞,思念的天空,依然会开出绚丽的云彩。而这一次和你的相遇,让这个严冬变得温暖,我孤独的世界里又多出些牵挂,生命的记忆里又刻下些真诚与关爱
2005年1月18日 晴朗?星期 二
二 穿过黑夜
骑着摩托行驶在大街上,冷风一吹,忽地生出一种诗人的感觉,心里很悲凉,一些忧伤的句子急急地从脑子里奔涌。我总是在十一点左右从城中心出发,向东行驶,约莫二十分钟左右,便到达我的居住地。或许位于偏僻的郊区,路上行人不多,路灯昏黄地亮着,偶而有汽车驶过,扬起的灰尘扑在我的脸上,路边小树们的身影一棵棵孤零零地立在路边,湖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这样的夜晚很适合我穿过黑夜,我的灵魂似乎在四处飘游,一种感伤总掠过心头,曾经我和你有很多的夜晚也是这样穿过黑夜,那时你总在这个时间回到你居住的城市,因为第二天你要上班。每次想到这里,泪水总是盈满眼眶,深深地叹一口气,抬头看着漫天的星星、天边悬挂的月亮。
回到住处,独眠冬夜,心中涌起的悲凉令我难以入寐,想写点什么,却发现一只笔在燃烧,一只笔在咯血。手枕脑后,就这么静静地想你。闭上眼睛,有一种幻觉让我惶惶不安:飞奔的车辆急急地朝我迎面撞来,四周的高楼斜斜地向我倾覆……披衣起床,站在阳台上,村庄很静谧,远处的村落和湖面在月光下一片安详。忽忆起旧时的日子,那时我拥有一片宁静,在雨夜或是月夜,坐于窗前,用笔追忆童年的美丽和温馨:袅袅炊烟的村庄、牧归的笑声、夏夜的萤火、冬日的火炉……此刻,天边弯弯的月亮冷冷地挂着,将我的影子就这么贴在墙上,思念似乎悬挂在空中,我们对话的场景缓缓而过:
A:你现在教什么课程 ?
B:现在教计算机语言学与人工智能。
A:累么?
B:非常累。 数据库的容量约有几亿字的量,现在已经能分析语言的个性与特性 ,已经用于军事 ,下一步将用于网络。
A:你别太辛苦了。真的,身体很重要的,还是一坐电脑前就很久么?
B:现在少多了 。具体工作是助手做, 我只需建几个模型。现在外出的时间太多 ,常常到处奔波。 回去后,马上要去一趟欧洲,另外有几个学术会议……
累,是你每次告诉我的感觉,你曾告诉我在国内的工作的轻松和休闲,可你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国度呢?SARS之后你想和我见面,商谈出国的事情,我极力回避这次见面,找了很多理由,甚至关掉和你联系的一切方式,我无法判断在见了你之后我会做出一切听从你的安排的主意……半个月没有你的消息,之后七月的某一天,你告诉我你已远在异国他乡,走时除了父母外谁也没告诉,你,就这么悄悄地走了……
月,挂在树梢。我在想,这一勾银月是否在明日阳光灿烂时,也照着断肠人的天涯?你会在月上树梢时怀念从前么?其实很想告诉你,当我从冷魇中醒来,最深的痛苦,是因为从我生命中舀走幸福的人远在天涯,让我的生命一片虚无。
心空空的时候我就回故乡。走出城便踏上了故乡的路,宽阔的沥青路,比城里的水泥路面好多了,公路下是青翠的树林,一年四季地青翠,沿着公路延伸开去,过了树林便是村子连着村子,公路的另一边是一条江。而我总喜欢在黄昏时回乡,风中飘来炊烟的味道,深深地呼吸几口,那种柴火味是那么熟悉,一种温馨在全身蔓延。记得读过云南一位作家写的散文《炊烟的味道》,读后爱不释手。是的,炊烟是有味道的,它勾起我很多儿时的回忆。那时我们唱着“五星红旗迎风飘扬,革命歌声多么嘹亮……”充满稚气的童音嘹亮地在空中回荡,我们早早起床在学校集合步行去城里看电影,然后在老师的带领下逛书店,再然后在广场玩耍,晒着太阳。总是在日落西山的时候,出城。回家的路上,沿江的村庄炊烟袅袅,饭香菜香在空气中弥漫,到家时,香喷喷的米饭或面条在等着我……多少年后,这些记忆如一枚钉子楔入灵魂的深处,让我久久怀念。
回城总是穿过黑夜,父亲送我上公路。“路上小心”,他总这么说。通常哥哥是什么也不说的,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关切透过镜片,从黑夜中抵达我。月儿挂在东方的天空,似在梦中,我喜欢骑着摩托就这么穿行于月光中,或者是没有月光的黑夜。仿佛一枚叶片漂流在夜的河流中,村庄,城市,树林都不真实,而我仿佛置身于一种荒诞的梦中。摩托匀速行使,放纵我的思绪,总想找出一种走出虚幻的凭依。是的,总想抓住什么:一缕风,一把月光,一阵鸟鸣或者心爱的人?其实总有一种沮丧一种无奈涌来,才发现我真的是一无所有。
黑夜中总是期待,期待你摇着思念的旗朝我走来,替我的苦寂解缆。
2005年1月18日 晴朗 星期 二
三 漂浮的女人
一直以来总觉得自己是一个漂浮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女人是城市的脸、乡村的门楣。我是一个倦宿在城市角落的女人,在人生的舞台,只是一个看客,看着这个世界女人们扮演各种角色在人生舞台上作精彩表演。可是却没有任何一处是我情感栖落的地方,我总是自欺欺人地写着爱情的童话,比如永恒、深爱之类的故事。其实保留心中的只不过是幻想,尽管这种幻想的实现只是一种假想,但我就是靠着这种办法让自己的血液在身体正常地流动。
一个漂浮的女人是有很多梦的,但是生活非常具体,于是很多梦只能在文字间延伸。谦卑的外表里包孕着一颗自信的心。曾被朋友们戏称为生活中的“呆鹅”,我说我是蛾,天生具有飞蛾扑火的精神。只要认准一件事情,就会立即行动,哪怕刀山火海。其实自己也明白,任何事情不可能总是成功,比如一场虚无缥缈的爱情。
我赌的是一场勇敢,一种牺牲的精神,或许深情。答案也只有两个,成功或失败。其实失败并非坏事,人生就是经历体验,或许这种牺牲或失败会让我的生命获得重生。
对生活的迷惘让我深陷痛苦之中,很多事情我想只有两种答案,是或不是。比如一年前我为自己或者是为你许下一个诺言,我必须遵守这个诺言,更多的时候我想插上翅膀去拜访你,顺便求证爱情。像这一次你的归来,我说:“你明天走,我想去送你,可以么?你什么时候的飞机?”你说:“你可能来不了,我现在和我哥在一起,另外我的美国同学这次与我一同回来。”我问:“你不在XX市……”。最怕的是离别,那种伤感无法描述,所以很少送别,这样也好,只留一缕牵挂。
很想知道在异地谋生的你,孤寂的日子里,是否把他乡的明月揉得心碎,不计较生活中的很多悲怆,只为梦想的追求而做不懈的努力。苦么累么,这些感触只能自己承受,是不是?
这个冬天似乎总是绕过心中的快乐,此刻,风起了,吹乱了我的长发,想把这些文字丢一边,挣扎出自己的沼泽。脑子里总幻想自己沿着月光下的铁轨往前走下去,去寻找一个人,我想这个人一定是你。试想一个女人在月光下的站台上,清守着一份希望,而另一个人以鸟儿的方式飞过她的头顶,就这么离去,她一定仰望之后垂下头,长长的黑发泻下来遮住她的面孔,一行泪滴在她的脚尖。
2005年1月22日 晴朗 星期 六
四 窗外的阳光
静静地站在阳台,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象爱人温热的手掌轻抚着我的皮肤。
这种温暖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去领悟体会。一个人孤独地写诗,和“痛”对话。“痛”是诗的语言,只有经历过“痛”后,我才会活过来。痛极之时,我就会生病,之后身体疼痛虚弱,然后渐渐康复。真的很想你再回来,用你的身影把我的诗歌照亮,我一定会为你歌唱永生。可你回来了,却又要走了。是你习惯了流浪么?曾经你用一句深情的语言震撼着我,感动着我,你用爱的关切温暖着我。可最终你还是走了,而我无法跟随你的脚步浪迹天涯。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梦已经醒来,心不会害怕……”这首歌让我泪水潸然。天亮了,我却无法跟你走,看着你远去的背影,我的诗情也枯萎了,歌唱的声音嘶哑无韵。许多日子就这么匆匆过去,今天记忆的火被阳光点燃,我知道无论在哪里你依然在关注着我,寻找着我的文字,于是,我努力地让自己活着。被一个信念牵引,我在等你,因为心中的爱情是不老的芳草地,终究有一天你会饱含深情的爱恋回到我的身边。
想起一篇小说“叫你一声哎”,几年来,你叫我最多的就是“哎”,常常回过头来朝你轻轻一笑,一改书面对我的昵称和爱称,你就这么喊着我,一喊就是几年,已经习惯了你。可现在时空拉开了我们的距离,阳光与黑夜在我们之间颠倒了。时间颠倒了,我们的情感会错位么?
两年了,整整两年,我在等待什么又在期盼什么。我知道,终究我会什么也等不到的。时间在流逝,也会改变你我。不知道几年后你我是否依然保持着这份清纯的感情。人生是在无数个等待中度过的,等待中我们也在不断地完善着自我。一段情如何能放下?过去的一切又如何能叫人忘怀?我不能。
日子很沉重,尽管外面阳光灿烂,可我的心如变调的磁带,一种无法说出的痛楚总在全身蔓延。我常常在想,假如我真的跟随你浪迹天涯,现在会是怎样呢?你知道我的脚步无法挪出这座城市,因为生命中责任的枷锁太沉太重。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我的耳际回旋着《城里的月光》这首歌的旋律。多少个消瘦的夜晚,我悬着,我的梦也悬着,更多的时候在支离破碎的梦中惊醒。然后泡上一杯茶,或者心平气和地读一本书,或者虔诚地享受独处的滋味。浓浓的茶汁渗入我的血液,洗涤着我渐渐丰腴的尘世欲望。
我和思念走入一幅画,与我视线对接处是一对情人的依偎,心曲在横笛中流溢,柔情的音符四处飘飞。我的心情独白在阳光中走动,面对这个世界,我无言,思绪在光影中攀爬,沿着太阳的光芒走近你。
我是否走错一个季节?双眸充满了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