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七里香飘,花在歌唱(散文)
(一)
浅睡起来,头仍然浑浑噩噩,有种梦里醒来身是客的慌乱,分不清东南西北,窗外知了声声叫,提醒着这不是梦。
冲杯浓浓的咖啡,以近乎饮水的速度喝完,什么味道也不知。头依然发晕发浑,仿佛罩在一个密不透气的狭小空间,听不进音乐也看不进文字,无聊极了,不知要做什么好,点开平时偶尔玩得少之又少的斗地主,毫无心思地耗着时间,浪费着窗外的阳光,也浪费着耳畔的音乐。
玩游戏,从来也不管是输是赢。骨子里是个追求尽善尽美的人,好强而不逞强,尽美而不完美。于网络游戏,偶玩之,也仅当是无所事事时消遣的一种方式,所以不管玩什么游戏,一直都在输,一直都是处于负分状态。
不知什么时侯,窗口弹来同学的信息提示,居然还有人在意到我的存在,真是有些意外呵。登陆QQ,常常一整天也收不到一条信息的(群发除外),看到QQ上面一个又一个亮着的头像,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偶尔,也遇到有信息飞过来,但是,尽管自己已经无聊到玩游戏,面对那些闪烁的头像,却丝毫没有接话的兴趣,就那样挂着,苍白着,安静如石像。
小小头像,从一开始申请号的那天起,就没有换过,习惯于某种东西,然后就依赖似的不愿更换。那头像,毫不起眼,就像生活中毫不起眼的自己,丢在哪里都会被淹没,然而,正是我这样的大众苍生构成了庞大世界。
生活啊,说妙也真妙。每个小小生命,都在努力地挣扎着向上,都在担负着自己必然要担当的责任,都在上演着自己命定的角色,似乎不可缺,其实缺了哪一个,这世界还是一样地繁荣起伏,这地球还是一样的不误一秒的照样转动,该太阳升起的时侯,绝不会夕阳西下,该起风的时侯,也一定风卷残云。
同学与我曾经是蜜闺类的友人,工作后天各一方,时而联系,也是在电话上,待成家后彼此的联系自然而然就一年赶不上一年了,有了网上联系后,也常常是一年半载也说不上几次话的。接过同学的对话框,与同学随意聊着天,得知她在送女儿上学,不在本地,说着家长里短的事,看似毫无头绪的流水话,其实都在围着家庭绕着孩子转。
已婚的女人,哪怕再浪漫,哪怕再小资,聚在一起,可以说的话,似乎永远离不开关于家庭的主题。不像男人,时事经融,股票球赛,政治萦段,天南海北,上下五千年,都可以不着边际地海侃。也许女人骨子里的血脉,始终都缠绕着家庭,都流淌着爱与责任,不管走到哪里,不管官居何职,都有一根隐形的线拽着那个神经,时时扯着女人低下头来,看清自己的方位,明白自己的所在。
揉揉疲倦的眼睛,依然有种蒙了什么异物的感觉,继续着手中的游戏,心中毫无所思,也毫无所念。轻曼的窗帘静静地就在身后,不起一丝波澜,这样安静的午后,这样无聊的心绪,连音乐都懒得听,只有鼠标点击的声音轻轻地漫过耳边。
初夏,连续艳阳高照,已酷暑难当,热流一浪高过一浪,人也倦怠了,思维似乎也停滞了,在这样静好的午后,一窗之隔,隔了两个世界,外面的世界真的是热火朝天,而室内安静如泥的小女人,任时光悄无声息地落在指间,无知无觉,不温不火。同学什么时侯下了线,也没在意,相遇本无痕,来去也无声,各自安好,悄然自在,是心中默然许下的愿望。
也许,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的浸渍,真的有些倦了;也许,守着这样年年岁岁似一天的波阑不惊的生活,骨子里还会有那么一份不甘心,偶尔还得做做梦;也许,心中尚存一丝与风月无关的浪漫,依然在某个时间纠结着心扉,暂时忘了身后事。
但是,当太阳升起来的时侯,我们依然像是一个又一个上足了发条的机器,奔波在人潮拥挤的寻常街道,继续着我们那得以维持一日三餐的工作,兢兢业业地站在各自的岗位,体体面面地上班,实实在在地做事,安安心心地持家。
就算是流泪了,也要迎风而行,只为惜取那一份从容;就算是受伤了,也要挺直了腰,只为惜取那一份承当;就算是疲倦了,也要整装出门,只为惜取那一份自信;就像是蝴蝶惜取繁花的芬芳,点滴不舍弃;就像是田野惜取太阳的光辉,丝毫不懈怠。以一枚温暖之心,惜取生命中点点滴滴,丝丝缕缕的让心为之震动的所有,淡然相守,简单生活。
虽然没有谁在意你眼中闪动的光彩,就像是没有人在意你眼中几度盈眶的晶莹。纵然生活支离破碎,纵然生活平淡枯燥,纵然只有一个人的清欢,就算是乌云满天,飞沙走石,也不忘争取隙缝中那一米阳光,也不忘看到沙漠里那一抹绿茵。
大千世界的复杂,让我们生活的这个空间,有太多不尽人意的地方。茫茫人海,能入心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浮萍万千,浪花朵朵,能懂你的人却寥寥无几。缘聚缘散间,总有流浪之感;悲欢离合间,总有不舍之念。
世界本无情,人生有情,人生本无情,生命有情。懂得冷暖自知,懂得善待自己,懂得宽容自己,懂得惜爱自己,懂得理解他人,懂得感恩所有,已经不易。
懂得惜取生活的点滴,真切感受生命的盈亏,开心时不忘大笑,忧虑时也不掩饰,无聊时宽待自己,忙碌时分秒必争。这就是平凡人的生活,简简单单,枯燥乏味,却也暖心相惜。
(二)
想起那一日,因两个人的某些观点不合,吵嘴,百思不得其解,这样无聊的争端,意义何在,于是郁郁不欢,一个人,木然地走在河堤上。
顿觉青山失棱,树木失色,城市失声,河流失形。车过处,狼烟四起,满地残烟,一片荒芜。只有钝痛像锯一样撕拉着心扉,只有恒久的伤像满天烟尘一样无孔不入。深入骨髓的落寞,淹没了城市的喧嚣,无边的茫然,仿佛无法穿越的时空。
风轻触眉尖,舞乱了长发,袭空了心绪。孑然的影子,拉得瘦长瘦长,凄绝而无依,像极了叠翠泻玉的这个季节那片孤孤零零的黄叶,怆然间轻飘飘滑过繁茂的叶间,幽幽坠落。
这样繁荣的季节,总有光影疏榭,总是暗香流动,时远时近,若隐若现,忽浓忽淡。茫然行走,只愿路一直延长延长,长点,再长点,最好没有尽头。想着,就这样一路铺展,忧伤总有变薄变淡时,怅惘总会渐行渐远,信念总会点点厚积。
踩着空洞的脚步,任风吹痛了思维,任思维无边地漫游,放逐意念,蓄意坠落,一直向前。
散乱的步子,就那样被一阵阵芳香牵引,看到了几丛蓬蓬勃勃的白色碎花,近看,那是山野间随处可见的七里香,也不知是谁这样高智商,竟然想到把这山野之物,请到了城市,一簇平凡的绿芜,瞬间为城市增色增香。
这个季节,是七里香的花期。满山遍野到处都可见这些细碎的花朵,团团簇拥,一丛又一丛地依山而生长,傍枝而伸展,藤样的枝蔓上,有一些密密挨挨的小刺,一不小心,就会扎到手,虽是极其平凡的野花,却有着极雅极美的名字:七里香。
七里香非常容易生长,由于枝蔓如藤,柔韧性极好,总是能因势而蓬勃向上向四周漫延,左伸右展,上攀下窜,不断地扩张着自己的生命,因之,七里香总是一大簇一大簇,繁茂昌盛着。
花盛开时,声势浩荡,一朵一朵小小的花儿,围在一起,拥抱成一簇簇,一簇簇的花朵挂满一枝枝,远远看去,就只看到那盛大的白色,像落于枝头的洁白云朵,近看,那繁星一样的洁白花朵,几乎就把整个枝蔓包裹了。一朵朵七里香,干净质白的花瓣,淡淡的黄色花蕊,甚是普遍,但却清香入肺,淡雅入心,应是这馥郁的芳香赋予了她美好的名字。
在这繁化似锦的季节,她的普遍常常会让过往的行人忽略,可是,人们却无法忽视那芳香阵阵,那郁郁葱葱的苍翠,那篷篷勃勃的生机。
细细碎碎的纯白花瓣,聚在一起,紧紧抱成一团,不再渺小,不再低微。四面舒展的枝枝蔓蔓,像千手观音长长的玉臂,柔柔蔓蔓间,有种凝聚的美,有种张扬的大气,有种舒张的霸道。就那样盛大篷勃地繁华在眼前,平凡而不容卑微,浓烈而不容错过,芳香而不容漠视。
风送暗香,蝶恋花蕊,七里香枝头已经可见三五只翩翩而舞的素白蝴蝶,或轻飞在枝间,或盘旋于周边,甚是喜人。伸手,掬一捧阳光,芳菲在手,掌心的香,悄然渗入心间,枝间的美,盈盈在眼中。心中原有的郁闷与伤痛感,随着这香的浸入,一点点淡去,眼中,只有这洁白的生命,在风中摇曳生香,看那招招展展的花朵,看那自在飞舞的素蝶,仿佛听到了心在慢慢哼唱。
七里花开,香飘入心,如果有人想要摘几枝芳菲在手,那枝蔓上的刺绝不亚于玫瑰的刺,细细密密的小刺会不遗余力地守护那些绽放的花儿,让采花人鲜血淋漓的。因为,生命再卑微也不容践踏,美丽再轻浅也不容侵犯,这是花儿的呐喊,也是花儿的歌唱。
七里香,山野的香,大地的香,自然的香,七里香飘,花在歌唱。走进城市,不慕桃花的娇,不羡玫瑰的艳,不仰牡丹的贵。七里飘香,花在歌唱,入了城市,不因城市的喧嚷而沉寂,不因灯红酒绿而染俗。七里飘香,花在歌唱,不减山野的烂漫,依然轻浅淡雅,叶繁枝壮地兀自生长着,花开时节当自开,款款绽放,暗香浮动。
记得看到过一句话:时间是用来流浪的,身躯是用来相爱的,生命是用来遗忘的,而灵魂,是用来歌唱的。我相信,花儿是有灵魂的,而每一朵花开,就是灵魂在歌唱。花若歌唱,山野回响,大地盈香;花若歌唱,空灵澈明,生命都嘹亮。
草木一春,花开一季,人活一世。经风历雨,越山淌水,爬坡翻坎,都是途中应有的历练。尝苦享乐,拥福饮痛,环情绕爱,也都是人生应有的滋味。
花开百样风光,人间万般衷肠,所有的经历都是命运的铺垫。长笑当歌,长歌当哭,都是人间颜色,都是生命的姿态。
一株草,只存活一季;一棵树,只开一次花;一个人,也只有一次美丽;一生中,也只有一个最爱的人。
茫茫烟水里,只为遇见,请在最美丽的时刻,因为,最美丽的时刻,是灵魂在唱歌的时刻。恰如这散淡的时光里,与一簇七里香的相遇,瞬间,就被这生命的怒放而感染,为这生命的雅香而动情。
如若,有幸遇见,哪怕是一缕风,一片云,一株花,也请,一定珍惜,勿忘勿念。如若无视地走过,踩着一层叠一层地花落,那也请轻点,再轻点。
遇见也好,错过也罢,都是宿命中的安排。恰如这午后,刚刚遇到同学也逛荡在这空间,陪着我散去一段无聊的时光,重温了友谊之花。
不是所有的相遇都能守成美丽的风景,如同不是所有的坦城都能换回等同的包容。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相濡以沫,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倾心倾情,但是,珍惜时光,珍藏美丽,却是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做得到的。
一生中,会有多少次的相遇,又有多少回的错过,谁知道呢?一生中,会有多少回的倾心欢喜,又有多少回的伤心流泪,怎么预知呢?该歌唱时歌唱,该笑谈时笑谈,因为,谁也不是谁的谁,谁也不能替代谁。
生命的本质,只是一个过程,经历的繁华盛衰,感悟的喜怒哀乐,才是个体的差别所在。是一程山水一程歌,还是一路艰辛一路伤?
人生路不同,流光静舞中,尘世沧桑又几重。天之涯,水之湄,看千帆过尽,紫陌轻寒,经年梦深远,程程繁华路路歌,美丽着,歌唱着,且行且忆且珍惜。
看似水流年,涤荡尘怨,邂逅自然美丽,低呤浅唱。该遗忘的要遗忘,该铭记的一生铭记,该释怀的一定要学会放下。其实人与人之间,少的就是一份真诚与理解,缺的就是一颗真心与懂得。宽容别人,就是善待自己。
每一颗心,都有一份无法替代的情愫和某一道风景永远关联着。与自然相比,生命都是一样的脆弱而顽强,所幸生命中还有亲人,朋友,同学,阳光,花香,音乐,文字,可以相伴走一程;所幸生命中还有像七里香这样的歌唱,时时响在身边,时时香溢身边。